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坐起身来,瞧了一眼留着透气的窗户看了一眼,天色还没亮,估摸着卯时二刻了。(六点半左右)
这若是在家,因为要赶路,只能早早地起来,经常都是不到卯时就要起,然后赶路。
现在好了,住在书院,还能多睡一会儿。
伸个懒腰,穿衣起床,洗漱完毕,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
现在座位还是没有换,沈虞依然坐在教室的第一排。
走进教室,就看见好些同学已经来了,自己在座位看书。
沈毅也在,但是也只是抬头瞟了沈虞一眼,于是就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沈虞倒是不怎么介意,只要沈毅别再来招惹自己,她也不会反击,更是不会介意在沈老太太面前扮演一个与沈毅和睦相处的兄弟。
沈毅面对沈虞面无表情,一来是昨日之事吃了亏,受了夫子的点名教育,外加听说已经告诉了祖母,于是他才收敛许多。
再者沈老太太给他来信,说是辞哥儿成绩已经下滑,沈毅很有进步,她很欣慰,但若是因为这样就骄傲了,去和辞哥儿面前炫耀,那沈老太太是不会原谅他的。
信中内容都是表达沈老太太比较在意沈毅,让沈毅心中颇为高兴。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学辞哥儿。
信的最后,沈老太太还写了这样一段话:君子之言,寡而实;小人之言,多而虚。
是让他分辨,那些人可以结交,那些人要少来往。
杨杰人是小人吗?
看完这封信,沈毅陷入沉思。
沈老太太没有指责他交的朋友,只是给他提个醒儿。
索性沈毅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人,思索一番,决定先不为难那个倒霉堂弟了。
想想看他父母尚在,还住在沈宅,而沈虞已经失去父亲,只剩一个寡母,现在还是租房子住。
且现在祖母对他也是期望甚高,他可不能像那个倒霉堂弟一样,辜负夫子的期望一样辜负祖母。
外加上这次小考,他第十名,而沈虞第十七名。
所以现在怎么想,都是他沈毅厉害,而那个还坐在第一排第一个的堂弟有什么?已经开始被他慢慢摔在身后了。
而昨日之事,也确实是他和杨杰人不对在先,且沈虞也只是在言语之上占了上风,要论实质的胜利,根本没有。
心中想清楚这些,沈毅豁然开朗,看书时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于是,沈毅丝毫没有接收到杨杰人对自己的挤眉弄眼。
但是杨杰人却不这样想,课后,他专门在茅房堵住了沈毅,拉着沈毅就往角落里走。
“杰人,你这是做什么?”
“别问,我有话与你说。”
把人拉到一边儿,杨杰人才道:“我刚才一直给你使眼色,你怎么看不见,还对着书傻笑,怎的?想到办法整那个沈辞了。”
沈毅突然又想起沈老太太的教训,他和沈辞才是兄弟,就算只是堂兄弟,那也是亲人,是一个家族的。
既然是族人,那怎么可以相互算计呢?还是联合外人一起。
自从心中听从沈老太太的教诲,沈毅看杨杰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好。
君子之言,寡而实;小人之言,多而虚。
这一句话重复的在沈毅的脑海闪过,他不想认为自己的朋友是杨杰人是小人,但是再想一想冯瑞,他和堂弟的友谊。
这样一对比,沈毅觉得杨杰人的为人和冯瑞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缓缓地拿开了杨杰人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推后了一步说着:“说沈辞小小年纪,才出孝就与女子幽会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们误会了,既然是我们不对,那就不该怪沈辞,我们又为何非要整他。”
杨杰人面色惊讶极了,似乎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沈毅。
“你疯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他父亲不孝顺你祖母,沈辞也是个有样学样的,光是成绩好有什么用?”
沈毅却摇了摇头:“以前也是误会而已,我祖母都已经原谅大伯了,再者经过昨日的事情,我发现沈辞也不是那么讨厌,而且他毕竟是我堂弟......”
说到这里,沈毅沉默了一下,微微低下头,重新开口,声音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其实以前,我哪里又这么讨厌沈辞呢?说到底,其实是......嫉妒吧。”
嫉妒什么呢?
嫉妒他的大伯得祖母的宠爱;嫉妒大伯就算不做官儿,做生意一样风生水起;更嫉妒的,是沈辞,他年纪比自己小,突然插班进入书院,成绩名列前茅,得夫子的喜欢;嫉妒他听到有关自己不好的传言,却毫不在意,不想自己,被旁人和他比较一番,心中都自卑的不行......
杨杰人听闻,顿时就沉默了。
沈毅承认嫉妒,说到底,杨杰人和不是如此呢?
凭什么沈辞父亲有那样的名声,却还是被那么多人喜欢,他们家世清白,也是努力学习,却比不过人家。
说完这番话,沈毅心中畅快血多,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过,他抬头,拍了拍杨杰人的肩膀。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山长都没有和我们计较诬陷同窗一事,沈辞也没有得理不饶人我们就不要钻牛角尖了,好好读书,准备童生试吧。毕竟时间不多了。”
说完,沈毅转身朝着教室而去。
杨杰人看着沈毅的背影,双手捏成了拳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真是懦夫,你害怕沈辞,我可不怕。”
这些日子,没人去追问沈虞和少女幽会的事情,但是书院不可能让这样的谣言莫名其妙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束。
是以山长亲自去了县衙了解情况,得知确有其事,且沈虞因为怀疑而提供的线索并不是空穴来风。
县令已经初步断定,这一一波人贩子,团伙作案,有男有女。团伙中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子,但是让女子出面,降低被骗者的防备。
作案手段很简单,就是让团伙中的女子假装问路,或者求助,有时可能加上好玩儿的把戏或者零嘴,使得被拐的对象没有防备就跟着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就被团伙抓住,就这样被带走了。
这伙人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儿,打一枪换一个地儿,趁着官府的人觉察之前赶紧出城。
幸而蒴安县的县令早日下令,封锁了城门,所以这伙人定然没有离开。
街坊邻居都听说这件事情,心中恨不得把人贩子扒皮抽筋,是以除了县衙,百姓们也多多留意周围的情况。
既然是人贩子,肯定不敢逗留城内,不敢住客栈,那就往郊外找。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露宿街头,于是把搜寻目标定在破旧的屋子,寺庙,或者山洞。
搜寻几日,果真有发现。
于是县令带人,将这波人贩子抓个现行。哪些被绑走的少女都被解救。
这伙人是打算把人卖了,模样好的,卖的青楼,模样次等的,就卖去给人当丫鬟。
救出来后,这些女子可能因为反抗,被打了受了些伤。
虽然营养不良,受了惊讶,但幸好没有生命大碍。
定然是有人惊吓过度,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不过相信她们的家人会帮助她们慢慢走出来的。
沈虞听说这件事情已经是几日后了,因为要迎接三十的小考,她无法分心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山长特地开了一场表彰会,表扬沈虞的行为。
但沈虞觉得,自己并没有帮上很大的忙。
她只是察觉了那个女子不对劲,而且只是怀疑,又没有出力找人,也没有想办法营救。
就因为提供了一个可能性,得了这么一个表彰,她反而觉得受之有愧。
见义勇为这样的事情确实应该表扬,但是沈虞很担心,以后有人为了得表扬而不顾自身危险去效仿。
于是在山长和县令大人让沈虞说一说感受的时候,她就真的实话实说了。
不确定那女人是人贩子之前,报官之后很担心是自己误会了怎么办?
确定那女人是人贩子之后,心里又觉得后怕,若是当时没有遇上同学,那自己岂不是也会被绑架?
最后,沈虞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要救人,还是先保住自己才是,千万不要盲目。
这是她的真心话,听完这些话的同学更是敬佩她了。
山长和县令更是觉得沈虞太过谦虚了,做了好事,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因为此举,沈虞身上不好的名声是彻底洗掉了,但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台下的杨杰人见此,只觉得沈虞虚伪极了。
怎么?你做好事就可以,别人做好事就是愚蠢?
什么叫做先保住自己,你就是在挑唆别人当缩头乌龟,然后好自己出头抢威风。
与你这样的人来往,只怕哪日会在身后捅刀子。
这般想着,杨杰人看向沈虞的眼神更加阴狠。
沈毅也是个蠢得,居然会开始觉得这个堂弟好。
终于结束了表彰,沈虞叹了一口气。
回到宿舍,冯瑞却来了。
“刚才就一直见你闷闷不乐,是有什么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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