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天,穆清要捧阿泠做「春花楼」新花魁的消息,很快便在楼中传开。
当天,连翘便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燃,一点就爆!
“以后这个春花楼都改跟她穆清姓算了,人家杨姐都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好,自个儿先吹上了,她莫不是以为只要是她穆清看上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当上这「春花楼」的花魁?”
赵亦燃昨天才看了一遍轻烟做荷花糕,今日轻烟便说着要让她自己动手做一次,脑袋里的步骤想了没几步,就被连翘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听到她说话的嗓门给打断。
轻烟也是头疼,一把将刚走到厨房门口的连翘拽进屋内,直接伸手捂住对方的嘴道:“祸从口出!祸从口出!这句话我都提醒过你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连翘先是瞪了不远处的赵亦燃一眼后,颇为烦躁地拨开轻烟的手,随后走到赵亦燃面前,问道:“怎的?与你同来的那个小丫头都快当上花魁了,你还在这儿和面?不是听说你欠了周爷上万两银子吗?难道你以为在「春花楼」和个面就能还清这么多钱?”
赵亦燃算是看明白了,这连翘就是单纯的讨厌穆清,以至于连带着讨厌所有跟穆清有关系的人和物……
“办法总是慢慢想的。”
面对连翘的逼问,赵亦燃只是和着面,神色淡然道。
连翘一听更不乐意了,嘴上不饶人道:“也是,你学琴没有天分,跳舞也差强人意,也就和面看上去有那么几分像样,拿什么去跟人家争花魁之位?”
只是连翘这话刚一说出口,话里的意思就变了味儿,明明是拿来嘲讽赵亦燃的话,却偏偏将无辜的轻烟也牵扯进来。
连翘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回过身去想要同轻烟解释一番,却见轻烟避开自己伸过去的手,脸色冷了下来。
“你倒是跳得好,这么久了没见你争过她!”
连翘的性子,在「春花楼」这种地方,其实是很不讨好的。
她也因此吃过很多亏,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改掉自己这个毛病。
对她来说,遇见轻烟是一件万幸的事情,只有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在自己耳边提醒,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轻烟……”
平日里总有说不完的话的她,张口之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着轻烟略带疏离的眼神,心底一片刺痛。
正当她张了张嘴,再度准备开口时,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的赵亦燃轻扯了一下她的衣摆,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个时候,还是让轻烟姐姐一个人静静吧!”
连翘看着轻烟面色犹豫,迟疑了许久,终究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厨房。
连翘离开后,赵亦燃选择默不作声地继续和着面,待到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后,她开始依照着昨日轻烟做的荷花糕的模子慢慢捏着面团。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逝,等到赵亦燃再度抬起头来时,面前已满满摆了一排形状各异的荷花糕。
她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一一将已经捏好的荷花糕放进笼屉里,准备开蒸。
“其实我挺恨我父亲的!”
轻烟突然地出声让赵亦燃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看向轻烟,随后开口道:“是因为他将你卖进了花楼吗?”
轻烟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摇了摇头道:“是恨他生下了一无是处的我。”
轻烟的话犹如一记重拳,打在赵亦燃的心上,她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的轻烟,轻声安抚道:“可你已经很棒了!”
*
临近黄昏,「春花楼」开始营业,对于还未开始迎客的赵亦燃来说,这个时候一般是她最空余能自由活动的时间。
穆清的房门仍旧紧闭着,进进出出地丫鬟不断在为屋内的两人忙活着些什么,门外,站着两名赵亦燃之前从未见过的壮丁,个个长得膀大腰圆的,远远一看便令人望而却步。
“谁让你跑这儿来的?”
不断在「春花楼」中四处走动的杨珂注意到正躲在柱子后的赵亦燃,脚下生风,不一会儿便越过人群来到赵亦燃身旁。
被抓了个正着的赵亦燃战战兢兢地看着杨珂,开口道:“杨姐,我……”
“你什么你!赶快给我回后院去!”
杨珂厉声打断赵亦燃的话道,抬手朝站在角落的打手示意赶紧将赵亦燃带走。
眼见打手越走越近,赵亦燃终于在人群中看见她今晚想要找的人,顾不上杨珂会是什么反应,赵亦燃朝着人群方向大喊一声:“周爷!”
周其这会儿正软香在怀,舒服得很,乍听见赵亦燃的声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半眯着眼睛四处寻找发声的人,一边找着一边手上还不安分地对着怀中的美人使坏。
“哟,这不是赵小娘子吗?”
一瞧见赵亦燃,周其瞬间来了精神,放开怀中的美人,脚步悠闲地朝赵亦燃走去。
“小娘子近来可好?也不知道这「春花楼」的饭菜合不合你口味?”
周其说这话时,音量很大,似刻意让周围的人听见一般,嘴角含着笑,眼尾上扬。
“赵小娘子?该不是「东来剧本杀主题客栈」的老板娘吧?”
“她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说起来,我们那定金没退成就算了,还白白挨了她那个酒鬼老爹一顿打!”
“真是她啊!哪儿呢?快让她还钱!”
“……”
不一会儿,人群自动围成一圈,将赵亦燃围在最中心,乐呵呵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周其哈哈大笑两声,一手指着赵亦燃道:“还钱什么的,都不用着急,如今赵小娘子都自愿卖身来了「春花楼」,大家还怕她还不上你们那点钱吗?”
“卖身?什么意思?以后她也是「春花楼」的姑娘了?”
“前些日子传出来的新花魁不会就是她吧?”
“……”
就在这时,楼上穆清的房门突然被从内拉开。
只见穆清一身洁白色的花笼裙,似花中仙子般悠悠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她双手轻扶栏杆,目光一扫而过众人,视线先是短暂停留在赵亦燃身上片刻后,最终落在了站在赵亦燃身旁的周其身上。
“不知周爷可否赏脸,陪清儿喝上一杯?”
穆清的出现,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他们或多庆幸今儿个撞了大运,见到了难得一见的花魁;但仍旧有不少人,并没有被穆清分走过多目光,只是在最初时跟随着大部分人的目光,浅浅看了穆清一眼,而后又将注意力放回赵亦燃身上。
“赵小娘子当真进了「春花楼」?”
“小娘子何时可以接客?”
“我,我愿意重金买下小娘子的首夜!”
“……”
这样类似的话,接连不断有人在赵亦燃耳边说起,这里有不少人,曾经都去过赵亦燃的客栈,或许她没法一一叫出在场人的名字,可大概印象还是有的。
“赵小娘子,真的是你吗?”
这时,一道惊喜却又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声音夹杂在人群中,传进了赵亦燃的耳朵,她尝试着在人群搜索说话人的声音,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唐骧侧着身子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他有好些话想同赵亦燃说,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赵亦燃拒绝了自己的帮助,却甘心卖身进了这种地方……
赵亦若却心道不好,赶忙转身穿过人群跑了出去,光看唐骧的眼神她便知道,对方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
可现在的她要怎么告诉他,所有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她与方净寒设下的局?
方净寒初来邺京的那段时间,先是对邺京城的吏民薄彻彻底底核查了一番,他发现,城中的实际人口与吏民薄上的存在很大出入,而尤其以「春花楼」附近一带,出现意外死亡的人数是整个城中的四五倍。
而这些意外死亡的人,还有很大一部分并非本地人。
在方净寒的秘密调查下发现,「春花楼」背后的老板,其实是「永乐赌坊」的周其。
为此,方净寒还特意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去查了「永乐赌坊」,只为试探周其的虚实。
然而周其对此也很是小心,赌坊的账本几乎查不出任何问题,也找不到明面上能证明周其与「春花楼」关系的证据。
于是,赵亦燃提出由自己深入「春花楼」查找证据的计划,但那时因为邺京城的郡守还是周正唐的缘故,被方净寒直接否决了。
如今的新郡守名叫方祥锦,是方净寒亲自写信给自己的父亲,从当朝丞相那调来的亲信。
《万宗迷雾》一案,因牵扯太多,为了顾全小五的性命,也为了让背后之人放下警惕,方净寒与赵亦燃联手在邺京城吵了一场大架,两人的“不欢而散”既合了幕后黑手的心意,同时也让一直伺机而动的周其“抓住了机会”……
*
另一边。
穆清屋内。
地面满是零碎的瓷片,酒水洒了一地。
周其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看着一脸怒气的穆清漫不经心道:“你如今就是这般请人喝酒的?”
穆清已经将桌上能砸的东西都已砸完,但心中的愤怒仍未消散,她瞪着周其怒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周其抖着腿,看着穆清有些好笑道:“我跟你过不去?穆清,从一开始我就说了,赵亦燃会是这里唯一的花魁,你现在大张旗鼓地说要培养新花魁,是几个意思?”
说着,周其站起身,缓步走到穆清身前,目光突转凌厉,眼神发狠地一把捏住穆清的脖子,沉声道:“你真把当自己当个人了?”
写到这里,好心疼我的轻烟小姐姐,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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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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