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冉思看着眼前熟悉的小推车，熟悉的针管，整个人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她逃出来，去了医院，警察局，福利院，最后被一对好心的夫妻收养。
她们对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以为她早就忘记这一切了。
可在选专业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选择了幼教，她希望可以让更多的小朋友得到关心和爱护。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逃离不了被抽血的宿命，即使已经过去十多年，即使她已经改头换面。
被按在床上的高冉思觉得自己像砧板上被宰的鱼，血液的快速流失让她甚至没有力气挣扎。
“好了，别弄死了！”
“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了，你们不要太贪心！”
高冉思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伴随而来的是腐臭味。
可是她连作呕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片的绿色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
高冉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角划过一滴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冉思的手脚稍微有一点力气。
从床上下来的她脸色苍白，大腿和手臂上都布满了针孔，斗篷人丢给了她一套绿色的制服就消失不见。
她迅速地套上了制服，透过反光的玻璃确认并没有漏出什么，拖着疲惫的身体，向教室走去。
天空微微透亮，一丝光穿透云彩，如果忽略它们全是诡异的绿色，那其实很漂亮。
高冉思站在309的门口，迟疑了一下，敲了敲门。
一分钟过去了，教室里没人应声。
她又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
不知为什么，高冉思内心泛起一阵强烈的恐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后退了一步，门口有人探出了脑袋，是岑牧栖。
“你终于回来了！”岑牧栖的眼神里除了惊喜还有一丝庆幸和后怕，“刚才有个怪物模仿你，幸好我发现了。先进来吧！”
高冉思一只脚踏进教室，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高冉思的垂下眼睛，地上的影子在拼命地挣扎。
“岑牧栖”瞬着望过去，五官扭曲了一下。
“快进来吧！”
高冉思没动。
“进来呀！”
“你怎么不进来？”
“你快进来呀！”
“……”
无数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无数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将高冉思淹没。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
高冉思抬起头，看向“岑牧栖”，脸上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容。
不对，现在已经不能那么叫它了，它长了一张人脸，没有五官，身体上的皮肤一层层堆叠在一起。
下一秒 ，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流出，滴到了地面上，影子们尖叫着向四处逃窜。
“或许，你也想试试？”
高冉思看着眼前的怪物。
无脸怪的皮肤流出了绿色的液体，皮肤和肥肉一起在颤抖，似乎发怒了一般。
高冉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情况，一步一步向前走。
她走一步，无脸怪退一步，一直逼到了墙角。
无脸怪又幻化成了岑牧栖的模样，苦苦哀求：“冉冉，是我呀冉冉，我被困住了，你杀了它，也就杀了我……”
高冉思恍惚了一瞬间，却又立刻清醒，岑牧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跪在地上这般惺惺作态，她应该冷笑着看着，说不定还会比个中指。
血液最终还是落到了无脸怪身上，一股烧垃圾的味道弥漫开来。
“啊啊啊啊啊——”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在高冉思晕过去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了岑牧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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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你被一阵臭味熏醒，像极了当年学校旁边的垃圾焚烧厂。
接着就是尖叫。
昨晚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在后半夜总算散去，你迷迷糊糊刚蒙着。
尖叫声响起的时候，你还躺在妈妈的怀里。
一睁开眼，又是这个鬼地方。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因为睡眠不好，你的起床气十分严重，除了比较亲近的人，你能容忍一下。
被吵醒的你看见另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哭得凄凄惨惨，鸡皮疙瘩都掉了几地。
不敢停留一秒，你的目光向旁边扫去，一眼就看到了晃晃悠悠地高冉思 。
下一秒，她就向后仰去。
你连忙冲过去接住她，轻飘飘的，像纸片人一样，手上还滴着血。
地上的“岑牧栖”脸已经毁了半张，臭气熏天。
你下意识地掏出从家里带的菜刀，补刀。
半个头掉到了地上，脸上的五官不见了，只剩一张人皮裹着半颗球。
钥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急急忙忙抱着高冉思躲到角落。
保安的电筒扫射到了地上的半颗球，它裂开嘴笑了。
门被打开了，你尽量放缓了呼吸。
保安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将半颗球交给身边带眼镜的小狗，拖着地上的尸体，欢快地走了。
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你松了口气，高冉思的身体冰凉，如果不是鼻尖微弱的呼吸，你可能都认定她死了。
你低下头，仔细闻了闻，虽然衣服是让人讨厌的绿色，但气味确实是高冉思的。
你将她抱到自己铺好的床垫上，又从保温杯里倒了半杯热水一点点喂她喝下。
你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你只能祈祷有奇迹发生 。
钟声响到第七下，高冉思终于睁开了眼，你一边感谢上天的奇迹，一边快速地将她扶起。
你有很多事情想问她，但是要迟到了，你匆匆塞给她一根巧克力，拉着她去洗漱。
今早，李丽珍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她甚至主动关心了一下高冉思的身体情况 。
“愉快的周末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周我们也有新的任务，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校长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便退下了。
李丽珍恢复了面无表情。
“好了，都打起精神来，我说一下这周的任务。”
“首先，上一周新生们已经基本适应了校园生活，所以这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举办迎新晚会，所有的实习老师，都要参与，你们自己想办法排练一个节目，周五早上上台演出。”
“其次，一周已经过去了，相信大家已经都熟悉了，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希望大家在校园里见到每个人，都能主动打招呼，不管是老师，亦或是学生——这是一种尊重。”
“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还有，我好像说过，不管是我还是校长，都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她扫视了一遍所有人，“而你们中间，有人已经反悔了——”
你下意识探头，被高冉思扯了扯衣服，“别看了，少了两个人，不知道是回家了，还是……”
“看了大家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那大家一起欣赏欣赏吧！”
不知道是哪个世纪的老古董被抬到了教务处。
笨重的机身和雪花的屏幕。
第一个逃离的人出现在了屏幕里。黑白的颜色，感人的画质 ，你们几个人看了又看，才认出那是曲青。
她是你们这群实习生中年龄最大的，你们大多都是毕业生找工作，而她是前一个幼儿园倒闭了，为了生活，不得已来到了这里。
曲青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在这个机器小孩遍布的时代，曲青有一个人类小孩，那是她去精细挑选精子，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那个小孩很可爱，和曲青长的很像，她给你们看过照片。
电视里的曲青通过瞳孔识别顺利进门，一个满头卷发的小女孩立马蹿到了她怀里。
曲青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她。
母女俩开开心心地生活了两天。
周天下午开始，曲青开始不停地走神，她不停在问人工智能“现在几点了？”
小女孩被这种紧张地气氛感染了，也变的拘谨起来。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对曲青说：“妈妈，你去上班吧，我在家会乖乖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曲青的身体抖了抖，再一次抱住了小女孩，哭了。
随后她擦干了眼泪，“妈妈不去了，妈妈在家陪你。”
小女孩开心地笑了。
一切都是那么幸福美好。
当天夜里，幸福就结束了。
夜里三点，曲青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女孩感受到了妈妈的动静，也醒了，“妈妈……”
“违规！违规！”曲青僵硬地扭过头，看着床上的女儿。
“妈妈……”小女孩瑟缩了一下。
“违规！处罚！违规！处罚！”曲青像个坏死的机器人一样。
她走向厨房，拿走了锋利的菜刀。
“妈——”女童的尖叫声响起，圆圆的脑袋滚到了床底，睁着眼睛看着她的妈妈。
电视机前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有几个女生的眼眶已经发红。
你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了起来，内心的愤怒盖过来其他一切情绪。
电视还在继续放着。
第二天七点，曲青从梦中醒来，她下意识的想给女儿一个早安吻。
一睁眼，一个没头的身子出现在了眼前。
曲青颤抖地摸了摸已经冰凉的手，发疯一般的在屋里寻找女儿的头。
她在床下和女儿的眼睛对视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抱起了女儿，拼好，合上了眼睛。
仇恨和哀伤环绕着她，像一只母狼。
这是，家里的投屏自动放映，正是昨晚曲青的作案过程。
看完录像，曲青疯了，她抱着自己的女儿，从楼上跳了下去。
“碰——”
红花在地面绽放，她和女儿紧紧相拥在一起，永远长眠。
电视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曲青的那张脸上，古董电视机“卡拉卡拉”地响着，下一秒花了屏。
无人注意的地方，曲青的眼皮颤了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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