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叶欢背上一只布包,包中装着美甲工具,衣冠整齐地前往青楼。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叶欢不信这次还能突发意外,若真如此,那便是系统故意搞她。
莫名躺枪的系统:……
好在叶欢这次顺利踏入青楼,系统才免遭一骂。青楼内,扑面而来的香气熏得叶欢眉头紧锁,她扬手扇了扇,余光瞥见一个身穿大红裙,风韵犹存的中年男子走向她。
是韦霄,瑟音坊的老板。叶欢心里想着,在韦霄靠近时扯出一抹笑,寒暄道:“韦老板,别来无恙啊。”
韦霄和叶欢是熟人,客套几句是理所应当。他屈起兰花指,用团扇轻拍叶欢的肩头,笑道:“可不是嘛叶小姐,前几日都到瑟音坊门口了怎么也不进来坐坐?美男们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你的影儿,以为你是冷落他们了,全都挑你理呢。”
难怪今日没人主动凑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当时情况尴尬,我不好意思再进了。”叶欢颠了颠布包,“呐,今日就是来给他们赔罪来了。”
韦霄眯起眼,脸上依旧挂着多年练习出的官方笑容,低声问道:“叶小姐,这是……”
“美甲。”叶欢抢先回答,“我来给美男们做美甲了。”
叶欢刻意放大声音,好让整个瑟音坊的小唱们听清楚。
由于宁城美男圈热议叶欢的美甲,各大青楼自然听到风声。在青楼这争相出风头的地方,若是能拥有独出心裁的美甲,定能踩在其它小唱头上,招致女子青睐,保不准就是下一个花魁。
果不其然,先前对叶欢冷眼相看的小唱们再次聚焦,各个对叶欢露出笑脸。叶欢被挤得呼吸困难,只觉头晕目眩,耐心也逐渐消失。
“稍安勿躁。”叶欢叫喊道,“各位麻烦腾出些地方,我快窒息了。”
小唱们闻言,自觉散开,好给叶欢得以喘息的机会。
叶欢正了正衣冠,连续换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她第一次发觉男人热情起来完全不输给女人,方才那架势,可比湖心亭要可怕多了。
“韦老板。”叶欢看向韦霄,“可否借一步说话?”
韦霄应下一声,安抚小唱们散去,而后招呼叶欢:“随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的一间房内。韦霄给叶欢倒了杯水,向前一推,“何事啊?”
叶欢:“韦老板,我需要你帮个忙。”
韦霄和叶欢相识多年,虽说友情建立在金钱至上,但韦霄到底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叶欢开口求他,只要不过分,大抵是没有问题。
“什么忙需要你亲自开口?”韦霄打趣道。
叶欢抿了口杯中水,正色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欠了赌债的事,我和那讨债人立了誓,三月之内还清赌债。可是我家里的境况不算好,只能自力更生赚钱。”
韦霄扬扇子的动作明显慢了些。他直视叶欢的眸子,敛起方才的生意脸,道:“靠美甲?”
“不错。”叶欢点头,“美甲的确是最适合我的营生,三日之前,我在湖心亭算是小小火了一把,不过还不够。”
韦霄放下扇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再次发问:“想让瑟音坊做什么?”
韦霄是个聪明的生意人,有的话叶欢不需要说太多,韦霄便能猜中个七八成。叶欢一向喜欢和聪明人聊天,尽管和利益挂钩,但的确省下不少口舌之力。
“我想借助瑟音坊的男子们。”叶欢特意用了尊称,“韦老板,现在瑟音坊共有多少人?”
“五十二个。”韦霄答道,“单纯卖身的四十人,卖艺卖身的十一人,卖艺不卖身的一人。”
叶欢知晓韦霄后半句的意思。单纯卖身的男子大多出身贫苦,有的是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因模样不错被韦霄捡了回来,有的是被逼无奈以身作抵,不得不卖。这些男子大多没什么艺术细胞,浑身风尘气,怕是帮不上大忙。
而拥有才艺的小唱,便能够去宁城的豪门贵宅进行演出,配上美甲更易获得富人青睐,也对叶欢的美甲事业更有帮助。
至于卖艺不卖身的一人,即是整个宁城男子的示范,更具代表性。
叶欢本想着只挑二十个左右做代表,在听到韦霄的话后,想法潜移默化地转变。
那些单纯卖身的小唱,他们怎么会不想要美甲呢?生活在青楼本来就够苦了,万一自己的美甲能给他们些慰藉,自己辛苦点又能怎样呢?何况,湖心亭那日她接待了不下百人,瑟音坊中只有一半,她的时间宽裕,只是涂个色,不做花哨款式,至多一日便能完成。
“韦老板,你一会儿便去通知空闲的男子们过来。”叶欢卸下腰间的布包,“我要给他们做美甲。”
韦霄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欢,“都过来?”
“嗯。”叶欢应下一声,“提前说好,我给他们做美甲是不收费的,但是过几日,我准备借用瑟音坊的场地办一场宴会,为我的美甲做宣传,顺便靠美甲赚些小钱。”
提到宴会,韦霄才明白叶欢的真正意图。
叶欢是准备用瑟音坊的小唱们做手模,再配上瑟音坊的名气和她自身高超的技术,保准能给她吸一波粉。
韦霄:“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待韦霄说完,叶欢举起五根手指,“当日所得利益,分你五成。”
韦霄露出满意的笑,和叶欢一拍即合,“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
叶欢和韦霄达成口头协议,虽是熟识,但协议总是要立的。趁韦霄出去招呼小唱们的时候,叶欢在房中立起协议。她不会用毛笔,写出的字七扭八歪,一时间辨不出是何字体。字是丑了些,好在看得清楚,就等韦霄在乙方签上自己的大名。
韦霄领着小唱们到房前,见到叶欢面容时,小唱们个个掩面羞笑。叶欢喊韦霄进门,将契约塞给他,又小声在他耳边道:“让卖身的男子优先,一个接一个来,若是有客人,让他们先忙就好,我会在这里待满一天。”
韦霄遵从叶欢的意愿,让小唱们井然有序地站好,单纯卖身地优先进入房间内。
叶欢将甲油排成一列,任由小唱们挑选。她涂抹指甲时一丝不苟,无意间瞥见小唱胳膊上的青紫和血痕,心中不禁发酸,便会下意识地更加走心,上好封层,从而换来小唱会心一笑。
“下一位。”
随着叶欢的吆喝,排队的小唱踏入房内,与叶欢面对面。
叶欢抬眸,扫了一瞬后便收回眼,边收拾工具边问:“怎么,不觉得我是鬼了?”
小唱面露尴尬,脸色比那日瑟音坊门前嚷嚷着“见鬼”还要难看。叶欢不以为意,随口问了一句:“叫什么?”
“田西。”
叶欢了然,手在甲油前扫过,一副任君挑选的架势,“选一个吧。”
在美甲面前,尴尬压根算不上大事。田西凑上前细细观察,最终选了一瓶玫粉色,倒是和他满身的艳俗相匹。
叶欢自是尊重人的,没多说什么,开始给田西做美甲。
田西的衣服袖口盖住手腕,叶欢只顾着盯田西的指甲,做到无名指时,觉得姿势不大好上色,便将田西的手向前一拽。这一拽不打紧,田西的袖子随之滑落,露出一截手臂。
“不好意思,我……”叶欢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瞧见田西白嫩的手臂上,长着一块块红斑,接连成片,十分扎眼。
田西迅速扯起袖子,掩盖住泛红的手臂。望向叶欢时,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巴微涨,却一句话也没说。
做这行的,染上病是难免的。田西的症状显然和那方面有关,在古代,这就是不治之症,染上只有等死一条路。年纪轻轻便油尽灯枯,叶欢一时间说不出是何感受。
“这事韦老板知道吗?”叶欢放下田西的手,对上田西含泪的眼睛。
田西摇了摇头,接着不顾未干的甲油,猛地抓住叶欢的袖子,“叶小姐,我求你不要告诉爹爹。”
叶欢看了眼自己和田西蹭上甲油的衣袖,重重地叹口气,“这不是我说不说的事,你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接客,会害了更多人的。”
田西咬紧唇,缓缓低下头。
他又未尝不知,自己的病无药可治,客人见到也会害怕,所以只得玩些特殊手段待客。而这一切的源头全是他自作自受,或者说,与面前的叶欢密不可分,却又不是叶欢的责任。
叶欢见田西楚楚可怜,再度叹口气。他攥住田西的手,完成本职工作,工作之余仍不忘提醒田西:“染上这种病只有一种渠道,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我不怕你,是因为我知道,但不代表别人不怕。趁还没有闹大之前,早日离开瑟音坊,免得坏了名声。”
田西眼前一亮,看着叶欢发怔。
之前瑟音坊不是没有染病的男子,最后的结局全是遭到唾弃,卷起铺盖卷丢到街上,忍受路人白眼。田西曾想过自己的病浮出水面那一天,他该有多么绝望,可是叶欢待他的态度,明显比他想象中好得太多。
美甲完成后,叶欢拧紧封层瓶盖,对着田西的手打量,感觉玫粉色突然也不俗了。
“不错,去喊下一人进来吧。”叶欢放下田西的手,如果在现代,她铁定拍下照片发微博做宣传。
田西收回手,攥紧裙子起身,即将离开房间时,莫名留下一句“对不起”,而后便匆匆逃离。
叶欢眨眨眼,不理解田西突如其来的歉意,性.病摸摸手又不会传染,有什么好道歉的?
随着下一个小唱进门,叶欢的不解抛掷脑后,再次重复先前的待客步骤。
瑟音坊中的小唱皆因拥有美甲而开心,而兢兢业业的美甲师正坐在房间内,招待一个又一个顾客,赚着不菲的满意值。
她在廉价香气中泡了一天,嗅觉近乎失灵,脑子也因连轴转有些死机。
直至一阵淡雅香气传入鼻腔,叶欢浑身一抖,猛地抬头。
她的面前坐落一个身着淡绿色抹胸裙男子,妆容适宜,素净淡雅,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愁。
叶欢怔愣片刻,坐直身体,尬笑道:“玥男,你来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