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拉我女儿去做工，还教唆她不认父母，得了工钱不给家里给，她可怜的弟弟生病了连吃药的钱都没有了，我的宝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婶宝贝的抱着手里的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不像是装的。
“是谁放过谁，大伙儿该不会忘了，一个多月前赵县令办的第一个案子吧，当时就是你污蔑我，被赵县令打了板子，还罚了你们十两银子。”
“对对，我想起来了，就说怎么看着眼熟，那天我可是去看了堂审的，这个肥婆子就是那个被判了的其中一个。”
陈星染一说明，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都纷纷想了起来，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个多月，这肥婆子又开始闹事了。
“不过那件事已经都过去了，现在是人家的家事，咱们外人也不好说啥吧。”
人群里有人说话，意思是陈星染也管不着人家母女的事情。
陈星染声音又高了些，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的清楚：“我原本是不该说什么，可她并没有赔给我十两银子，她拿自己的小女儿抵了那十两银子，而且还亲自写了断亲书，也就是说她女儿已经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我。”
“啊？原来是这样。”
“那她还厚着脸皮要女儿的钱，她都已经把女儿卖出去了，还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我看她分明就是想讹钱，十两银子，一个女儿就抵债了，这哪里还有这样划算的买卖。”
人群里立马议论纷纷，不过都是斥责王婶的。
陈星染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现在还请你起来，别把我的人压坏了，还有，那钱袋是我的，你要是抢，我可就报官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欺我一个孤儿寡母，血脉亲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就算不是我女儿了，可她也还是我宝儿的姐姐呀，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啊！”
王婶刚要发作，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又开始嚎哭起来，好像受欺负的人是她一样。
“在你写断亲书的时候，我们的血脉亲情就已经断了，我现在的亲人就只有染染姐姐，我是不会给你一文钱的。”
盼盼虽然眼眶红肿，但是却忍着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压在她身上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让她流泪了。
王婶依旧撒泼：“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我养了你那么久，没有亲情也有恩情，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你个狠心的白眼狼！”
“你快些起来，放开盼盼，我手里可是有你签的协议，你要是再死缠烂打，我可不介意再去告你一回！”
看着盼盼痛苦的表情，陈星染想要将她快点救出来。
“干什么呢！散开，都散开！”
远处突然有几个巡逻的官差过来，将原本围起来的人群都驱散开。
见是官兵，王婶也麻利的起身，放开了被一直压在她下面的盼盼。
“官爷，我们母女叙叙旧，没有干什么。”
王婶讨好的点头哈腰，怕官差真将她带走。
“叙旧去别的地方去，别在这里挡道！”
几个官差见人群散开了，也没有闹事的，就又去别处巡逻了。
陈星染上前，关心的查看着盼盼的情况，急切询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盼盼摇了摇头，将钱包递给陈星染：“这是剩下的钱，一文没少。”
“嗨呀，钱不钱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人有没有事。”
拉着盼盼从头到脚看了看，问道：“你嘴角的血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事，这不是我的血，她要抢钱袋，我把她的手给咬了一口。”
盼盼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轻快的看向旁边抱着孩子的王婶，只见她一个手背上真的有一排血齿印。
“面店就要开门了，我们快些回去准备。”
陈星染怕王婶又缠上来，拉着盼盼就快步回了面馆。
“盼盼，我不让你认她，你恨我吗？”
快到面馆的时候，陈星染停下脚步，问一直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盼盼。
盼盼连忙摇头：“怎么会恨你，我感激你都来不及，虽然你年龄比我只大几岁，但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陈星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很是欣慰。
回到面馆的时候，朱婶已经将桌椅和地面都擦洗干净了，买回来的鸡肉和猪肉也都清洗干净只等陈星染做了。
让盼盼看着店前面，陈星染将朱婶叫到了后厨。
“我才来第一天，进后厨不太好吧？”
朱婶站在门口，局促的不敢进。
陈星染招招手：“没关系，你进来吧，我这里又没有什么秘方，就是有秘方也是旁人学不去的。”
朱婶这才放心的进去了，帮着切了许多的肉末，还将买回来的鸡肉切成小丁，将这些切好后，她就负责烧火，看着陈星染熬汤，炒哨子。
看着都做完，朱婶也明白陈星染说的了，这些都是一些最基本的炒和煮，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之处就是放入的食材和比例，这些眼睛也都能看明白，但是那些食材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就比如香菇，她活了快三十年的人，还从来没有见过长成那样的蘑菇。
“朱婶！来碗香菇炖鸡面，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人渐渐多了起来，盼盼只跑到后厨喊一嗓子，朱婶就将陈星染做好的面条端了出去放在柜台上，然后由盼盼端去给客人。
这样可以少跑路，也不容易给顾客上错了面条。
“陈姑娘，我来接宋公子了！”
衙门的师爷带着一个官差来接宋储离去见赵子越。
现在虽然不用看眼睛了，但是赵子越说他和宋储离特别投缘，每天都要让人接宋储离去他那里坐上半天，至于都干些什么，没人知道，只说是聊聊天、品品茶。
“师爷来啦，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吃碗面再走吧，我店里今天上了两个新品，尝尝？”
陈星染依旧出来迎接，并亲自去后院将宋储离扶出来，交到他的手上。
“不了，今天赵大人好兴致，做了一桌全鸭宴，等宋公子一道去品味一番。”
师爷婉言拒绝，还是办正事要紧。
——
县衙后院，飘出阵阵烤鸭的香气。
“你们都下去吧。”
挥退了其他人，赵子越自己亲手操刀片着脆薄的烤鸭皮。
“你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宋储离掸掸身上的灰尘，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既然你不着急回去，那就把你养胖一点再带回去，别到时候他们以为我虐待你了。”
赵子越拿着小刀片下来一片连肉带皮的鸭肉，就着刀子递到嘴边，酥脆的外皮，香嫩的鸭肉，在口腔里回味无穷。
“美味！给你，多吃些，一天光吃面条哪行，长的都快跟面条一样又细又长了。”
赵子越将铺满鸭肉的小碟子递给宋储离，让他多吃些，好多长点肉。
“全吃肉也太腻了些。”
宋储离捡起一片吃下，虽然美味，可是对他来说有些油腻。
赵子越摇头叹息：“唉，你这些年都过的什么日子啊，这点荤腥就觉得腻了，等回去天天大鱼大肉还不腻死你。”
“你能给我讲讲我以前的家吗？我有些不记得了。”
宋储离放下筷子，有些向往的抬头看了看天。
“皇宫可是好地方，那里彻夜灯火通明，有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也有世间最多的仆人，还有许多的稀有宝物……”
赵子越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能说他个三天三夜，他从小就在那里长大，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宋储离将目光收了回来，手指敲了敲桌面：“十年前，我的家好像还不是那里。”
原本还滔滔不绝的赵子越瞬间就哑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储离，他的眉眼确实很像他的小姨。
“我记得你刚出生的那年，我娘带着我去你家看过你，那个时候你才这么一点大，脸皱皱巴巴，就只会哭。”
赵子越用手比划了一下，也跟着记忆回到了那个热闹温馨的宅子。
“那是一个很大的宅子，我跟着母亲走了许久才到小姨住的院子，院子里开满了桃花，有风吹过时桃花的花瓣就在空中飘飘洒洒。”
“小姨做的梅子很好吃，酸酸甜甜的。”
“花园里有一处很高很高的假山，有一个养金鱼的大水池，里面的金鱼很大一条，那时候还在想，我要是站在它的背上，它都能驮着我在池子里闲逛……”
跟随赵子越的记忆，宋储离的思绪也渐渐的远去。
“阿离，过来这边，看，这是爹爹给你做的风筝。”
“阿离，别跑太远，娘亲都要看不见你了。”
“阿离，快跑！”
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一片通红，呼吸变的灼热起来。
“呃……”
头突然抽痛起来，像是要抽走某些记忆，宋储离痛苦的抱着头，用拳头拼命的拍打。
明明他就快要记起来了，明明就在眼前。
赵子越上前抓住宋储离的手，让他不能再打自己的头。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放松一点，深呼吸，跟着我深呼吸！”
“吸气~”
“吐气~”
再来一遍，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赵子越让宋储离用深呼吸平复心情，这是神医走时交代的。
宋储离的失明并不是病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是他不愿再睁眼看见光明，是他主动选择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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