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婶子话里话外的酸味,和别人各种打听打探,江朝闻抿嘴微笑,一律做害羞状并不多言。
秦淮南见她白净的面庞一直红着,倒把之前被打的红痕遮掩住了,让人看着跟她不好意思脸红没什么区别,觉得颇有意思,从后车厢拎上两袋北京特产,一路应付着那些热情至极的乡民们,和她并排走进了江家。
早有好事之人把江朝闻带对象回来的事情告诉了江明海两口子,两口子都觉得有些荒唐,他们女儿不过去趟县城,怎么可能半天的时间里就处了对象,还把对象带来村里呢。
结果听到那大娘说啥江朝闻的对象穿着跟江明海一样的白色海军装,还开着罕见的轿车,江明海是越听越不对劲,跟万秀兰琢磨,这大娘说得人该不会是来接他去南省的秦淮南吧?
如果是,这误会可就大了。
隔壁大房的王翠平听见那大娘的话,直呼:“朝闻终于开窍了,这丫头,之前村里多少人给她介绍对象,啥工人、干部、本地人,她都不答应呢,转头自己好上了。这样也好,响应了伟人的自由恋爱,杜绝包办婚姻,自己处的对象也欢喜些。”
她也不去想江朝闻为啥突然处了对象,对象是谁,兴冲冲地拉上在地里干活的一家子,到大队长那里请了一天假,回到家里,把自家的好酒好菜拿到二房,帮着万秀兰、江潮霞母女做饭,就想好好的招待江朝闻的对象一顿。
等江朝闻两人到达二房之时,江家院外沾满了看热闹的社员,江明海站在二房院门口,看见江朝闻身边的秦淮南,面色古怪:“小秦来了啊,进屋里坐,一会儿就开饭了。”
这会儿早就过了饭点了,江家人其实都已经吃过饭了,不过他们猜想秦淮南两人应该没吃午饭,这才张罗饭菜。
秦淮南跟着江明海进入院内,客气道:“伯父,我和朝闻已经在县里的国营饭店吃过了,你们不用忙活了。”
江明海脚步一顿,神情古怪的看着他道:“你小子叫我啥?”
他也就大秦淮南十岁,按理秦淮南该叫他一声哥,只是他长年戍守南尖岛,在那边风吹雨淋日晒,一张脸被晒得黝黑,风吹雨淋的苍老许多,看起来像四五十岁的人了,这小子以前一直都叫叔,他也习惯了,这会儿居然叫他伯父?
“伯父。”秦淮南重复叫了一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大男孩,朗声道:“我和朝闻处对象了,不该这么叫你吗?”
江明海感觉头有点晕,猛拍自己大腿一下,让自己清醒一点,抬手指着秦淮南道:“你,你小子大我女儿十岁啊,你什么时候和她......”
“好了老江,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进屋说话。”万秀兰看江明海急了,脸色都变了,赶紧出声,朝江朝闻两人使了个眼色,扶着江明海进屋去了。
二房没有客厅,有客人只能在江明海两口子住得屋子里坐在床板上,这多少让万秀兰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跟秦淮南抱歉说家里地方小,怠慢了他,一面给两个女儿使眼色,让女儿们给客人烧水泡茶去,留下她和江明海,还有王翠平一家子,对着秦淮南一顿仔细盘问。
也不知道秦淮南是怎么跟江明海两口子说得,江朝闻端着粗瓷大碗泡的茶水进去的时候,屋里除了她爸,其他人脸上都笑呵呵的跟秦淮南说着话,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江朝闻进去后,屋里就停止了说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把茶水递给秦淮南,秦淮南冲她笑了一下,眼神看似温柔,实则带着一丝揶揄的意味,他往旁边挪了一下,意思简单明了,让她坐在他的身边,感受下他刚才被一家人盘问的感觉。
江朝闻只能硬着头皮坐在秦淮南的身边,素净的小脸上带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接受父母的盘问。
为了给父母一种她真和秦淮南在处对象的感觉,她特意挨着秦淮南的肩膀坐下。
两人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心跳都能听见,秦淮南甚至能闻到江朝闻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幽兰花味道,十分好闻,不由眸色深了几分,端着手里的粗茶,轻轻喝了两口。
小自己十岁的战友忽然变成了女儿的对象,即便战友的身家背景都很不错,江明海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心里很不舒服,板着一张脸问江朝闻什么时候跟秦淮南看上了眼,又是什么时候处上对象的。
江朝闻拿之前跟秦淮南串好的口供,说当初在县医院的时候,秦淮南帮她取了吊针,她就对他心生好感,今天去县城,被潘志松纠缠险些没命,是秦淮南出手救了她,她很崇拜他这样英勇的军人,主动跟秦淮南处得对象。
她还生怕江明海不信,把头靠在秦淮南的的肩膀上,做出一副很甜蜜的样子。
“说就说,靠着小秦像什么话,没看见家里这么多长辈在吗。”江明海简直没脸看自己女儿,板着脸呵斥了江朝闻一顿后,心里总算没那么别扭了。
人秦淮南好歹救了自己女儿,身家背景长相都不错,比起之前村里那些好管闲事的长舌妇们介绍的歪瓜裂枣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秦淮南又是军人,还是很有前途的军官,跟自己一起守南尖岛的这些年踏实稳重,性格也很不错,江明海心里再怎么别扭,也不得不承认,秦淮南是真的很优秀,女儿跟他在一起,算是高攀了,嘴里嘀嘀咕咕敲打了秦淮南一顿,就没话说了。
两人的事情成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万翠兰和王翠平两个妯娌了。
一个是觉得自己女儿找了个军人对象,以后结了婚,就可以摆脱她这个当妈的富农成分阴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再受她牵累。
一个是想着自己当女儿一样照顾大的侄女儿找了一个好对象,很快就要离开自己,不知道再见是何年,由衷的高兴的同时,心里生出万分不舍。
王翠平在二房陪着二房两口子说了一会儿话,转头回到大房一阵翻箱倒柜,把平时舍不得吃的一条半指宽,十多厘米长的腊肉拿了出来,外加一块自己舍不得穿的碎花布,十来块钱,两罐新做的咸菜,走去二房塞进江朝闻的手里。
“伯娘,这可使不得。”江朝闻知道王翠平日子过得有多难,除了两罐子咸菜,其他东西一概不要。
“你就要走了,伯母也没什么东西好拿给你的,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女儿看待,女儿要走了,当妈的就给你这点东西,你还推辞,这不是寒我心吗?”王翠平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她是真把江朝闻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一方面江朝闻是她看着出生,亲手帮着万秀兰带大的,另一方面是江朝闻真懂事,也听话孝顺,从小有点什么好吃好喝好用的,但凡万秀兰有的,她一定会分一份给自己,这些年来,她们不是母女胜母女,看江朝闻不肯收她东西,她是真伤心。
“好了伯娘,我把东西都收下还不成吗,您可别哭,你一哭我也得哭,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咱俩都哭可不应景。”
江朝闻也是心疼王翠平赚钱不容易,这十来块钱看着不多,可她得攒上一年从能攒这么多。见她红了眼眶,江朝闻心里也不大好受,表面上收下了,实则临出发前偷偷把钱塞回了她的衣兜里,还多塞了十块钱,让万秀兰转告她,等自己赚了钱,会寄钱回来给她用的。
当然万秀兰这个亲妈江朝闻也不会忽视,她在公社上了几个月的班,拿了近五十块钱的工资,这些钱,十块钱给了王翠平,二十块钱给万秀兰,弟妹一人十块,都是偷偷的藏在她们的衣兜里,等大家伙儿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坐上秦淮南的车,跟江明海一起去南省的路上了。
因为探亲假有限,秦淮南还特意绕道来接江明海,要绕不少路,秦淮南是日夜兼程,除了吃饭上厕所,他晚上就睡两三个小时,熬了近两天三夜的时间总算到达了南省。
到了南省还得开车去南尖岛所在的军区码头,路程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到了码头还得坐好两个小时的船到大蛇岛,再继续转船去南尖岛,加起来又得花大半天的时间,江明海还好,他是长年训练的人,舟车劳顿再辛苦他都能坚持,江朝闻和江雪梅两个小姑娘就不行了。
江朝闻好歹前世多活了一辈子,车船没少坐,勉强能撑住。
江雪梅则是从未出过远门的人,光坐在车上都让她晕车,时不时吐个要死不活,再这么连轱辘的继续开车坐船,她感觉自己会死,说啥都不愿意继续走了。
秦淮南还有任务在身,要把车早点还给他爸,没办法在省里停留,江雪梅走不了,江明海也在没办法,只能让秦淮南先走,他则带着女儿和侄女儿在车站附近找了个招待所暂住一晚,等明天自己找车去码头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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