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像是凝成一床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梦境都变得黏腻而沉重。
杜溪薇额头的碎发都濡湿了,被热醒的她有点迷茫地盯着头顶的木梁和灰瓦。
神游归位时终于记起,她已经不是她了。
杜溪薇原是个辅警,巡逻时遇到有人跳桥,冲动之下就跟着跳下去救人了。当她奋力将人送到救生圈边上,自己却体力不支沉入黑暗中。
再睁眼,她就穿到了夏朝,成为了夏朝一普通人家的杜溪薇。
不同于历史其他朝代,夏朝风气开放,女子可立女户可经商,杜母便是经营着一家豆腐铺子,早早的杜母就在磨豆腐做豆腐了。
杜父是县衙一名捕头,十几天前搜捕贼人因公殉职,按夏朝律例家中之子荫蔽其官职,但是杜家长子仍是幼年才七岁,根本无法胜任。
县衙念在杜父立功殉职,破例让其长女也就是杜溪薇暂到县衙做个录事,是协助吏员整理案件卷宗。待长子长至弱冠,再过由长子荫蔽其父之职。
可惜原身性情柔弱,目睹杜父浑身是血被抬回来后被吓住了,得知要到县衙上工更是惊恐万分日日噩梦,高烧之下便离开人世。
恰巧杜溪薇穿了过来,成为了这个姑娘。
杜溪薇从床上坐起将头探出窗外,想要吹吹风,将身上潮气散走,入眼便觉雾气沉沉,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奏。
“大姐,娘打听到这几日大理寺在县衙督办要案,你今日要到县衙上值,莫要迟到。”
杜溪薇的妹妹杜丛瑛捧着簸箕豆腐从走过,一转眼就便看见大姐还坐在床上,忍不住提醒一句。
杜溪薇朝她讨好笑笑:“不会迟,莫忧心。”
杜丛瑛回想到柔弱的大姐得知要上县衙当值那惨白惨白的脸色,忍不住安慰道:“姐,你暂且宽心,录事都在县衙小屋里办公,不会接触到贼人的……”
“我知,是我前几日多思多虑了,莫要担心,你放心跟娘去摊位上吧。”杜溪薇朝妹妹点点头,将窗户掖上,洗漱换好衣服,带上杜父的名牌,便出门往县衙走。
杜溪薇家在一条小弄巷里,青石板铺就得小路两旁,是高高低低石砖瓦房,走出小巷市井百态的画卷便她眼中徐徐展开。
有货郎挑着货经过,有老汉推着柴火路过,咚咚咚的打铁声音夹杂着叫卖声,胡饼的香味霸道,杜溪薇走不动道,她停下来了买了个胡饼作早食,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满口脂香。
胡饼摊子人多手杂,不知是谁推了谁一把,胡饼老板收钱时,手上几枚铜板掉地上。
杜溪薇眼疾手去捡,而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从她手中夺过铜钱就要往怀里塞,她出于本能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巧劲将铜钱抢回手里。
“小娘子光天化日抢钱啊!”典型的流氓先告状。
杜溪薇:“这是老板的钱。”
“你撒谎,我要报官。”流氓嚷嚷,煽动围观百姓,大家怀疑地对杜溪薇指点议论。
杜溪薇微微一笑:“谁能借我一碗水,我就能证明我手上这铜钱是属于胡饼老板的。”
很快,有人给杜溪薇递过去一碗水。
她接过来,将手中的铜钱放入碗中,端到众人面前,说道:“碗中飘油花,胡饼老板手抓胡饼收钱时,铜钱也会带上他中油花,所以这是老板的钱。而此人一身草烟味,必是从赌馆出来,他接触过的钱不会有油花只会沾上草烟灰。”
“哇,不愧是杜捕快家的小娘子,就是厉害。”围观众人赞叹,有人认出杜溪薇来,而想占便宜的恶人早已狼狈逃离。
杜溪薇将钱交换给胡饼老板,老板连连道谢,说着就要往她手里塞三五个胡饼道谢。
杜溪薇笑笑推脱了,三两步就融入市井人流,耳边还响起系统的声音——【叮,破案成功,宿主充值五分钟回档时间。】
【宿主共积累三小时零五分的回档时间,请尽快推进成为神探的任务进度!】
系统忽然出现,杜溪薇这才记起,她不仅糊里糊涂穿到夏朝,还绑定了一个时间回溯系统,非要她完成成为神探的系统任务,不然她这条小命又要不保了。
系统为了激励她还送了三小时回溯时间,只要她破案帮人了,就能增加回档时间。
杜溪薇只觉得这系统对破案毫无用处,太鸡肋了,要完成系统任务,还得自己另想办法。
等她到县衙上岗成为县衙录事,录事是县衙的外聘但也能接触到案件文书,等她找到机会表现表现,任务进度估计就能推进起来了。
杜溪薇已经来到县衙门口,木门上挂着蓝底红字【临河镇县衙】的牌匾,她心里想着系统任务的事儿,迈步进门时迎面便撞上了一个高大硬朗的身影。
杜溪薇鼻子被撞得一疼,踉跄了一下,手下抓住一片赫色衣料,才稳住自己脚步。
面前这人极高,两人距离极其近,鼻尖是淡淡的松香味,逆着光的视线只看到他肩宽窄腰,赫色的官服给人一种寒瑟感,让人忍不住探究他这身影究竟是何等的风月样貌。
而那人一抖衣袖,如剑风,将杜溪薇手从袖边扫落,如无情秋风。
杜溪薇被他的气势逼退两步,两人间拉开了些距离,她才看到他的相貌,即使已经有了些心理预期,但还是让她眼前一亮,面前之人剑眉星目,相貌让人见之难忘,而冷淡的气质让他整个人添上一份上位者的气势。
灼灼郎君应如是。
“何人?”郎君声音如金石般冷傲,衬得整个人如雪山冷梅,只远看看不可招惹。
杜溪薇敛下视线,将杜父的名牌拿出来,交给这个男人:“大人,小女是杜家小娘,来县衙补父亲的缺。这是家父的名牌。”
男人没接只看了一眼,见是县衙的捕快令,冷淡道:“跟上。”
杜溪薇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安排到一辆马车上,跟一位医师坐一起赶路了。
没走一会儿,“轰隆隆”打雷声闷闷响起,在半路上就下起了雨来,但是没人敢提躲雨,都在冒雨往码头赶。
杜溪薇撩开马车帘子,雨幕中,队伍最前方黑色骏马上红衣猎猎的铮铮君子便是大理寺少卿章云流,来临溪是为镇督办一起拐卖案。
原来是李将军家在知府丢了孩子,为了找小世子贴了五万两寻人的悬赏,有人带着小世子的玉佩来到军府领赏钱,赏钱是领走了但小世子却没寻回来。
李将军担心小世子安危,于是奏请皇上请大理寺来寻人,大理寺便让年纪轻轻就办过无数要案的大理寺少卿章云流亲自督办,只花了三天,就将拐卖的贼人抓了,可是小世子杳无音讯。
反而那贼人坚持一起前往渔火码头寻人,他才愿意说出小世子下落,大理寺只能投鼠忌器妥协了。
而她刚好撞上到码头寻人的章云流一行人,于是还没上岗,就被拉着一起了……
雨下的急也收得快,等杜溪薇一行人到码头,雨水已歇,整个码头都湿漉漉一片,潮水也因为下雨上涨,码头浅滩都被淹上了。
杜溪薇一到码头就被立刻被喊下马车,跟在捕快们身后一艘船一艘船地搜寻。
临西镇是个海边小镇,靠出海打鱼为生,因雷雨天气渔船基本都靠岸停着,一眼望过去成百上千的船,他们就像是大海捞针,而跟着前来的贼人左顾而言他问不出具体信息。
“集中东南方向。”
“不是双体船。”
“绿船头的中型沙船。”
“超过十年的旧船体。”
章云流一步步缩小范围,传达给寻找的捕快们,最后精确锁定的信息:“渔船码为,临叁伍柒。”
“是这艘!”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群人都往杜溪薇脚下的船蜂拥而来。
这艘船体一看就很久没有用,木夹板都霉了踩起来都有些脆,生怕不小心就踩断,陆续有人上船,船体在风浪和人流上上下下中晃晃荡荡。
杜溪薇被晃得有点想吐失去平衡,马上就要往满水的鱼舱里栽进去,幸好她手快,抓了一下手边的麻绳稳住了。
她下意识拉了拉救了自己一命的麻绳,很有重量,似乎吊着东西在鱼舱里。
“有何不妥?”章云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他蹙着眉,像外出狩猎认真巡逻的猎犬。
“回大人,鱼舱里好像吊着东西,但是下雨天渔民一般都会将渔获带走,不会留在鱼舱里吧……”杜溪薇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她还没说完,章云流已经跳到船台上。
不一会儿,麻绳逐渐从鱼舱里升起。
下面吊着铁笼露出水面,囚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人找到了,小世子在这儿!”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然后就是起此彼伏的喊叫声。
这些喊叫声就像是虚幻的背景声,杜溪薇已经全都顾不上,她颤抖着手,吃力地将小孩从铁笼里抱出来。
幼小可怜苍白的小孩闭着眼躺在船板上。
杜溪薇抱着最后的希望,下意识给小孩做心肺复苏,外胸按压,压深五厘米,她默念着频率按压着。
章云流从船台下来,便看到青色衣衫的小娘子坚毅的蹲在地上为小世子施救,身上被沾湿裙角染上了污泥也毫无所觉。
他上前摸了一下小世子的颈侧脉,已经没有跳动了,侧头看向依旧努力施救的杜溪薇,她专注得像悬崖拼命破土而出的那一抹青绿,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而是为她制止想要扑过去救小世子的捕快们。
但杜溪薇还是被一把推开,跌坐到地上,是将军夫人。
“你要对我们睿儿做什么?”
将军夫人看地上的小世子,意识到了什么,像是失去幼崽的野兽,失去了理智,扬起巴掌就要落到杜溪薇身上:“是你,是你害死睿儿!”
而赫色的官服拦在了杜溪薇面前,替她挡住了落下的巴掌,是章云流。
“小娘子已尽力施救,一切都是下官的责任,下雨海水涨潮鱼舱充水,是我没有赶在涨潮前把小世子找到。”章云流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也成为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发泄的对象。
“章云流你不是很厉害吗?能把贼人抓到,怎么不能救我们睿儿了。”
“要是早一点,睿儿就不会……”
章云流打不还手,承受着将军夫人的怒火和悲伤。
杜溪薇仰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冷着脸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承受着指责,看着像事不关己般冷血,但她留意到他手侧紧握的拳头,还有他如鹰一般的眼神,紧紧地锁住一个方向。
杜溪薇顺着章云流的视线看过去,带着铁链枷锁的贼人露出了他原本的真面目,混合着得意、挑衅、嘲弄,洋洋得意的嘴脸让杜溪薇胸腔的怒火越烧越烈。
杜溪薇明白了,这贼人坚持一同寻人,为的就是这一刻,享受般看着众人崩溃,被他玩弄鼓掌之间。
杜溪薇见不得邪胜正的事儿,手侧拳头慢慢拽紧,指甲掐到肉里,反而让她越发冷静。
她以为毫无用处的系统,也许还能改变和挽回这一切!
她启动时间回溯系统,将所有能回档的时间余额全部用上。
一切都在旋转,今日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在杜溪薇眼底倒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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