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顿感心中无语。
这老太太怎的和那个二叔沈新远一样,总觉得沈陈氏是在惦记丈夫的财产。
她是个女子,还是个性格柔弱的女人,若是没了丈夫,就是没了支柱,在这世道能过得下去?会干出谋害亲夫的蠢事吗?
而她又是个母亲,怎么可能眼看着亲身儿女有危险而见死不救?
沈老太太病好了想出气,却也不是这么撒气的。
于是沈虞也不想忍了,没好气的道:“敢问祖母,你会想要伤害父亲吗?”
这话成功的把沈老太太气的不轻,颤抖着手指着沈虞,一句完整话说着都困难。
“你......你简直......”
田嬷嬷赶紧上前给沈老太太顺气,沈虞的话也把沈陈氏吓得不轻,立刻拉住沈虞,示意让她不要再说。
顺气之后,沈老太太突然就冷静下来,她看向沈虞的双眼,那份倔强,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长子沈新知。
“还真是一个性子。”
见沈虞如此,原本因为沈新知的事情,沈老太太无力责怪沈陈氏,但是现在见状,很快就把矛头转向沈陈氏,厉声道:“你就是这样教养老身的孙儿?”
沈陈氏如临大敌,立刻变了脸色,不停解释:“婆婆明察,辞哥儿不是有意的。”
真的没想到沈老太太这般不讲道理,沈虞倒是有些自责,一时嘴快,牵连了沈陈氏。
不过沈虞的话是说出口了,但是也知道,现在沈老太太这般不喜沈陈氏,很有可能连带着不喜自己,到时候在传出一个自己不孝的名声,那就糟糕了。
但是让她以此低声下气,没有原则的讨好沈老太太,沈虞是办不到的。
于是软了语气:“祖母,您的心情孙儿能够理解,毕竟孙儿也失去了亲人,将心比心,您很伤心,我母亲亦是如此。”
沈老太太这才瞥了一眼,随即只是冷哼一声:“你父亲还在的时候,你那里会敢这般顶撞老身。”
言下之意,这几个月,都是沈陈氏教不好,才让沈虞这般无礼。
看了沈陈氏一眼,随后对着沈虞道:“辞哥儿,你先退下,老身和你母亲有话要说。”
沈虞知道沈陈氏性子软弱,沈老太太本就不喜沈陈氏,现在单独相见,定然是想要折磨一下沈陈氏。
“祖母,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孙儿是大人了,也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闻言,沈老太太直接就笑了,看向沈虞的左手:“出什么主意?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若是你下次小考跌出了二十名以外,不仅会离开丙一班,只怕还要挨更多的手板子了。”
这话一出,沈陈氏变了脸色,原本不解沈老太太的意思,但是看向沈虞的手,立刻就懂了。
这是因为考差了,所以被夫子责罚了吗?
沈虞立刻把手藏在身后,看向沈陈氏那含泪的双眼,低声道:“母亲,我没事儿,不疼。”
沈虞只是奇怪沈老太太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有人监视?但是不应该啊。
既然尔雅书院有专门让学子劳作的时间,那就不可能让学子带着书童上山。毕竟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享受的。
又不是京城里的贵族子弟,自己做点儿琐碎的事情怎么了?
所以不可能会有不相干的人随意进入书院。
那沈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呢?
似乎是看穿了沈虞的疑惑,沈老太太道:“今日书院有人来告知,说是书院发生了大事,是毅哥儿和辞哥儿发生了争执,都是沈家的子弟,当这么多人闹事,简直让人看笑话。”
沈虞这才明白,想来是沈毅被请家长了,只是沈家虽不是官宦子弟,但在朔安县也是富家子弟,不可能让人家亲自上山,所以专门派人来告知了一番。
这也是提醒,这一次闹事儿的都是沈家子弟,一半儿作为书院事情,一半儿作为沈家内部争执,但若是以后沈毅还做出什么有辱同窗,败坏校风的事情,可就不是提醒这么简单了。
只有沈陈氏被蒙在鼓里,这听得云里雾里,心里更是惊慌。
随后就听沈老太太对着身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丫鬟道:“翠云,带辞哥儿出去。”
“我不走。”沈虞拒绝。
沈老太太一把拍了怕座椅扶手:“这般忤逆长辈,忘了今日书院的传言了。”
知道,说她不孝嘛?可你也说了,这是传言。
沈陈氏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猜测肯定不小。
沈虞道:“就是因为有孝道,才不能独留母亲一人。”
“放肆。”沈老太太怒了:“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这就是你母亲这段时间教你的礼数?这就是你读书学的道理?老身留她说说话,怎么不可?”
明知对方可能会使绊子整沈陈氏,但是沈虞却无能为力。
软话也说了,沈老太太就是不听,继续说硬话,只会更让沈老太太不满。
真是孝字大过天,孝字压死人。
有孝心是好,但是愚孝就大可不必。
明知沈老太太无力,不劝解还任由其继续,那就是愚孝。
沈陈氏低头,掉了几滴眼泪,随后扯了扯沈虞的衣服,低声道:“辞哥儿,你先出去,听话。”
沈虞见状,更是不忍心,但是继续下去,她们她讨不了好处。
今日不把事情解决,明日以后她就在书院,若是沈老太太再次派人来请呢?沈陈氏可能不去吗?可能拒绝吗?
不能,若是拒绝长辈,那就是不孝。
沈虞只好点点头,跟着翠云出去了。
也不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沈虞只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待。
沈老太太没了刚才那般精神头,整个人似乎又突然颓废下来。
“陈慧娘,真不知道你是命好还是命坏,老身那个儿子活着的时候护着你,就算现在死了,生个儿子也护着你。”
一时之间,沈陈氏不明白沈老太太想说什么,只能低头不语。
“留你下来也没什么大事儿,老身看在你这些年服侍新知,又为新知诞下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你也知道,辞哥儿现在需要专心读书,准备明年二月的童生试,不能分心。”
“媳妇知道的。”沈陈氏低语。
“哼——你知道什么?今日书院派人来告知 ,辞哥儿从丙一班的第一名,落到第十七名,他那手上的伤,就是被钟夫子责罚所致。儿子伤成这样,刚才看你的模样,你分明不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母亲的。”
沈陈氏对于婆婆的训斥向来是逆来顺受,加上这一次沈老太太的话,沈陈氏觉得更是不占理,不敢开口。
“新知去世了,老身也不想为难你,但是辞哥儿毕竟是沈家的血脉,他还要用心准备童生试,你一个寡妇,性格有软弱,若是辞哥儿去上学,你突然遇上什么事儿,辞哥儿不得担心么?”
越听下去,沈陈氏脸色越是苍白,嘴唇不停地颤抖。
沈老太太饮了一口茶,道:“趁着老身还没死,还能护住辞哥儿,让辞哥儿跟在我身边,也好过跟着你吃苦。”
说着,沈老太太挥了挥手,田嬷嬷立刻从一旁拿出一个托盘,先开布盖子,露出里面放着的银子。
一共五百两。
“交出新知的家产,老身会把新知的东西都挂在辞哥儿名下。你识趣些,自行离开,这些钱也够你安度余生了,你也不是抛弃辞哥儿,而是给了辞哥儿更好地生活,别逼老身替新知休了你。”
说到最后三个字,沈陈氏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婆母居然要替亡夫休了自己,自己真的,就要无依无靠了。
但突然之间,她想到了沈虞。
沈虞虽然是女儿,也是她的依靠,她的念想,她不能允许有人从她身边将其夺走。
最重要的是,沈虞是女儿身,现在沈老太太在意沈虞,是因为她以为沈虞是男子,若是她发现沈虞是女子,定然以为是自己为了获取亡夫的遗产,故意让女儿女扮男装。
死的明明是哥哥,活着的明明是妹妹,居然被她们给偷天换柱,到时候如何对外解释,沈家如何能容得下这样的丑闻?
为了掩盖真相,到时候,小鱼儿必然是要死的。
牵连自己就算了,可能会以此牵连沈虞。
不可以,沈虞女扮男装已成定局,她可以不去书院,不考科举,但是不能让沈老太太为了隐瞒发现的真相,而死在沈宅。
这般想着,沈陈氏突然就硬气起来。
“婆婆,媳妇知道您不喜欢我,但是你却不能以亡夫的名义休了我。”
原本柔弱的媳妇突然转了性子,倒是让沈老太太一惊。
“媳妇未曾犯七出之条,加上当年公公去世之时,媳妇也曾服丧,所以,婆婆无权休我。”
“好啊。”沈老太太再次一拍扶手,冷笑:“倒是硬气起来了,敢和老身大吼大叫了。”
沈陈氏摸了摸眼泪,继续道:“并非媳妇要顶撞婆婆,只是想要和婆婆解释清楚而已。”
“可是你可知道,就你这般软弱的性子,如何能护住辞哥儿,难道让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反过来护着你吗?”
这话着实诛心了,沈陈氏也是一个当家主母,却是半点能力威望和手段都没有,只知道一心依附他人。
沈虞人在书院,学习之余还要担心自己在家的安全,难怪成绩不好,被夫子责罚。
沈虞原本就在院子里,突然就听见屋内谈话的声音大了起来,下意识的从石凳上起身,想要闯进屋子,却立刻被翠云给拦住了。
“辞少爷,老太太还没有叫,您不能进去。”
“我......”
翠云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沈虞一个身体不好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哪里推得动她。于是很轻易就被拦下。
就在沈虞担心之际,看见大门被打开,沈陈氏虽然红着眼睛出来,但是眼中含着笑意。对着沈虞道:“辞哥儿,你不是只请了半日的假么,要快些回去收拾东西赶往书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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