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前厅,春晓的话异常分明清晰。
许时凝那双清澈眸间尽是冷漠,冷笑了一声:“春晓,前几日处暑才过去,如今外头秋风正盛,你不冷么?”
她原本长得娇柔,一张脸还有些幼态,可那双漆黑的眸子总犹如古井幽深,生生将那点稚气压了下去。
冷着声说话时,连侯爷都侧目看向她。
春晓原本就心虚,背上已出了大片冷汗。听许时凝此言,突然觉得夜风冰寒,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但她还是强撑着:“不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许时凝还是笑,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其实半分笑意也没有。
“如今在厅内的几人,无一不是长衣加身衣着整洁。毕竟如今早就出了伏,正值秋寒露重之际,只有你一人穿着件薄纱又衣衫凌乱,你是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春晓眼尾又泛起红,带着点被戳破心事的恼羞成怒:“只是一件衣裳岂能作为证据,你休要污蔑好人!”
好人?她担得起这个词么,究竟是谁先信口雌黄倒打一耙的。
许时凝的脸上褪去了笑意,显得冷淡又冰凉。
“既然说到证据了,那我要再问问你,你说嬷嬷可以为你作证,那凭何小四就不能做我的证人?”许时凝娓娓道之,眼神冰冷,“我与小四清清白白,你说我与他有首尾本是无稽之谈。但我倒是知道你与别的侍卫,纠缠不清勾搭不楚。”
那日她捡了春晓的珠花交给嬷嬷,到底自己还留了个心眼,日日观察着春晓都与哪些人有来往。
娇蛮任性的人行事根本不会遮掩,当天她就发现春晓和侯爷身边的一个侍卫举止异常亲密。
“许时凝,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不知羞耻?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春晓怨毒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几乎要挣扎起来与她对峙。
但许时凝根本不怕她:“你自己也承认了我和你起过争执,那我告诉你,某日争执间你落了朵珠花下来,那珠花缠金雕玉岂是你能戴的?我已交给了嬷嬷处置,想必你屋内也多的是赃物。”
春晓的脸终于变得煞白,还要辩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你...你......”
许时凝替她把话说了:“你真是不知羞耻啊,春晓。”
侯爷在前厅正座上,终于露出几分惊异的神色。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能面对质疑毫不怯场,又条理清晰言之稳妥。
没等侯爷说话,厅前有人步伐稳当,声音温柔地走了进来。
“我相信时凝。”
许时凝一怔,却见侯夫人在嬷嬷和另一个小丫头淮枝的陪同下,一步步走向她。
嬷嬷从怀里掏出那朵珠花,交由侍卫呈上给侯爷:“这便是那日时凝姑娘交由老身的珠花。”
侯爷却没有多看那朵珠花,而是第一时间去迎了夫人上前,两人双手相握。
“侯爷,时凝这孩子日日在我跟前。”侯夫人温声细语,语气笃定,“她是个心眼实的,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嬷嬷也继续道:“淮枝与春晓同寝,也特来作证这是春晓的饰物。”
淮枝正是曾与许时凝一起在后厨打过交道的丫头。
许时凝没想到侯夫人会这么维护她,连带着嬷嬷也帮她说话。
“夫人......”她正欲开口。
侯爷已经判定了最后的结果:“将春晓拉下去,如此颠倒黑白私相授受之辈,我侯府留她不得。”
“侯爷明察,奴婢真的没有做过什么!”春晓僵直了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侯爷看着春晓,声音冰冷:“不知悔改。”
许时凝瞧着侯爷神色冷厉的模样,总算清楚了,他其实真的早就知道春晓不对劲了。
那为何一开始,还要装作也不信她和小四的样子?
她看向小四,小四仍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生怕侯爷真的误解了他。
许时凝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对于这样的大户望族而言,他们这样的人其实从未得到尊重。
需要的时候就夸赞你一句,不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当作手边无足轻重的棋子。
“时凝。”侯夫人似乎看出了什么,轻声唤她,“你随我来。”
她这才发现这番闹剧般的夜审已经尘埃落定了,众人已经准备离开了,见她没有动静都看向了她。
许时凝垂下眸子,低头应是。
......
“谢谢你。”
她亦步亦趋跟在侯夫人身后,冷不丁侯夫人向她道了一声谢。
夜路很黑,嬷嬷在最前头小心掌着灯,许时凝看着侯夫人隐藏在黑暗下分辨不清的面容,不知道该说什么。
侯夫人并不介意她的缄言,声音依旧温柔:“之前是我没有看清春晓的为人,嬷嬷都与我说过了。”
“夫人,您客气了。”许时凝心里有事,但还是放软了声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还是嬷嬷教她先别打草惊蛇的,再者这说到底也是侯府的家事,她先做了主想揭发,事到如今一个外人岂敢居功。
夫人轻笑了一声:“还是多亏了你,不止是今天的事,这一个月来你对我的照顾我也都看在心里了。”
“时凝,你从不邀功,也不浮躁,放在如今已是难能可贵。”侯夫人顿了一下,“但是,你也是个不轻易吐露心事,喜欢凡事藏在心里的性子。”
侯夫人看着她,那双温柔的眼里交映着闪烁的灯火,像是清潭泛波:“这样会很累的。”
许时凝沉默了半晌,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侯夫人并没有再多留她,只让她先回去休息。
翌日清晨,许时凝被敲门声吵醒,却是小四来寻她。
他说昨夜侯爷也留了他说话,向他解释了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直接戳穿春晓。
和许时凝想得一样,这一出是因为侯夫人之前当局者迷,太过偏信春晓,因此侯爷想要将计就计让春晓自己按捺不住露出马脚,好叫夫人看清她的为人。
哪晓得许时凝这么能言会道,直接把春晓说的哑口无言,后头的戏也做不下去了。
小四还说,侯爷也担心许时凝误会心里不舒服,今日特意送来礼赔罪。
“时凝姑娘,侯爷侯夫人一向待我们好,从不亏待苛责谁,你就收下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四还有事在身,匆匆离去。
许时凝接过礼,是一卷婆婆曾重金难求的《嗣事纪要》,上面是前朝大家编写的生育学识。
她回到屋里坐了半晌。
最终,她从包袱隐蔽的夹层中,拿出了那块刺杀当日从黑衣人身上扒下来的沾了血迹的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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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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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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