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凝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这位妇人的丈夫，也就是先前拦着他们的男子，让他们进来后就骂骂咧咧休息去了，对妇人半分关心都未曾有过。
他们这样的人将产房视为污秽之地，不愿意踏入，怕沾染霉运。怎么就从没想过自己也是从产房里，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
许时凝没有搭理外间的男子，一心仍放在产妇身上，缓声宽慰着她。
“不用担心，最难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等会我再开一个药方子，待天亮让外间等候的公子去医馆取药来，你遵我嘱咐，这几日都要喝。”
产妇见许时凝考虑的这么细，认真又负责，几乎要落下来泪来，却又因体力不支说不出几个字。
“谢谢你......这里...污秽，让公子去......”
断断续续一句话，许时凝却听懂了。妇人也觉得产房是污秽之地，季韫舟不该在屋子外间等着，也该和她的丈夫一起去小院里等。
可是，若今夜季韫舟没进来，她自己在产房里脱不开身，还真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去买炭。
季韫舟没有错，许时凝更无意指责妇人，却觉得心里感叹，这种封建迂腐的思想是荼毒了多少人。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不愿让产妇情绪波动伤及身体，依了产妇的意思。
毕竟今晚要将棉纱布取出来时还会是一场恶战。
她起身写了药方去给季韫舟：“周公子，你去外面等候吧。我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待天亮后，按我的药方去为夫人抓药。”
季韫舟也有些不对劲，看向她时，那双犹如琥珀的眸子藏着复杂心绪，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开门，外头妇人丈夫的声音越发清晰，冲着他大声质问：“问你们话怎么不说呢？我婆娘生的究竟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许时凝这边已经替妇人处理好了伤口，一听外头的喧闹声，还是觉得无法忍受，拎着裙摆就几步走到门边。
“你没长腿是吧，自己不知道进来看？”她就站在季韫舟身边，神色冷凝疏淡，“既然不敢进来，在门口嚷嚷什么。”
“你不过是个稳婆，你敢这样和我说话？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不能知道是男是女了！”妇人的丈夫一听，火冒三丈，态度嚣张。
季韫舟的脸色极差，他的剑已经出鞘，寒光直指男子，眸若冰霜：“闭嘴。”
那男子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季韫舟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不敢再说，讪讪作罢。
只是他临走时，嘴里还念叨着：“现在阴气重，我......我等早上再来。”
自己夫人生产时漠不关心，而后只惦记着能否有个儿子。许时凝觉得，之后一定要给这人一点苦头吃才行。
她定了定心，与季韫舟对视一眼，回了屋内。
妇人的大闺女很懂事，早就炊上热气腾腾的米汤了，如今正好端来，给许时凝和外面的季韫舟都盛了一碗，又连忙给妇人也盛了一碗。
“哥哥姊姊喝碗米汤暖暖身子。”她舀了一勺自己吹了吹，递到妇人唇边，“娘亲，你也多喝些。”
许时凝看着她的样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皱着眉问她：“你娘亲坐月子里，就只能喝米汤吗？”
那小姑娘没能明白她的意思，懵懵懂懂点了头：“是啊，米汤如参汤，这是月子里最好补的吃食了。”
许时凝神色复杂，一时百感交集。
她从前倒是确实听过“米汤当参汤，每每有奇效”的说法（注1），可是当这一幕这么真实的在她面前展现，她却心中泛酸。
她摇了摇头：“这样营养不够。”
言罢，许时凝掏出荷包打算拿出些钱来。可她想到外边妇人那凶神恶煞的丈夫，又倏然止住了手。
若是直接给了，或许这钱根本就留不到妇人出月子，那市侩的丈夫根本不会考虑妻子的身体。
她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清早之际和季韫舟一起出去采买药材并着食材，钱的事等后面再做打算。
待到日出之时，许时凝已经有些抗不住浓烈的睡意。
又是一个通宵，本来昨日就累得够呛，现下几乎是没休息过。
季韫舟见状想让她先回宅子休息，可许时凝摇摇头，坚持要一起：“我怕这位夫人分辨不清药材，还是等买回来后，我再带着她家姑娘辨认一番。”
因为是专业上的事，季韫舟也不曾涉猎过，不好再劝，只得带着她尽量速战速决。
一通忙活下来已是日上三竿，回程的路上许时凝异常疲倦，又想着晚上还得来看妇人的恢复情况，怕自己醒不来，打算让系统暂时当个定时闹钟。
但她突然才反应过来，在心中诧异道：“系统，你人呢？”
折腾一夜，她那系统从头到尾都没吱过声好吧！
【恭喜宿主完成助早产妇顺利分娩任务，此次任务声望值250，鉴于宿主出色表现，额外奖励声望值250，累计为500。系统升级为Lv3。】
【奖励抽奖次数*1，请问宿主是否要现在使用？】
装死的系统开口了，它近日来总给许时凝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渐渐有了自己的感情。
一如此刻，许时凝甚至能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一点难过意味来。
“现在抽的话可以抽个青霉素或者头孢类药物出来吗？”许时凝试探问道，她现在很缺抗生素。
系统沉默了很久，方才开口：【宿主，其实你第一次抽奖抽中了止痛针是因为新人奖励，以我现在的等级......实际并不支持更高阶的产护用品。】
许时凝一早就知道古代有麻沸散，同样有止痛效果，只是从效力上来说不及现代的止痛针。
可是，青霉素这种抗生素不一样。
虽然很多人打趣说穿到古代也可以制作青霉素，但古代的技术条件远远达不到那个纯度，稍有不慎甚至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而且，晚上就要拆纱布，她也等不及了。
“没事。”她故作轻松，“没有就算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实在不行试试自己做大蒜素，制作时间也短，也能凑合用。
她实在太困太累了，等季韫舟驾马带她回了宅院时，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望着偌大的宅院，许时凝想着若能把那位妇人接到这里来调理多好，她心中的某个想法越来越浓。
系统又开口了：【宿主，你先休息吧。等你醒了之后......记得要抽奖。】
注1：清代著名著作《随息居饮食谱》：“贫人患虚症，以浓米汤代参汤，每收奇迹。”就是说，贫民百姓吃不起人参，用米汤当参汤，每每有奇效。
米汤补津液，养胃气，但月子里只喝米汤还是不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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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营养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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