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这简直就是放屁!”楚旻气得在屋内团团乱转,抓住一个笔洗就要往地上摔,吓得藿香跪在地上直喊,“郡主您仔细伤了手!”
黛玉吓得也赶紧来拦,“姐姐、姐姐,放下,放下呀!”
楚旻咣一声把笔洗扔在书桌上,指着葵香的鼻子道:“你再把那话说一遍!我倒是要听听,今儿是不是我耳朵出了岔子!”
葵香跪在地上,唬得不住打颤,带着哭腔儿道:“贾家来人真是这么说的呀——贤妃定了省亲,贾家遣家中小辈贾琏往姑苏采买十二个女孩子预备家去学戏,正顺路来接着林姑娘进京。”
楚旻更是大怒,看向黛玉指着葵香道:“玉儿,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黛玉也生气,但见着楚旻这样替自己发火儿,反而心头平息不少,忙上来劝,“我听见了,听见了。”
“贾家来买唱戏的女孩子,要让我跟她们一路进京。”她一壁上来抱着楚旻的胳膊,一壁示意葵香先起来,“姐姐跟他们生什么气,说出去也是贾家不占道理,如何反叫咱们生气伤了身子。左右我是要同姐姐的公主仪仗进京的,又用不着他们来接。”
楚旻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了,捏着郎红盏重重在桌上一墩,盏内满满的茶水登时溅了出来,“话不是这么说,你用不用是另一回事。他们也没的这样作践人的——当谁家出不起几个人么!”
藿香忙着拭了桌上茶水,黛玉在王府住了两年,待下亲和,从不发脾气,她们看着这个姑娘便也跟自己家姑娘一样,听了贾家这话也生气,这会子见着楚旻气得这样,却不敢说了,只得劝道:“谁知是不是他们底下人图省事,瞒着上头这么干的呢。到底荣府老太君是林姑娘亲亲的外祖母,听娘娘说极疼贾夫人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办出这样失礼的事情来。”
楚旻冷笑一声,她倒是觉着贾母不能做这样落人话柄的事,但顾头不顾尾的王夫人就不一定了,但此时并未有什么交集,她也不好先下论断,便只是抚慰黛玉,“罢了,不同他们生这个气。玉儿只管跟着我进京,不理他们这起子混账东西。”
黛玉笑道:“正是这话。咱们不理他就是了,犯不上为了这些人生气。”
藿香连连点头,“林姑娘说的是了,她们算什么阿物儿,值当入郡主的眼了。”
“郡主,”兰香从外头进来,小心道,“贾府来的人等了半日了,您和林姑娘可见是不见?”
楚旻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见?他们也配!不知哪儿个牌面上的东西,就算是他们主子来了,到我这儿求见,也要看我心情见不见呢——去,叫人打发走了。”
兰香嗳了一声,匆匆便出去回话了,一壁走一壁叹气,这些人也是没眼色,不瞧瞧自己身份,荣府的下人、家生奴才,竟有胆子来王府求见正经的主子,可是谁给的脸呢!
殊不知贾府来的那些下人婆子也是叫苦不迭,本来是领了命说要顺路接林姑娘,说得好好儿的林姑老爷和姑太太都已经赶赴皇命,去广西上任去了,只留下一个姑娘在姑苏等着,自以为一个小女孩子没甚么不好拿捏的,谁知去了姑苏却扑了个空,才听见说林姑娘竟在海州安定亲王府上!
她们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接人,心里也是忐忑,这是亲王府!在府内他们连老太太、太太的面儿都见不着,这会子来了上来就说要见王爷、见人家公主,不叫打出去就是好的了!
她们在回事房简直坐立不安,看着外头时不时走过的巡逻兵丁,心头直打怵,这要是王府主子生了气,自己落到这些人手上还不跟个小鸡子儿似的叫打一顿扔出去?
听见内侍过来传话只说没空见她们,这几个人几乎要喜极而泣了,没挨打!
“公公、公公,”打头的心里都快把贾琏和王夫人骂得狗血淋头了,这会子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哈腰赔笑打听,“林姑娘可怎么进京呢?您说下,小的们好传话叫京内预备着。”
内侍阴阳怪气地从鼻孔内哼笑几声,尖着嗓子道:“人家林大人是从三品封疆大吏,林家五代簪缨,家里也是仆婢成群,难道还不预备下送姑娘进京的人?安了你们的心罢,林家早备下人了。”
“是是是,是小的们有眼无珠了。”打头的赔笑几声,方慢慢地顶着一头冷汗退了出去。
可他妈全身而退了!
出来几人登时大松一口气,少不得就要抱怨几句,“嗳,出来时二太太那里传的话,把人家林家说的什么似的,好似是穷酸破落户儿,赶来京中投奔的,叫咱们心内就没个准头——我就说不能!你瞧瞧如今,人家跟王府住着呐!”
有人立即附和,“就是这话了,要不是那里这么说,咱们也不能这么几个人就来了,想想也是,在家里何时轮得着咱们伺候姑娘们了。姑太太这里自然也是一样的。”
“可还不止呢!”有人撇着嘴道,“如今林姑娘是跟王府里头小主子一处的,那规矩见识难道不比咱们家大?咱们来了,平白就是惹笑话来的。”
“且等着罢,等到了京里,还有的二太太瞧的呢!”
这几人慢慢走得远了,自然有人把话传进了楚旻的耳朵,楚旻也不瞒着黛玉,两人一同听了,楚旻冷笑着道:“玉儿可听见了?这回进京,只管预备好了巴掌,现有人上赶着把脸往上凑!”
黛玉蹙眉,这些下人就如此没有管束,背后便敢议论主子,毫不尊重,荣府家风可见一斑。又听着二舅母不安好心,不由摇头,“不是大家做派。”心内对荣府评价先落了三分。
楚旻慢慢嚼着几根茶梗,“他们就是太把大家子当回事,处处端着,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这才愈发落了下乘。”
“郡主,世子爷送了管事名单来,说他挑了这些,都是极忠心的,也是咱家的老人。”藿香捧着红单子递上去,笑道,“大管事不必说,程家老爷子自荐一定要去的,下剩几个也都是能干的。”
楚旻接了过去,却没看,先道:“你这郡主还是要改了,说下去,叫她们也都改口。免得进了京叫人说嘴,显得咱们不满似的。”
“是,公主。”藿香忙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子,啐道,“奴婢也是糊涂了,这就吩咐下去叫她们都改了。”
楚旻这才道:“程石老爷子也是的,这么大年纪,比父亲还大四五岁,如今五十的人了,还跟着劳动什么。”
藿香笑道:“可是他不肯呢,说自小看着小主子长大的,您孤身一人去京城实在不放心,他当年也是跟着老亲王在旧京办过事的,对那些老家子勋贵旧亲还算了解,也能帮上您的忙。”
黛玉笑道:“我听说这回侍卫里头是程山打头的?那带上程石老爷子也还罢了,总归有亲儿子照料着,不能出了差错。”
楚旻这才点头,“这倒是了。”
四下都收拾停当,择了九月初一日启程,京中早送了公主规制的车马来,黛玉和楚旻两人坐了,还嫌宽敞。
“进了京,姐姐先去哪儿?”黛玉在车内笑道。
“先去北静郡王府,见见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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