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工都被赶了出去,在相当狼藉的大堂中间,坐着一个膘肥体壮缺一颗门牙的男人,后面还站着他的两个跟班,天气并不热,却附庸风雅的摇着折扇。
老吴和他媳妇勉强应付着,“刘爷,得月楼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正是用钱的时候,再说您之前不是答应过了再延期两个月,到时候我们一定连本带利奉还,绝对不叫您吃亏,您怎么又变卦了?”
姓刘的表情极度欠揍,扬着下巴看人,“我又不想延期了你能拿我怎么办?也别说刘爷我欺负人,咱可是守法良民,就按照白纸黑字的还钱!刘爷我拿了钱有大用处!”
能有什么大用处?不过是那头收了怡香苑黄妈妈的好处,故意来找得月楼的晦气罢了,若是能逼的人家走投无路卖楼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当老吴像三孙子似的哀求却无能为力之际,苏茗几人回来了。
主心骨一回来,虽然整个气氛依旧紧张,但得月楼众人的气势却立马不一样了,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刘三看到苏茗身侧的彩琴时,眸光微闪,他之所以愿意替黄妈妈跑这一趟,可不单是为了银子,还想趁机好好收拾一番彩琴这小犟蹄子,上回强迫她不成,险些被她踢废了子孙根,要不是怕丢人,他当场就冲得月楼发难了。这回正好,新帐旧账一起算。
“怎么回事?”
迎春凑过来几句话把事情说明白了。
苏茗听了一阵无语,她见过的企业无数,像得月楼底子这么空的真没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或者说是个小作坊?
“哟!苏妈妈回来了,没别的事儿,还银子吧,五百两一分不能少。”
刘三用牙签挑着牙,一脸的不屑,什么苏妈妈,在他眼里就是个担不了事儿的臭丫头,压根就不会经营走关系,还假清高,叫他说这得月楼能支撑两三年已经算她死去的爹娘保佑了。
苏茗看的明白,要银子是其次,找茬儿想让她得月楼开不下去才是主要的。
并未听说原主和这刘三有什么冤仇,他此番如此背后必然有人指使,想让你死的除了仇敌就是同行了,想都不用想。
对方这样的姿态,苏茗心里有数,哪怕等下她跪地求他都行不通的,除了招致更大的羞辱,不会有任何作用。五百两银子她此刻绝对拿不出来,刚才还给了慧娘一些做定金。
她迈着淡定的步伐,丝毫不像是被人逼迫的一方,气定神闲的走到刘三面前,亲手给他添了半杯茶。
然后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对方给你多少钱?”
刘三有片刻的慌乱,“什什么钱?什么对方?我就是来要我的银子的,欠债不还走哪都说不通。”
苏茗歪了一边嘴角,笑了,“对方你的好处,三个月后我给你双倍。外加欠你的五百两,分文不少,如何?”
苏茗有信心他不敢狮子大开口,做他们地痞这行想要长期混下去也是要依行情靠口碑的。
谁知那刘三根本不接她这一招。
虽然心狠狠的动了,但姓苏的算错了一点,他和黄妈妈可不是单做这一笔买卖的普通关系。
“没有你说的对方。我还是那句话,五百两拿来我立即走人。”
苏茗知道今天这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就没的谈了?需知狗急了还会跳墙,大家都是在这条街上扎根多年,小女子就是再不济也不是被踩一脚也不吱声的,真要是逼的我得月楼没了活路,谁都别想好过。刘三爷这时候应该心里盘算一下,你和你的弟兄能在本地横行,我得月楼活了这么久肯定也有我的底气。”
刘三忽然被眼前女子脸上闪过的肃杀之气给镇住了,那是绝不可能出现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脸上的。
她这么一说,自己还真得掂量一下,这些干青楼的水都深着呢,万一得月楼的败落只是表象,人家背后也有靠山呢?就算靠山不大,真心想要整死他一个地痞也还是容易的。
不觉间语气已经软化了几分,“苏妈妈言重了,何必自比为狗呢?得月楼的姑娘包括你在内都是如花似玉。”他站起身,行至姑娘们面前,一一轻薄的看过,及至到了彩琴面前,才轻佻的用手捏了下她的下巴。
“宽限你一段日子也不是不行,只要妈妈能让……”
彩琴眼里喷着火,直视他淫|邪的视线,甚至在想怎么和他鱼死网破,比如在床上剪掉他的子孙根,然后再上吊自尽。
刘三就喜欢这个调调,不刺激的他还不喜欢,“只要能让彩琴姑娘和我回家三日,我就宽限你三日,你看如何?”
姑娘们俱是又惊又怕,这刘三心里明显是恨着彩琴的,彩琴若是跟他去了能得着什么好?有没有命回来都说不定。
苏茗也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
“不瞒你说,这位彩琴姑娘已经赎身,现在是良家子。在大夏淫|辱良家子是何罪行想必你比我清楚。”
刘三嗤笑:“你糊弄三岁小孩呢?我就这一个条件,行不行你一句话的事。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陪我玩乐不算长,你去筹措银子就不算短了。”
几个姑娘跑到苏茗身边,轻轻摇着她的衣袖,对她摇头,不能让彩琴去啊。
苏茗快速想着对策,去哪里能立马弄来五百两银子,去找谁借贷?还是再变卖什么?楼里还有没有值五百两的东西?
彩琴咬着唇,看着那些为她求饶的姐妹们,心生不忍,她自己离了得月楼尚且不知该去何处安身,若没了得月楼,这些姐妹们岂不是更要艰难?这个苏妈妈再怎么样却不会打骂她们,无非就是赚银子的能力太差花银子的本事太大罢了。
她以为苏茗是在抉择,到底要不要把她推出去,其实在她看来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她是苏妈妈,也会这么决定的。会有怨的,但不会恨了,她生来就是这个命。
“妈妈,我跟……”他走。
话还没说完,苏茗坚定的用眼神和手势打断了她。
“刘三爷,要我说三天也太长了,不劳烦我们彩琴姑娘,就劳烦你大人大量在此等我半个时辰,我出去一趟,银子半分不会少你。”
刘三一愣,“好!既然苏妈妈如此硬气,我也不能逼人太甚,我等就是了!”
半个时辰弄来银子,他是不信的,若是还有底牌早就拿出来了,之前就不必拖延,他收的利息可一点都不低。
“多谢。不过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若是我的姑娘们少了半根汗毛,咱们就公堂上见!”
不想再听刘三说屁话,扭头对彩琴说:“你跟我一起去。吴叔和迎春立夏看好家,护好姑娘们。”
对于这种毫无底线的人来说,她还是不敢让彩琴留下面对他。
她风风火火的出了门叫车,彩琴六神无主的跟在她身边,感动震撼焦急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倔姑娘眼里不受控制的有热热的东西淌出来。
“妈妈,我去几天没关系的,他不敢弄出人命。”
“你别废话。”终于拦到了一辆马车。
“妈妈,咱们去哪儿,还有什么法子?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够五百两。”
拽着她上了马车,苏茗才喘口气,“想什么呢?我也不值五百两啊,放心,我还有件值钱的东西。”
彩琴一下子就想到是什么东西了,楼子里的姑娘都知道苏妈妈有一个常年佩戴从不离身的玉佩,据说是从她出生起就带着了。
“你想卖玉佩?不行啊,那不是你爹娘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体己吗?”
苏茗心里也不好受,这毕竟是原身最重要的东西,但此时和得月楼相比却有些不够瞧了。
“没关系,不能为了死物让活人没法活。”
彩琴坐那里就不住的吸着鼻子落泪。
看的苏茗沉重的心情都觉得好笑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刘三那狗东西不敢把你怎么样。”
“不是~”彩琴哭的肩膀颤抖,“妈妈我不走了,只要得月楼能保住,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就算一直让我端茶倒水也好。”
苏茗戏谑道:“不讨厌立夏了?不恨我了?”
“不恨了。以后我让着她就是了。”
“哦~”苏茗故意卖关子逗她玩,“那我考虑考虑吧。”
彩琴气结,用帕子擦了鼻涕,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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