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中也的动作,时忽然想起来,在来到这里之前,太宰先生也曾对他做出这样的动作。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以后等需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你会懂的。”
时想,或许现在就是他所说的那个时间。
他要在这场战斗中,用上之前所看的那些兵法战术。
大概这就是太宰先生的本意。
沉思的时间并没有太久,时很快就做好了再次战斗的准备。
战术。
他于身侧握紧刀,紧盯着不远处的中原中也。
中也先生最擅长的应该是近战没错,在他们同样以近战为主要战斗方式的情况下,在刚刚的战斗中,对方却率先与他拉开了距离。
也就是说中也做出了与自己战斗并不能单纯依靠体能的决策。
也就说明了,他的近身攻击,是对中也有一定的威胁力的。
但是中也还没怎么用上异能。
也许是一时间慌了神,也许是有其他考量。
假如对方意识到在彻底用上异能后,他的近身便达不成什么效果后,那时的进攻手段显然就更少了。
时需要把这点也考虑进去。
那么问题的关键点显然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更多难以躲避的攻击,最好能将对方逼入某种绝境,在对方尚未意识到他的目的时,做出最出其不意的攻击。
战斗时间拖得越长,他的情况越不利。
他需要速战速决。
明确了目标,时的脚步向后微挪,踩实以稳定自己的身形。
他紧紧盯着自己对手,两手在身侧做出居合的动作。
中也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不由慎重地后移一步。
战斗一触即发。
时猛地挥出刀刃,中也跟着后退一大步,然而站定后才发现他使出的竟不是居合,只是普通的抽刀斩。
没有了“合”的那一步,节省下来的时间,让时能更迅速地接近中也的位置。
快,太快了。
几乎是在一眨眼的时间,时便冲到了中也的面前。
下一次的攻击已经如期而至。
那是时之前使用过的技能,利用身高差发起的前越斜上斩,但比之从前更加迅速,角度也更加刁钻。
中也下意识使用上了异能。
重力作用之下,水泥地面不堪重负,周围一圈如蛛网一般呈下陷之势,龟裂开来。
暗红色的光芒在中也周身流转,那是身为重力使的王的光辉。
攻击被中也轻松挡下,和第一次两人对打时的分毫不差。
被重力加持过的中也,抬脚踩在小孩的刀背上,正要加重力道时,脚下却突然踩了个空。
不,并不是踩空了。
中也定睛细看,原来刚才小孩挥过来的并非刀身,而是一直握在手的刀鞘。
他利用了人的思维惯性,一丝不差地重现了第一次与中也战斗时的出招步骤,让他习惯性地以为,对方想要做出的是和上一次一样的攻击,诱使中也做出同样的招架方式。
呵,还不赖嘛。
中也的斗志被小孩迅速的成长速度点燃。
他难得的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小鬼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仍然不能算是独当一面。
眼前的身影在中也使出异能,被这个诱导性的招式吸引注意力之后,便从眼前消失了。
视线之内并没有小孩的身影,那么可供他选择的攻击余地就很少了。
中也的判断非常迅速。
几乎是在发现了小孩把戏的下一刻,中也便直接向前跃了一大步,落地的瞬间,周围的碎石在暗红色光芒的包裹下悬浮在他周身。
中也回身踢飞其中一颗。
比他的视野更快地,那颗石头在重力的加速度下,以几不可见的速度,向中也之前落脚的地方飞去。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中也回过身时,视线内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水泥地面,四周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遮挡物,同时也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怪异。
中也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四周在这一瞬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静谧。
好似这么久的战斗只是他的脑内幻想,连敌人都是他假想出的一般。
但这显然并不现实。
他和时的异能都并非是什么幻觉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中也抬头向上看去,漆黑的雾气在他头顶不远处不断翻涌,内里仿佛掩藏着无尽深渊,让人轻易不敢妄动。
是时的异能。
几乎是下意识的,中也向后猛退了一步,走出黑雾笼罩下的范围。
却不成想,后退的脚下反而一空,宛如落入了无底之洞一般,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失去平衡。
中也直直坠陷而下。
那是另一个菱形洞口,四周被无边的黑暗所侵蚀,无端让人联想到宇宙里的无尽虚空。
洞口的光明随着他的坠落越来越小。
但没过多久,中也就穿过了那片虚空,重新回落到了他原本所处的地方。
时的身影在他视线余光里一晃而过,随后中也又坠入无边深渊。
这是时的异能。
是与空间有关的异能。
他将原本自己脚下的空间变为虚空,然后与自己头顶的虚空相连,造成了一个在伪闭环状态下,不断循环的形式。
大概是了解到自己的处境并不危险,中也难得有闲心观察起了时的这个异能。
当处在深渊里时,中也发现自己的坠落速度极为缓慢,并无甚明显变化,反而是在重新落回到正常世界时的那一瞬,由于地心引力的作用,他的坠落速度会明显加快。
也就是说,他处于洞中的时候,那里的运行规则并不属于地球。
而是相当于一个亚空间的存在。
中也在把自己的重力减轻到最低限度时,在亚空间内即使经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出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至于时间流逝到底有没有变化,变化又是何种规律,中也并没有办法去准确计算。
因为这个亚空间给他的感觉非常怪异,在他从像是世界落入亚空间时他会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缓慢,但从亚空间落入现实世界的一瞬间,他会对之前处于亚空间之内的感觉极度模糊,甚至无法确定他之前的感觉是否准确。
那个亚空间显然是有古怪的,至少可以一定程度上模糊人对于时间流逝的概念。
也许只有太宰那家伙才搞得清这些。
失去了研究的兴趣,在下一次从洞口落出时,中也便再次将自己的重力减至尽可能低的状态。
他扭头看向身侧,却发现太宰那家伙不知何时也出现在旁边,和时一起蹲在黑色虚空的旁边,一小一大两人仰头托腮地注视着他从天上飘然坠落。
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结束了就别在那看戏了啊喂!说着时间不多了的人不是你吗,混蛋太宰!”中也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愤怒地冲太宰吼道。
“哎呀,这东西看起来有点好玩,一不留神就看入迷了嘛。”
“赶紧结束了。”
太宰用手碰了一下时,却发现眼前上下两个洞口并没有消失,他微微睁大了眼,视线扫过时,最后落在身前的黑色虚空上。
他思考片刻,径自用手去触碰那菱形虚口。
只见那菱形入口如同有意识一般,不甘地翻涌着,将黑色的雾体卷入腹中,最终消失在众人眼前。
中也稳稳站在地面上。
太宰竖起食指点了点下巴,视线落在身旁的小孩身上,挑了挑眉。
有点意思。
除了太宰,在场的剩下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意外。
“那么,这场战斗胜负到底该怎么算?”太宰发出疑问,“如果真想从那个循环里出来的话,中也自己应该也能办到的吧,只是突发情况下,稍微要费点功夫罢了。”
“……”
太宰的敏锐中也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如果严格按照上次的情况来算,在他被动地落入时的异能中的时候,时就已经可以趁这段时间去解救出太宰了,所以结果应该是——
“他赢了。”
中也说完这句话,手机便传来讯息,说是有要紧的事情需要他现在去办。
于是原本便空旷的地方瞬间只剩下了两人。
时将刀身抱在怀里,默默站起身,抬头看向太宰。
太宰见状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听到了吗,你可是让那个连地下组织都闻风丧胆的重力使认输了哦,干得不错。”
时抿了抿唇,不确定地说:“但我总觉得,中也先生还没有使出全力……这样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不如说如果真要他用出全力来,那世界怕是都要毁灭了,虽然我是没所谓啦。”
太宰见小孩没说话,干脆转移了话题。
“自从那次‘地狱之行’以后,有件事,我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让你知情。虽然你知道后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再忘掉,不过还是要看你的想法了。”
时看向太宰,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什么。
“……是关于织田作先生的吗?”
“是。”太宰坦然,“你要怎么选择?”
时垂眼沉默了片刻,道:“即使必须要忘记,那我也还是想知道。织田作先生怎么了?”
“……”
太宰不言,他目视前方空旷的原野荒地,过了许久才缓慢地开口。
“如果我说,织田作之助会在未来某一天因为某些不正确的原因死去,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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