赵寒雁在岳青染的监督下又喝了一碗药,虽然她一直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可她毕竟是在二月的暴雨淋了许久。
吃饱喝足以后,赵寒雁回屋取了银子,准备出门。
“你要自己去吗?”岳青染皱着眉头问道。
“我......”赵寒雁欲言又止,她今日打算找找门路,看能不能去大牢里见见江竟遥他们。毕竟昨日事发突然,他们一时反应不及,她根本没弄清楚江竟遥三人是怎么卷进舞弊案里的。
只是大牢并非什么好地方,且不说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这里都是些姑娘家,贸然跟着她进去总归是不好。
岳青染叹了一口气,她又怎会不清楚赵寒雁心中的担忧,只是,让赵寒雁一个昨日还在发高烧的人独自奔走,她也做不到。
“我跟着雁儿姐姐去吧,”林湘云道。
岳青染和赵寒雁两人闻声回头,郑雨嫣和林湘云偷偷躲在门后,见二人回头,才不好意思地走出来。
“我陪着雁儿姐姐,”林湘云重复道:“先前我爹也进过大牢......”
见二人一脸惊讶,林湘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我有经验。”
“我不是故意隐瞒这件事的,”林湘云见赵寒雁一直不说话,以为是自己隐瞒身世惹赵寒雁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早些年他被牵连入狱,我那时还小,被母亲带着见过他几次,后来他在狱中病死,就......”
后面的话林湘云没有再说,人都死了,拉他下水的人便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赵寒雁心中一怔,林湘云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若是负责科举舞弊案的官员一直拖着不查清真相,江竟遥几人便要一直耗在狱中。古代没有取保候审这一说,几个嫌疑犯被关在大牢里,说不准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
不行,她得加快动作。
“就让湘云陪着你吧。”岳青染看着赵寒雁道。
赵寒雁点点头,随即带着林湘云出门。
幸好有系统的存在,赵寒雁才得知江竟遥几人是被关在大理寺,否则她就会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偌大的京城四处碰壁。
不过系统的主职是协助赵寒雁扶贫,更多的时候像个搜索引擎一般为赵寒雁提供信息,具体的操作则需要赵寒雁自己进行。
“幸好是在大理寺,”林湘云也不知道赵寒雁是如何得知江竟遥三人被关的地方,但赵寒雁说得信誓旦旦,林湘云便没有怀疑。
“有什么说法吗?”赵寒雁是真的不懂,她努力回忆着以前学过的历史知识,只知道大理寺的地位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最高法院,她没想到这次舞弊案这么严重,直接交由大理寺审理。
“雁儿姐姐你不知道,”林湘云娓娓道来:“大理寺主管各地刑狱重案,凡遇重大案件,大理寺会与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
林湘云伸手指了指天空道:“看来上面很重视这次的案子,这是好事,上面重视了,下面的官员便不敢渎职......”
想起自己病死在狱中的父亲,林湘云语气有些低落,随后又振作起来:“雁儿姐姐,你别担心,三司会审定能还姐夫一个公道。”
赵寒雁点点头,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大理寺狱就设在大理寺的后面,林湘云带着赵寒雁来到门口,只见一座古朴而雄伟的大门伫立在此,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高大的围墙由青石砌成,经过岁月的洗礼,显得斑驳而沉稳。两扇厚重的大门紧闭,明明是正午阳光下,那大门却显出几分阴冷。
两个身着护甲手握大刀的护卫站在狱门两侧,他们神态威武,神情冷峻,与石台上的白玉石狮神情相似,默默守护着这座大牢。
赵寒雁见此情景,有些不敢上前。她带了一百两银子,原本是想收买守卫,放她进去。可见两个护卫皆是一副秉公执法的模样,她有些担心。
林湘云像是看出了赵寒雁的担忧,她主动开口道:“雁儿姐姐,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
说罢,也不等赵寒雁反应,便径直跑到守卫面前。
离得有些远,赵寒雁也不知道林湘云到底怎么跟那守卫说的,很快,林湘云便回来了。
“雁儿姐姐,我跟那守卫说好了,你直接跟着他,他会带你去找姐夫他们。”
“不需要给银子吗?”赵寒雁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守卫这么轻易就肯放她进去。
“不用不用,”林湘云摇了摇头,道:“舞弊案暂时还未开始审理,再说了姐姐你和姐夫是夫妻,大理寺狱允许亲人进去探视。”
“这样啊,”赵寒雁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你呢?”
“我不是亲属,不能进的。”林湘云解释道:“雁儿姐姐,你记住,进去之后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抬头,更不要四处看,守卫会找狱卒带你去姐夫的牢房。”
守卫见赵寒雁过来便打开大门,带她进门。
大门后先是一条笔直宽阔的青石板路,两侧种的不知道什么树,光秃秃的,还未发芽,衬得这里的肃杀之意更甚。
赵寒雁谨记林湘云的嘱咐,一直低着头尽量不四处张望,片刻后,守卫把她带到一个狱卒跟前。
“带她去昨日送来的那几个学子那里。”守卫说罢转身就走。
赵寒雁便跟着那个狱卒走进面前的铁门中。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斜斜地照射在铁门上,斑驳的光影之中,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的心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敬畏。
赵寒雁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太阳,随即转身跟着狱卒走进大门。
大牢内部与赵寒雁曾经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布置大差不差,以前看剧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当赵寒雁真的走在同样昏暗不明的长廊,走过同样暗无天日的牢房,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耳边是囚犯的尖叫和哀叹,即使是低着头,眼角的余光也能看到脏污的牢房里潮湿的稻草下跑过的几只老鼠。
赵寒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呛得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她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她不能表现出一丝怯意,否则狱中的江竟遥三人和家中的孙盼儿她们便会失去主心骨。
跟着狱卒不知道走了多久,赵寒雁只觉得耳朵都要被两旁囚犯嘶哑的“冤枉”震聋了。
“到了。”
转过一个墙角,那狱卒突然顿住脚步,抬手指了指前方:“那几个学子就被关在最后一间牢房里,你自己去看吧。”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切莫停留太久。”说罢,那狱卒转身离开。
赵寒雁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她收起了脸上的担忧和怯意,昂头挺胸大步向前走。
最后一间牢房与前面的并无不同,赵寒雁一眼就看到穿着月白长袍坐在稻草上的江竟遥。只是那身长袍早就因为昨日的大雨和大牢里的脏污被弄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阿遥!”赵寒雁心疼地唤了一声。
牢房里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江竟遥闻声立刻睁开眼睛,他有些难以置信,难不成他眼花了?不然他怎么在狱中看到赵寒雁的身影?
赵寒雁小跑到牢房外,隔着木制围栏伸长了手臂:“是我,阿遥!我来了!”
江竟遥揉了揉眼睛,发现赵寒雁已经站在门外,立刻起身,声音中充满欣喜:“娘子!”
就连和衣躺在唯一一张小木床上的李卫江也连忙起身,看了过来:“弟妹?你怎么来了?”
时间紧迫,赵寒雁来不及解释,直接开口询问:“你们到底有没有舞弊?”
“没有!”江竟遥和李卫江异口同声道。
“娘子,你信我。我真的——”
话未说完,赵寒雁便打断江竟遥:“夫君,我信你。”
“郑老板呢?”赵寒雁疑惑地问道,这间牢房里只有江竟遥和李卫江,却没看到郑维泽。
“牢房两人一间,昨日牵涉进舞弊案里有好几人,郑兄被分到别的牢房里了。”李卫江解释道。
赵寒雁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左右,这是最后一间牢房,一面是灰白的墙壁,一面则是一个空置的大牢。
见赵寒雁的视线落在隔壁空的大牢,江竟遥解释道:“这一间牢房的犯人昨日去了。”
“去了?”赵寒雁有些困惑。
“就是......”江竟遥顿了顿:“昨日半夜他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而死。”
赵寒雁轻蹙秀眉,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这症状像是中毒。
“大理寺怎么说?”赵寒雁问道。
李卫江摇了摇头:“没人出面,就来了两个狱卒骂骂咧咧地把尸体抬走了。”
赵寒雁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林湘云说的关于他父亲病死在狱中一事。如今想来,也不一定就是病死。
这大牢常年不见天日,阴暗又潮湿,就连地上铺的干稻草都有些腐烂,硕大的老鼠和蟑螂明目张胆地爬上唯一的小木桌上,暗处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污垢。
长期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定然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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