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你果真有些手段,仅凭一人之力挡下数百人。”木清没有再向七郎靠近,而是仍与他保持几步的距离,“但,你已是强弩之末,别白费力气,乖乖跟我们去见殿下。”
七郎眼里的不甘与愤怒相互交织:“休想。”
今朝,北狄一众士兵突袭,以巨木攻城门,打了守城军一个措手不及。
他受命带兵出来拖住北狄军,从而让守城军有机会毁掉那攻城的巨木。但他刚出城门,北狄人一拥而上将他围住,不停消耗他的体力,使他力竭。
他回首,遥遥望见城门下的巨木已被烧毁,眼睛里出现一张模糊却也清晰的面庞。
姐姐……
一股劲从胸腔里涌现,他的枪从手中翻转而出,深深没入一个北狄士兵的胸膛,连带着其后的一人,胸前也被刺出一个不浅的口子。
经此,在重围下的七郎,也看到了突围的口子。
“你竟还有力气?”木清大骇。
围困七郎的北狄士兵有一瞬间的迟疑,七郎趁此用力拔出长枪,就着那两个倒下士兵的方向冲去。
“不好,他要跑!”木清喊道。
离七郎最近的北狄士兵率先回神,举起巨大的砍刀重重朝七郎后背砍去。
在刀刃离七郎不到三寸时,那士兵在忽如其来的刺痛下,斩刀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殿下说了,要活的!”木清手持弩箭,厉声呵斥。
“还不快追!”眼看七郎已突破围困,他又朝周围的士兵喊道。
七郎拖着沉重的步伐,城门唯留下一条能通行一人的小缝,里边射出来的光,很亮。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难以触及。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密密麻麻,他忽然脚下发软,朝地上倒去。
可倒地的痛感并未传来,身侧的热度让他顿时清醒几分。
“七郎,坚持住。我带你回去。”
聂荣政不知何时架住了他,将他交给两名守城军。
他在昏过去前,瞥见聂荣政和吴都尉联手,挡住了那追来的数十名北狄士兵……
再后来,昏昏沉沉间,城门关闭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彻底失去意识。
……
一日后。凤府,靠西的小室内。
室中静谧,布置极简,鎏金兽纹香炉里的香料即将燃尽。一个男人躺在木质的床上,脸色有些发白,褥子在他胸前微微起伏。
男人身形高大,矮小的木床与他格格不入。
忽而,他眼皮好似动了。张开,是一双即便是在黑夜里也褶褶生辉的眼睛。
七郎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撑身坐起,侧腰传来的撕裂感让他眉心微蹙。
随“吱呀”一声,房门开启,进来了个端着碗的小丫鬟。
“小兰?”七郎道。
“聂校尉,你可终于醒了。”小兰眼见七郎坐起,喜笑颜开。
她把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碗稳稳当当放在房内唯一的木桌上,匆匆道:“这是汤药,你先喝,我这就去告诉小姐。”
片刻后,凤凌跨进屋,她一眼就瞅见床上躺得笔直的七郎,心中生疑。
不是说七郎已经醒了吗?怎么还是躺着。
她脚下收力,不让自己在走路时发出声响,走到七郎床边。
只见七郎薄唇紧抿,脸色苍白如雪,眉间起伏。
凤凌掀开床边高几上的香炉盖。里边的安神香果真燃尽。
据说,七郎受的伤都不算重,他是抗敌时力竭昏倒。原本,军医为他包扎伤口后是要留在营里养伤的,但他梦呓得严重,口中直呼“姐姐。”
如此,聂将军与父亲都以为他是想家了,遂让他回凤府——这个他以前住过的房间里养伤。还开了安神的方子给他用,这才安静了下来。
但她瞧着七郎这紧皱的眉头,许是安神香用的还不够。
“看来,还得再去取些安神香才行。”凤凌心中这般想,竟不经意间说了出来。
她正要转身离开,就察觉手臂被拉住。垂眸,对上七郎染上氤氲雾气的双眼。苍白的脸色让他俊逸的眉眼也镀上一层破碎感。
喑哑的呜咽声自唇间倾泻而出:“姐姐,我不要安神香……我想要你……”
边说,还边把脸往凤凌手上凑,让她心里激起惊涛骇浪:“想要我?”
这……
七郎对于男女之事想来是全然不知晓的。他不会以为只要表白过后便能……
七郎略微冰凉的脸颊在她手上轻蹭:“嗯……姐姐,我想要你一直在这陪着我。”
原来只是陪着啊。
天知道凤凌在听完七郎的这句话后松了多大的一口气。
她应道:“好。”
只是坐在床边陪一会儿,蹭蹭手,多大点事。就由他去吧!
七郎长得人高马大,这脸颊却依旧和他年少时般软软的。
等等,她的手背方才好像触到了一个更为柔软之物?
她急忙低头瞥了一眼。七郎的脸色竟比之前红润了少许,他的嘴唇正有意无意地贴在她的手上。
她大惊,用力将手抽回,正想出言呵斥,却对上七郎那双无辜的眼睛。
他阖了阖眼,眼睫似带有湿意,略微沙哑的嗓音轻颤着:“姐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话到嘴边卡住了。
她惊讶地发现,她居然不忍心对七郎说一句重话。
别过头,她没再看他。
这时候,她发现一旁的木桌上摆有一碗深棕色的汤药。
“七郎,原来你还没喝药。”
凤凌起身,探了探药碗。幸好,还是温的。她扭头问道:“能自己坐起来吗?”
七郎褥子下的手臂像是动了几下,他嘴角朝下一撇:“姐姐,我好像起不来。”
凤凌轻轻叹气,伸手去扶了他一把,让他得以靠坐在床上。
她端着汤药,凑到七郎面前:“喝吧。”
七郎缓缓伸出他那双包扎着麻布的手,接过汤药的瞬间,他嘴角流出一道极轻的“嘶”声。
“七郎,你能自己喝吗?”
“姐姐,我可以的。”
凤凌看着他艰难地拿起碗里的汤勺,半晌过去,汤药才成功送入他口中。
若是让他自个这么来,还没喝到一半,这汤药指定得凉。
她虽不懂药理,但也知道这些个汤药需趁热喝,凉了药效是要退减的。
于是,她轻而易举从七郎手中取回汤药。
“还是由我来吧。”
在凤凌看不见的侧脸上,七郎的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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