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中心府城。
新修建的北城门正对着巍峨耸立的梅山,厚重古朴的石门与混凝土交错,坚不可摧。
“哗啦啦。”城墙上,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
旗面绣着北境特有的冰原狼图腾。
若是桂枝儿与众学子见到,定会大吃一惊。
离乡不过半载,镇北府已改头换面,甚至连守城的偏将都是熟人。
面容朴实憨厚的男子身着铠甲,提着两板斧子。
乃东鲁府花山岗大当家的——
双板斧黑风煞是也!
“将军,樾王有令,镇北易帜。”驼衣侍从神情严肃地低声说道。
尽管旗子早已换好,但听闻此言,几位领头的将士依旧心头一紧。
颤栗之后,下跪领命。
自此,他们不再效忠杭京朝廷,唯樾王马首是瞻。
镇北府,宣告独立!
半个时辰前。
镇北府衙二堂偏院的书房内,古朴的铜香炉袅袅生烟。
那香味清幽淡雅,似深山古寺中的清泉,让人不由心神安宁。
书案前,彻夜未眠的男子正闭眸小憩片刻。
他满头乌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肤色苍白透明,面庞消瘦。
男子美得犹如汝窑白瓷,温润柔和,却又脆弱易碎。
然而,他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眉心紧锁。
在梦中,母妃端坐于慈元殿。
她的发髻高耸,绿翡翠、白珍珠、红玛瑙,层层珠翠镶嵌其中。
在昏暗的宫殿里,闪烁着幽冷的光,像无数颗冰冷的眼睛在暗中窥视。
“吾儿,你乃大梁皇子。”
发钗垂下的流苏随着母妃轻微的动作晃动着,发出细碎又冰冷的声响。
“身负江山社稷之重任,实不该将过多心力沉湎于笔墨丹青。”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撕裂声,宣纸一分为二,飘落在地。
母妃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将颜料盒打翻。
朱砂、石青、藤黄在地上蔓延开,交织出一种奇异而又压抑的色彩。
“是,儿臣知错。”年方七八的幼儿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转眼间,幼儿变幻为身姿挺拔的少年。
面容褪去稚嫩,五官轮廓分明。
敌军压境,岭南倭寇屡屡侵犯大梁疆土,少年披上战甲。
他举起陌刀,双腿夹紧马腹,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敌阵。
“将士们,随本王杀敌!”
红色鲜血如汹涌的潮水,不断翻涌,吞噬眼前的一切。
“朕命你领军出征,是要你坐镇军中,统筹全局!而非逞匹夫之勇,贸然上阵杀敌。”
父皇将手中奏折狠狠摔在御案上,砚台被震得跳动,墨汁溅出。
“身为国之储君,怎可如此鲁莽?”
时过境迁,意气风发的帝王也有衰老的时候。
他走向龙椅的步伐略显迟缓,龙袍垂在地上,嗓音沙哑而微弱。
“南巡……”他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携天子印以行。”
而后抛来一块平平无奇的吊坠。
正适合系在腰间。
入陷阱,受重伤。
昏迷良久再睁眼时,先帝已宾天。
鹅毛大雪飘落,他推开一家小店的门。
灶台里的柴禾和秸秆燃烧不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暖意弥漫。
“开饭啦!”清脆欢快的女声传来。
浓郁鲜香的卤肉,淋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
一碗毛豆丝瓜汤摆在中央。
他微微一笑,刚准备坐下,不知从何而起的三丈巨浪汹涌扑来。
洪水猛地将他卷入其中。
鼻腔、喉咙被冷水填满,眼前只剩漆黑。
少顷他又被抛出水面,趁机大口喘息,拼命挣扎。
“主子,主子……”
遥远的声音传来,男子从噩梦中脱离。
他猛地睁开眼睛,深吸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前朝太子殿下,樾王梁樾。
在镇北府衙醒来。
“何事?”他揉揉太阳穴,疲惫地问道。
管家眼中满是心疼。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只不过找个借口把主子从噩梦中唤醒。
“柳花魁吵着想离开府衙,被老奴拦住了。”管家双手交叠在身前,神色恭敬。
见主上并无不满,未再多言。
“客栈有新到的信件吗?”樾王凝视着书案上的舆图。
他的指尖从杭京出发,沿河北上,停留在蠡县一带顿住。
指节微微凸起,骨骼轮廓清晰可见。
“回主子,还没有。”管家张了张嘴,心中有些担忧。
原定计划,待桂小娘子等人换乘快马绕武进道后,由暗探护送。
可眼下,洪水肆虐,一行人生死不明。
反观北境。
借着蔡统领通敌叛国的契机,军队人员洗牌,已尽在掌控。
权摄镇北经略大将军德顺公公主张割地求和的消息传出,百姓无不唾骂。
士气盛、民心齐。
正是镇北揭竿而起的好时机。
是顺势而为,还是再为桂枝儿等人争取一些撤离时间……
“主子,欲图大事者,必杀伐果断。”管家忍不住多嘴。
“昏朝的变钞政策使得物价飞涨,贪腐导致财政入不敷出,自清野州始,起义和民变正风起云涌。”
若在此时举旗,吊民伐罪,师出有名!
与大局相比,一封报平安的信到没到,显得无关紧要。
“昭告天下吧。”
夏日午后,蝉鸣阵阵,日光透过窗棂,在男子身旁洒下斑驳光影。
他眼眸透着温润的光泽,微微仰头,望向榉木书格上,天竺菩提的摆件。
雕刻菩提的叶子枝条伸展。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桂小娘子若回不来,是她的命。
佛语选自《金刚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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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樾王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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