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婆子怎么蛮不讲理呢！我不就是忘了，我下次不带就是了！”老将军气急败坏。
那屋外站着一位老夫人，与燕京城内惯常喜欢堆金叠玉的雍容贵夫人不一样，她清瘦且高挑，一身深色织锦纹的短褐衫子，显得精神又干练。
“你再大声些？”老夫人横眉怒视，还不忘压低声音，“谁管你忘不忘的，别吵着儿媳睡觉了。”
“睡下了？厨房里新做的红豆沙玉糕还没拿来呢。”
“那就先热着，等瑾芸醒了再看有没有胃口。”老夫人摆摆手，又忍不住道，“说了别拿那些生冷的刀具进来，小乖孙女才多大？惊着了怎么办。”
老将军也气得胡须一撇：“我这将军府出来的小闺女儿，那是巾帼不让须眉，哪能那么娇气？”
“你再顶一句嘴试试！”
许时凝瞧着这一幕，心里暗自有了些疑惑。
她本听侯夫人说将军夫人生了个女儿却不太亲近，还以为是这一大家子重男轻女导致，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卫将军也快走几步，拦下来了两位老人的争吵：“父亲母亲，我将侯夫人引荐的稳婆带来了。”
两位老人这才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许时凝身上，一个疑惑，一个更疑惑。他们发出了每个人都会发出的疑问：“这么小的稳婆？”
许时凝还未说话，内屋突然有了动静，似乎是什么物件落在了地上。
一大家子顿时一愣，再没人顾得上她，纷纷往内屋挤去。
“瑾芸你怎么了？！”
“磕着摔着了？我看看，哎哟小祖宗你可别乱下床，还虚着呢。”
被冷落的许时凝也没在意，默默带着姜瑜进了屋，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清瘦女子。她神色倦倦，眼中隐有疲态，虽然是被众人围着关切，仍是沉默寡言的模样。
床下洒了一盏茶水，显然是这位将军夫人方才失手打翻的。
“饿了么？厨房炖了燕窝粥，可要吃些？”老夫人关切问道。
说到吃，卫将军才像突然想起许时凝一般，又将她迎来床边，向将军夫人介绍。
“瑾芸，这是侯夫人介绍来的稳婆，这几日你不是吃得多了些么？都是她的方子，之后若想吃什么与她说便好——”
“将军。”许时凝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民女今日答应来府上，不是来做厨子的。”
众人皆看向她。
她从袖中掏出侯夫人给她的书贴，语气谦卑客气，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当日侯夫人也下了拜帖到将军府，民女本该是随侯夫人一同前来的，但将军亲临寒舍，民女才只得先行来了。”
“但是，将军应当也看了拜帖，侯夫人是遣派民女来为夫人看诊的。”她着重“看诊”的咬字。
卫将军一愣，没想到这小姑娘能这么直接，倒没怎么生气，只是皱着眉不解。
“你做稳婆的，能看出什么来？”又不是大夫。
平常人当然不能一眼看出什么端倪了！但许时凝有系统抽奖来的伤口检查啊，她方才就使用了一次，发现将军夫人生产时带了轻微的撕裂伤口，估计此刻还疼着呢。
许时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将军夫人，并没有直接开口，毕竟这是很私人的事。
她只是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提醒着：“夫人若是难受，左侧躺会好些。”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将军夫人神色有了几分波动，她抬眸看向许时凝，见这姑娘不过及笄之年，细眉温婉，秋眸如水，娇俏的脸庞尚有几分稚气。
可说起话来却镇定沉着，一语中的。
“......好。”将军夫人方瑾芸说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句话，“爹娘，夫君，可否请你们先回避一会儿？我想和这位姑娘说几句话。”
众人哪有不依她的道理，纷纷应下。姜瑜与许时凝对视一眼后也先行离开了。
可屋内只剩了二人时，方瑾芸却突然不知如何开口，她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很容易出神发愣。
许时凝看了出来，率先缓着声音打破僵局：“夫人，侯夫人十分担心您。她说等您大好了之后，想邀您一起去侯府赏木芙蓉呢。”
方瑾芸回了神，侯夫人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自然有真情在，心中一涩。
“等我要好，木芙蓉都要谢了。”
意味不明的话，模棱两可的态度，但此刻许时凝脑子里已经快有了一张病例成型。她刚要开口接话，一旁的木摇篮里婴儿哭闹声乍起。
顺手安抚着小女婴，她却见方瑾芸眼下疲态显而易见，虽对自己孩子哭有动容却没有动作。
许时凝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语气也沉重了些，提起另一件事：“侯夫人特意为小小姐挑了几件好看的衣裳，待后头来拜访时带过来。”
方瑾芸只是嗯了一声，分明兴致缺缺，神色颓靡。
——“患者情绪低落无愉快感、思维迟缓注意力无法集中、食欲不振，连带对婴儿也带有消极情绪，无主动性。初步诊断产后抑郁。”
许时凝脑子里的病例越发清晰，神色也随之严肃起来。
【宿主猜对了。】系统出声了，【任务重新检测，让产后抑郁的将军夫人恢复食欲，度过情绪难关，请问宿主是否接受？】
她怀疑系统是故意现在才开口的：“猜？我是通过合理分析，科学诊断。”
没再和系统多说，许时凝知道若真是产后抑郁的话，这事将会有些棘手。见方瑾芸显然没有再开口的**，甚至有些乏困，只得低声安抚了她几句，打算先去找卫将军等人商议。
才生产过的女性无论从母乳喂养层面还是自身身体考虑，用药都必须非常谨慎。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治疗抑郁的药物，这沙雕系统也不提议抽奖，显然不想帮忙。
【我没说不想帮忙——】
“结束交谈，就这样。”不到无计可施的那一步，她不会选择用药，是药三分毒的古话没有说错。
卫将军一众人都在屋子外头等待，旁边有个婢女还端着一盘刚蒸好的豆沙糕，见许时凝出来了便想进去。
许时凝阻止了他们，又迎来了新一轮的追问。
“瑾芸说什么？”
“她可还好，又睡下了么？”
“这都快晌午了叫她吃些东西吧。”
看着将军府这一派肃杀端重的装饰环境，以及面前咋咋呼呼的几个人，许时凝心觉如今情绪脆弱的夫人不能这样受他们影响。
或许她可以接将军夫人去自己的月子中心调养，让夫人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客户。
毕竟，她可是连服务合同样本都早就拟好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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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服务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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