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干什么!”王清连连后退,“恩将仇报啊?你敢动我我叫老虎……”
“色厉内荏。”
他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剑,甩下这四个字,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跄踉着回床上去了。
“你……哎!你别把刀放我床上!讲不讲卫生啊哎!”
他手拿着剑,架在铺盖上方,语含挑衅,“过不过来?”
“不!”
“松手了,三二一……”
“等等——”
王清牙根磨得直响,行,你赢了。在这里没有洗衣机,洗床褥简直就是噩梦!
她脚上长了乌龟似地往那边挪,心里把他全家问候了个遍。
“三,二……”他又开始死亡倒计时。
“我来了!”王清冲过去,“我告诉你我……”
你大爷的!
居然像没事人一样,把剑倚靠在床边,闭眼睡了。
王清想把那沾满血和污泥的剑拿去洗洗,可手还没摸到,他人就立刻醒了,厉声警告她不要乱动。
这人眼皮子上还额外长着眼的吗?
她只得老老实实坐回床边竹凳上,接下来,就是度日如年。
真是贱的慌,救了这么个玩意,给自己找罪受。
无所事事地陪了一下午,终于等他睡够了,王清说要出去做饭。他同意了,不顾身上的伤,寸步不离地监视她。
王清宰了一只公鸡,用太子参跟泡好的糙米一起炖成肉粥,又加了几棵青菜,放了一点盐调味。虽然清淡,但这鸡肉是在山间放养的,吃的是无公害的草籽小虫,喝的是山泉,故肉质十分鲜美。
除此之外,她又做了个清炒瓜片,这瓜脆爽可口,个头又大,被王清列入的重要蔬菜名单。
鸡是整只炖的,单独捞出来,盛在盘子里。
王清把饭菜一样一样摆上桌。那人已经在桌旁坐好,拿筷子吃了起来。
可当王清在对面坐下来时,他顿时皱起眉头,难得正眼看着她。
王清见他这样子有些奇怪,便问道:“你怎么了?”
“你,敢与我同桌而食?”
“啊?”
王清想了想,或许是这位纯正的古人觉得男女有别,不方便。毕竟以前在学校食堂,拼桌也基本都是男生找男生,女生找女生。现代人都这样了,何况古人呢。
于是她摆摆手,大大方方地说:“没关系的,那个,大丈夫不拘小节对吧?先别管太多,吃吧。”
然而下一瞬,对方抬着下巴,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这话彻底引炸了王清隐忍多时的脾气,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腾地站起来怒道:
“我不配?桌子是我买的,饭是我做的,我不配谁配?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哪家千金大少爷。这里是我家,我是主人,你是客人。我平日里都不舍得吃的鸡,杀了给你吃,我好好招待你,这是出于我的礼貌。
而你身为客人,这么跟主人说话,老大的人了,基本礼貌都没有,你妈……你阿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许是这串连珠炮杀伤力太强,只见他身子一僵,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了。
爱吃不吃!
王清拿着一只鸡腿恶狠狠撕咬起来。
看那人模样,也是个贵公子。小说电视剧里的富贵公子,不都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吗?
又是骗人的?!
哦,明白了。贵公子们的风度教养,只是对着同样富贵的人,像她这种贫穷的草根,只配跟人家高贵的鼻孔交流。
愤愤不平地吃完饭后,王清拾掇了碗。大少爷没有再来干涉她。
王清收拾完了,又把晾衣杆搬进来。
竹床上,那人正在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清懒得管他,在竹竿上搭上衣服,用作二人之间的隔断。
竹床给了伤号,被子只有一床,多余的衣服又全都用做遮挡的帘子,她只能窝在干草堆里和衣凑合,一夜回到解放前。
两人就这么同住了几天,为了避免再发生之前的吃饭风波,王清便直接给他把饭菜端到床边,反正他也不再寸步不离地监视她了。
其实王清本不想管他,由他自生自灭去吧!
然而……
贱是一种病,很难治。
或许是那人本就性子冷,或许是由于上次吃饭时的不愉快,两人基本不说话。要不是得多做一份饭,王清都感觉不到多了一个人,仿佛还是过着独居的日子。
一日午后,晴光倏然阴了,天幕仿佛打翻墨汁的宣纸。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狂风怒号,落叶枯草被卷上了天空。那盖在鸡棚顶的茅草,也被吹得摇摇欲坠。
眼看风势渐猛,若是棚顶被掀了,让鸡淋了雨,生出鸡瘟就麻烦了。
王清披了蓑衣,带上斗笠,冲入漫天雨幕之中。
棚顶的压重石已承受不住狂风的撕扯,盖在上面的茅草眼看就要挣脱而去。王清冒着倾盆大雨,将棚顶的茅草归位,严严实实地盖好,又加了几块石头压重,见其稳固,方才回洞。
虽然着了雨具,但雨势太大,又有狂风加持,衣裳还是湿的厉害。不过她并没有在意,只是换了干衣。
雨下个不停。半夜,王清痛醒了,发现自己来了大姨妈。
她穿越前也有痛经的毛病,不过不严重。而这回恐怕是淋了雨的缘故,简直刷新了她对痛经的认识。
她摸黑换上月事带——这是古代女子的“卫生巾”,将草木灰装进小布条缝好,系在腰间。比起现代的卫生巾,简陋地让人想哭。
换完后,她本想忍一忍就好了,可那疼痛越来越重。从小腹到下肢,都像是泡在冰冷的浓醋里,又仿佛灌满了尖锐的冰刀子,从里往外一点点剜她的肉。
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就在她疼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周围亮了,昏黄的暗光里出现一个朦胧的身影。
隐约之间,王清似乎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
……
王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竹床的温暖被窝里,从鼻子以下都被捂得严严实实。身体触到几个硬邦邦的东西,从被子里摸出来一看,是几块石头,边角圆滑,犹带余温。
有脚步声响起,王清抬头,见大少爷捧着几块石头,拖着脚步走过来。
看到她醒来,他微微一怔,随即把石头放到枕旁,就要转身离开。
王清及时叫住他:“谢谢你照顾我。”
他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径直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只碗,递给她。
那是一碗热腾腾的粥。
王清原本也没指望他能做饭,但还是收获了一个不小的“惊喜”。
舀一勺粥入口,差点崩掉她的牙。
一直以为粥这种最简单的饭,做的再差,也不过是夹生。而现在手里这碗粥,绝对没有煮过十五分钟,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一开锅就撤火了。
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就这么个煮法,精米都煮不熟,更何况是难煮得多的糙米。简直就像是一颗颗小石子,估计也就鸡能吃。
唉,人家肯定没做过饭,有几个人第一次就能做好的,再说人家好心好意给自己煮粥,别打击人了。
于是,她只喝了米汤。
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一天,王清醒来时,腹中叫唤得厉害,便披了件衣服从洞里出来了。
外头已经黑了,小院里燃着火把,那柄长刀倚着岩壁,上面沾着血和鸡毛。
锅灶前,大少爷正拿着铁勺往碗里舀,端到嘴边一尝,一张年轻俊脸顿时皱成老头。
王清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方循声望来,神情难掩窘迫与懊丧。这还是王清第一次看到他表情这么丰富。
她笑呵呵走过去,看着锅里煮着的鸡,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该不会,没有清理内脏吧……”
闻言,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朕的鸡呀!
王清一阵肉疼,叹息道:“还是我来吧。”
他的脸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你说,我来做。”
“你等着。”王清转身进了洞,悄悄从随身空间拿了最后一包方便面,回去指挥他,“把锅倒了,再装些水烧开。”
他照做了。
“再去打两个鸡蛋来。”
他从篮子里拎了两个蛋过来,看上去有些茫然。
这是连鸡蛋都不会打吗?
王清教他:“对着碗口一磕,把里边的蛋黄蛋清倒进碗里。”
他照做了。
于是,蛋壳被撞得四分五裂,蛋黄滑到了桌子上,蛋清沾了他满手。
朕的蛋啊!
王清无奈扶额,“还是我来吧,你去洗洗手。”
对方黑着一张锅底似的脸,快步离开,似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王清撕开方便面包装袋,待到锅里的水沸腾,把面饼料包都放了进去,又打了两个鸡蛋倒进去。不到三分钟,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煮方便面就好了。
王清先盛了一碗面给他。他把碗推到她面前,说:“你吃吧,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一整天没有正经吃东西了。”王清推回去,“我胃口不太好,吃不下这么多。”
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见对面的人已经抄起筷子吃了,入口之后,眼睛一亮。
自打王清第一眼看到他起,他的目光不是杀气腾腾,就是高傲冰冷,加上眼中一条条疲惫的红血丝,整个人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可如今不知是饿了还是怎的,这一瞬他似乎卸下了冷硬的外壳,眼中星光点点的,配着黑漆漆的剑眉,真的是……挺好看的。
吃相也很好看,斯斯文文,不急不慢。
王清没欣赏一会儿,就被他发觉了。他停下筷子,抬起头来,目光与她交接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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