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自然要找地方睡觉,好在秦物华把邻家的院子买了,两家打通,地方宽阔了不少。
她本想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不料女人叫住她道:“秦姑娘,我能和你谈谈吗?”
秦物华一怔,点头道:“我先把小天送回房里,之后再谈可以吗?”
女人伸手,“请。”
秦东流犹豫了犹豫,蹭到女人身边道:“大人?我阿姊她……”
“放心吧,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若不是林家小子特意来求我,我都不知道呢。”
可恶的林序南,算你好心。
“你先回去吧,我和秦姑娘只是说说话,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的。”女人弯了柳叶眉,轻飘飘的直视屋外不显眼的飞虫,掩唇笑道,“这么冷的天,也就你家还有虫子了。”
秦东流叹口气,不明白这个人物怎么突然现世,明明都是在暗处敛财搜集消息的人。
“我先回去了,白大人。”
“走吧,顺带把那个小姑娘和她的‘宠物’带走。”
秦东流无法,回到小天屋里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拍拍她的小腿让她安分点,“阿姊,我带她一块说会话,你和她谈话去吧。”
大白摇着尾巴,以为是在玩什么它没玩过的游戏,汪汪叫个不停,被秦东流拎起来唠叨怀里,一边胳膊一个,“走了走了,大人谈事,小孩子别插手。”
秦物华目瞪口呆看着秦东流带着一人一狗跑远了,放下手中的帕子,“流姐儿的胳膊还好吗?”
“哎,你个大胖狗,怎么比这个小孩沉两倍呢。”
大白不甘心地汪汪汪回应,像是在说:狗才不胖,别仗着狗不会说话污蔑狗。
“大白,不胖。”
“你确定?它都胖得坐下好几圈肉摞在一块了。”秦东流惊讶,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去,要不是没有闲着的手,都要亲自拍一拍它圆鼓鼓的肚子,一拍没准都会荡出波来,“慈母多败儿,要不得啊。”
“大白,不胖!瘦!”小天一本正经为大白正名。
“姑奶奶,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摸摸自己的良心说实话。”
声音没有了底气,还是坚持道:“大白,小狗,不胖。”
“好吧好吧,不……不瘦。”
“瘦!”
走了有一段距离,秦东流低声道:“小天,把虫子收回来,你可瞒不住白大人。”
小天鼓着嘴,女人身上的气息她不喜欢,担心秦物华会不安全才派虫子出去盯着的。
“要不可能就收不回来了,快快快。”
女人收回泼茶水的手,笑眯眯对秦物华道:“几只小虫子。”
小天不情不愿地收回来了仅存的一只,“死了。”
“我可提醒你了。”
秦东流把沉重的大白狗放下,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她来历可不简单,是跟着那位的老人了,都快退了,不知道林序南从哪找到她的。”
位高权重*隐士高人*白景春乐呵呵喝了杯茶水,“秦姑娘啊。”
秦物华莫名有种被教导主任抓带谈恋爱的感觉,下意识直起腰板,“在。”
“我唤白景春。”
“啊?是沈碧云的……”
白景春接着道:“母亲。”
不是死了吗?大变活人?难不成是我要死了底下的人来带走我的?秦物华内心发出三连问,不敢明面上问出来,“您好。”
“嗯哼,瞧不出来,林家的眼光这么好,性子跟个死犟的老黄牛似的,你怎么会和他心意相通。”白景春道:“因为他脾气倔?因为他长得凶?还是因为他没朋友?”
秦物华震惊,林序南对外的形象竟然如此不堪吗,在长辈的嘴里直接明明白白说出来,她一时语塞,“他说,他,他入赘的。”
“原来如此。”白景春喝了茶水晚上是睡不着了,她虽然从朝堂上退下来,老朋友却不肯放过她,说了不要不要,公文和账簿还是一摞山似的送过来,最近更是不得了,变成两摞山了,连去清风馆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等下,现在不就是时间吗,梁州城好像也有清风馆。
“秦姑娘,去不去清风馆?”
话题跳跃得太快,秦物华前一刻还在思考林序南对外恶劣形象,后一瞬就被提问要不要去享乐。
“去!”
两个大人大摇大摆出了门,两个小朋友在家里逗狗遛狗玩。
秦物华难得局促地坐在其间,看着白景春极其熟练地点了十来个清倌,指使他们弹琴吹箫,端起酒杯喂酒,一个给她捶腿,一个给她剥葡萄,像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沉溺在酒色美人中不可自拔。
秦物华:这对吗?听明光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白景春咬住清秀小倌递过来的葡萄,慵懒笑着夸奖,“剥得不错,再给我剥一个。”
秦物华身处其间,听着耳畔响起的丝竹声,呆呆地抿一口邪魅小倌递过来的酒水。
秦物华:这对吗?
白景春摸一把小倌的脸,“从前我可没这么享受,现在自己有钱,自然是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去,上几道菜来,越贵越好。”
“是。”
“姑娘疼我。”递酒的小倌低声下气,几乎要趴在白景春的腿间,展示着最无辜可怜的一面。
白景春勾唇浅笑,挑起他的下巴道:“怎么疼你?”
眼见着就要上演限制级画面,秦物华心里再一次发出疑问:这对吗?
白景春斜斜靠在贵妃榻上,褪去外衫,脱去鞋履,整个人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她不用伸手,只需动动唇,就有酒自动递到嘴边,白景春抿一口道:“秦姑娘头一回来?”
“是啊。”
“我只是想叫秦姑娘知道,这世上从来不止一个男人,像我,从前所托非人,还生下个不喜欢的孩子。”白景春看向染红的指甲,“现在也过得畅快。”
秦物华抿唇,知道她说的是沈白浪,“他没死。”
“我知道,会死的,早晚都会死的,放心,我肯定叫你活下去。”白景春笑道。
“你母亲帮过我,为了报恩,我也会帮你。”
这关母亲什么事?秦物华不解,“母亲?”
“你母亲也是个奇女子。”白景春的视线滑落,转到秦物华脸上,“你和她很像,很像。”
如出一辙的、好像不是此世能养出的人。
方才叫出去点菜的小倌再回来时整个人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将一盘子白糖糕放到白景春面前小桌上,“大,大人,请吃。”
白景春盯着眼前的糕点,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声清脆,饱含讽刺,“蠢货,还和以前一样蠢。”
她道:“进来吧。”
门外高大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就驻足在那,透过两个小孔将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谁进来?”秦物华刚问出口,随即转过头,茶杯扑通掉在地上,茶水流了满地也无人在意。
是沈白浪。
“景春。”沈白浪痴迷地望着白景春,视线几乎要黏在她身上,“我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白糖糕。”
白景春不动,慢吞吞啄饮杯中清澈酒液,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景春,景春。”沈白浪见白景春不理他,半分看不出恼意,“我就知道你没死,你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倒真有几分痴情种子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还以为他心心念念着人家呢。秦物华刚想拿趁手的物件把人打个头破血流,被白景春察觉到,阻止了,“不必,我自己解决。”
“秦姑娘,家中孩子还需人照看,你先回去吧,我和这个疯子聊一聊。”
秦物华担忧道:“可是他……”
“放心吧,我也不是痴长你这么多岁,回家吧,顺便问问你家的小孩,你的蛊毒可以解了。”
白景春说话的其间一眼也没有看向沈白浪,反倒是沈白浪一手一个把围在白景春身边的小倌扯开,恨不得取而代之,像只苟延残喘的狗一样等待着主人的怜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秦物华还是决定听从白景春的话先行回家去。
“您多保重,有事叫我。”
白景春见她一步三回头,笑着安抚道:“放心吧。”
等她走后,白景春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垂着眼,看着脚边跪着的沈白浪,轻声细语道:“你怎么不去死呢?”
沈白浪迫切地想和白景春解除,哪怕只有如此近的距离,近到他一抬手就能碰到白景春的衣角,他也完全不敢伸出手,只是一遍又一遍唤着白景春的名字:“景春,景春。”
真恶心,她原本以为她能完全掩饰住这份早已忘却的回忆,却发现从前种种又一次回放在眼前,白景春决定不与沈白浪多周旋,冷声道:“物华的蛊怎么解?告诉我方法。”
沈白浪道:“无药可解。”
白景春干脆利落一脚踢上沈白浪的肩膀,“说!”
“我下的蛊是蛊教给的,他们给了我蛊,没有给我解药。”
沈白浪道:“景春,不要在意旁人,只用看着我就够了,只看着我,像从前一样。”
他端着盘子拿起一块白糖糕,“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你不尝尝吗?景春,我最爱你了,不是吗?只有我爱你,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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