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继续打!”匆匆赶来的齐夫子,看着学堂里的混乱场面,怒极反笑。
从未有学子如此张狂,头天入学就敢聚众斗殴。
把自己都当什么了?
市井混混,地痞流氓?!!
听出了夫子话里的怒气,血气上头的少年们都回过神来,像鹌鹑一样噤声不语。
在一片寂静中,拳拳到肉的声音更显突兀了。
“独孤云逸!”
齐夫子怒目而视,“你在干什么?!”
松开了烂泥一样的家伙,玲珑慢慢站了起来,甩了甩手上沾上的血,理智回笼,她看向怒发冲冠的夫子,满脸无辜。
她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
就是突然很生气,手痒痒的?
玲珑自以为态度诚恳,然而,在众人看来。
一身青衣的少年淡然而立,轻描淡写地甩掉了手上沾上的血,面对夫子的诘问,他面带笑意,微微拱手致歉。
眼尾似不经意地掠过他们的方向,漆黑的双眼深不可测。
仿佛在说,且给我等着。
当着夫子的面!
如此做派,这般心性,那样坦荡,让人看了汗毛直立。
众人白着脸,倒退一步。哪怕自觉没招惹到他的旁观者,都不由心里一颤。
光脚不怕穿鞋的。
独孤云逸他非但光脚,还能把你的鞋给撕咯。
虽然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疯,但当真见识过此人的武力,众人都怕了。
只有真正被揍过的人知道,这人是真的敢下死手。
恐惧敬畏的情绪,伴随着疼痛,深深烙印在他们心头。
不能惹,绝对不能惹。
会死人的!
这点眉眼官司,哪能逃过齐夫子的眼,他脸色拉了下来,冷声道。
“所有人,都给我去后山面壁思过去。”
说是面壁思过,就真是面壁思过。
这是一处稍显空旷的峡谷,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绿植,只有大小不一的石块,和贫瘠的土壤。
从狭窄的隘口进来,三面是陡峭的石壁,就是写满了各家典故,铁画银钩,锋芒毕露的剑意扑面而来。
意志不坚定的学子登时就愣住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玲珑反而感觉神清气爽,有些钝痛的脑袋,都变得舒畅起来。
她暗暗记住这一处修炼的好地方。
回头睡觉的时候,她就偷溜出来打坐试试。
时至午时,太阳正烈,周围没有任何遮挡,唯一能出去的隘口,被好几个童子守着。
自早食以后,就没喝过水,用过膳,经过一场混战,众人早就饥肠辘辘,口渴难耐了。
偏偏夫子把他们都赶来这里。
好一些受了无妄之灾的学子,都满腹怨言。
那几个人闹出的祸患,关他们什么事?!
温知行隐约猜到夫子的想法,无非是想告诉他们,他们既是同窗,本是一体,休戚相关。
有罚要同当。
按常理来说,有过一起挨罚的经历,哪怕先前有过什么隔阂,怕也是缓和了。
但这种情况,一般是应验在一起闯过祸的基础上。
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地连坐,自觉无辜的学子们,对那些个惹事生非的家伙,是更加厌恶了。
不管是口无遮拦的始作俑者,还是激发了矛盾,动手打人的莽夫。
他们狠狠地剐了两批人一眼,气闷地自己找地方“面壁思过”去了。
就这样,空旷的山谷里,学子们又陆续分成了好几拨。
以辱骂孟兰达为首,主要成员都躺尸昏迷的纨绔子弟。
自持身份,冷眼旁观的名门贵子。
受了无妄之灾,满腹牢骚的寒门子弟。
以及,打了一架,莫名扎堆的玲珑一行。少有不想依靠任何一边的,找了个角落待着,但从距离上,还是偏向玲珑这一边的中立者。
往后持续了将近六年的格局,就此定下。
结下了梁子的学子们,互看不顺,目光触碰间,仿佛都能擦出天雷地火。
玲珑向来是管杀不管埋,反正动手以后的后果什么的,她就没想过。
更别说,让她生出什么牵连无辜的愧疚了。
要不是稀里糊涂被遣到了古代,说不得又是一个法外狂徒。
她径直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
齐博文自然是紧随其后,孟氏兄妹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岳敕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迈开了步伐。
玲珑坐下,齐博文挨着她左手,孟寅挨着她右手,孟兰达挨着她哥,几人围成一圈,漏了个口,也没特意安排,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等岳敕姗姗来迟,四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自诩成熟的岳敕有些忐忑,他刚刚就喊了一声夫子来了,也没跟着动手,就这样凑上来,会不会有点……
玲珑奇怪地看了一眼挡住了光线的幼崽。
脑海里突然想到,昨天男童一边擦着席子,一边红着眼眶的样子。
生病了吗?
玲珑拧眉思索。
岳敕心里也在天人交加,他看着脏兮兮的大石头。
一想到衣裳跟这些东西亲密接触,沾上了灰尘。
一阵阵恶心涌上心头,头晕目眩,背脊发凉。
半天,他咬牙,闭上双眼,视死如归……
“还坐不坐了,磨磨蹭蹭的。”把男童挣扎的神色看在眼里,齐博文干脆脱了外衫翻过来给人垫着。
“都挡住了光线了。”
少年的话虽然不客气,岳敕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善意,他心下感动,又有点难为情,最后还是僵硬地坐了下去,小声道,“劳烦,哦哦,谢齐兄。”
齐博文哼哼两声,扭过头去。
我又不是为了你。
待最后一个位置填完,一行五人就像围成了一个圈。
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没人说话。
受不了这磨蹭劲,孟兰达先开口了,“这次,多谢各位仗义执言了。”
一开始说得还有点别扭,后边就顺畅了。衣裳艳丽的少女神色认真,“往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不管他们是个什么想法,是否因为兄长的缘故,爱屋及乌,才跟着出了手,动了嘴。
但她这人,就是论迹不论心。
做,总比不做好。怎么说,都比嘴臭的始作俑者,乃至放任自流的旁观者要好多了。
总之,这情,她承了。
头一次听到女孩子说这种话,显然是将自己摆在了与他们同等的位置,言谈举止,不卑不亢。
齐博文和岳敕本能的感觉有些古怪,表情微妙。
可要是说这话的是孟兄,两人看了一眼面容黝黑的少年,又或者是独孤兄,目光掠过垂眼沉思的少年……
是不是就理所当然了呢?
两人若有所思。
玲珑倒是干脆点头应下了,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可她也确实替新幼崽出头了。
但她直觉,这个有点特别的幼崽,似乎也不太需要强者的庇护。
啊,是这样吗?
玲珑有些迷茫,想了想,还是顺着脑子里的想法说出了口。
“有计划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响起,众人懵了一瞬。
“独孤,你……”
唯有孟兰达听懂了,她猛得抬头。
恢复了往日平静的少年,轻抬眼睑,看着她,漆黑的双眼神秘又冷静。
仿佛一击棒槌,重重地敲在了心头,那一瞬间,少女双颊微红,神色振奋,漂亮的杏眼爆发出了亮光,颇有些跃跃欲试。
“独孤哥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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