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齐旻立刻把位置让了出来，再把姜文冉推上去坐着。
“既然你认识，就把上面的文字念来看看。”
姜文冉起码有一年多没碰过英语了。大学毕业之后只用上过一次，还是因为接手了一个外国客户，为了当好私教，恶补了一番。
也没法像备考四六级时那样囤积词汇，补回来的大部分也是日常用语，和逛油管上运动类视频时积攒下来的一些与运动相关的术语。
见齐旻把宝押在他身上，他忽然就犯了怂。
“那个，我只能……只能试一试哈。不能保证全都能看懂。”
姜文冉有点惭愧。别的穿越文男主上天入地，他是技能点最少的男主了。
“无妨，能看懂多少是多少。”
用毛笔写出来的单词有点怪异，更像是画上去的，连连笔也照样子画了，没那么好辨认。
好在这些句子并不难懂。
“这些话的意思是，先不要着急，调查清楚再说。这件事是秘密，你的身份不应该被发现……也许是我们之中有人给出了信息。什么意思？陛下，这是哪里拿来的？”
齐旻：“这是传给师商羽的密信。”
姜文冉大震惊：“师商羽？！”
怎么还有她的戏份呢！
“她是瑞王的人，唉，看来瑞王还是知道了实情，”说到这里，齐旻抱怨道，“都是因为你将她赶出去。”
姜文冉：“啊……这……对不起。我只想着她会对陛下有害，所以……”
“咳，”齐旻摆摆袖子，“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确实认得这些文字？”
姜文冉正在愣神，等齐旻又问了一遍，才说：“暂时是都认得，以后就不清楚了，恐怕要连蒙带猜……陛下！你是说这里没有一个人懂英语是吗？”
“英语？”齐旻问，“这是叫英语？”
姜文冉点头。
“与朕打交道最多的是拂菻人，因此朕只略懂些拂菻文。即便是内阁大学士，所学的语言中也没有英语这一项。”
“那，那，”姜文冉难掩激动，“那到底是谁会英语呢？”
他其实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难道现在这个师商羽和他一样也是穿越者？
也有可能不是师商羽，而是另一个人，正好出现在了瑞王身边。
如果有另一个人……那就是老乡啊！姜文冉还以为只有自己这个大冤种才会碰上穿越这种事，现在一想到还有同类存在，他浑身的血液就热了起来，恨不能和那个人汇合。
还是齐旻冷淡的声音提醒他：“那也是瑞王的人。”
宛如一盆冷水泼在身上，姜文冉过热的大脑忽然冷却，清醒了过来。
是啊，就算事老乡，现在他们也各自有自己的立场了。
又不可能回到现代去，不存在逃离这一说，如果不守好自己的立场，那命运就会很悲惨了。
“哦，”姜文冉情绪低落，甚至在心里埋怨起来，“我知道啦。”
想到姜文冉方才的表情，齐旻胸口略有些不适，但他来不及去计较这个，而是问姜文冉：“你既然会认字，可也会写？”
他话音刚落，姜文冉就明白了。齐旻这是想要他混淆视听，写一些假的情报传到瑞王那边去。如今明暗颠倒了，主动权反而在他们这边。
姜文冉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还算会吧，别给我整太难的词就行。”
齐旻倏然笑了。
“万万没想到……”
姜文冉：“？”
“没事，没什么，”齐旻摸摸鼻子，“宫里有只水鬼也不错啊。”
姜文冉又开始恼火：“水鬼这个梗到底还要玩多久啊？！”
经过了这么一遭，他和齐旻的关系竟然一下缓和起来，相处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趁这个机会，姜文冉把压在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陛下，胡婕妤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是犯了错吧？怎么还领赏了？”
齐旻示意蕙青把闲杂人等都清出去，然后才对姜文冉细细说明：“他和瑞王有所勾结，意图靠着胡婕妤翻身，可惜打错了算盘。”
僖嫔听完瞪大了眼睛：“翻身？如何翻身？”
姜文冉把僖嫔的脑袋往旁边一推：“可胡婕妤好像是没有这个意思的，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要牵扯到胡婕妤身上吗？”
齐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这样问，是希望朕处置胡婕妤，还是不要处置她？”
“额，”姜文冉问，“臣妾能说实话吗？”
齐旻反问：“你说的实话还少么？”
“嘿嘿，”姜文冉知道自己对于齐旻来说有用之后，迅速壮胆，“我是这么想的，就事论事。胡峯有异心，不代表胡婕妤有啊是不是？而且胡峯虽然有那个心，也只是被瑞王诓骗了，还没有具体行动呢，只能算未遂，罪不至死吧……臣妾是这么想的，仅供参考。”
“两个人为朋友，一个若是对另一个有了不满，而对另一人生了好感，那就永远不会满足，迟早会有争执。朋友都如此，况乎君臣？只是动了要逆反的心思，就已经足够屠他满门了。”
姜文冉：“……”
完了，情况很不乐观啊。这不是他该管的了。
齐旻的语气转了个长弯：“然而这是他一心为瑞王效命的情况，若是他能拿出对应的东西去保他的命，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姜文冉：“……”
他不同情胡峯，甚至觉得他活该。可胡婕妤来求他，可能更多是心疼自己的母亲。退一万步说，胡峯出事，胡婕妤能不受影响吗？直接从冷宫预备役去冷宫。
——这二者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他想法很乱，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做人第一步，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齐旻问：“怎么？胡婕妤来向你求过情？”
姜文冉没有否认：“是……而且这件事上，她确实无辜。”
这句话让齐旻也沉默了。
姜文冉想了又想，他答应了胡婕妤会替她探口风，至少这一点不能食言。
而且胡家的罪可大可小，最后结果如何，都是看齐旻的一句话。
最后他做了决定，站起身后，对齐旻行了个大礼。
“陛下，我知道替胡峯求情是没用的，我也不想替他求，脏了我的嘴。但我有个请求……请陛下见胡婕妤一面，听听她的陈情。她是个懂事的人，未必让陛下您难做。如果陛下对她还有一点耐心，就请见她一面吧。”
会选择帮胡婕妤，是因为姜文冉有一个猜想。
他怀疑胡婕妤其实患有精神情绪疾病，俗称抑郁症。
一来是胡婕妤叹气的次数太多了，二来是她和姜文冉打的几次照面，都好像有胸痛气短的迹象。再加上之前的“生草乌”事件，有说胡婕妤消化不好，经常有胀气或是便秘。
姜文冉曾经在一个客户的身上见识过这些特征，心理的病态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身体的情况，不适感会具体集中在某一部分躯干上，也就是所谓的“躯体化”。
所以如果胡家出事，以胡婕妤目前的心理状态，要么有概率进化成极端疯批，要么有可能会轻生。
还是那句话，要是胡婕妤没有向他求救也就罢了。可是她开口了，姜文冉被道德感束缚，就觉得自己不应该看着她走向悲剧。
就算改不了结局，只是尽过力也好，至少他问心无愧。
仗着现在齐旻对他有需求，所以他也有了和齐旻谈话的底气。
齐旻这次的决定倒是做得很快。
“那就听你的吧，”齐旻说，“你来做安排。”
“陛下真是圣明啊！”姜文冉开始拍马屁。
“得了，”齐旻撑着脑袋，哂笑道，“当朕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骂朕的？”
姜文冉：“……”
算了，他又不是不清楚，永和宫早就漏成筛子了。
饭点还没到，齐旻就起了身，说要回一趟勤政殿。
姜文冉有些错愕，差点要出口挽留。他本以为齐旻的心情不错，会就这样在永和宫吃个晚饭然后过夜。
可是再一想，刚刚有了“拿新语种做密信”这样的大发现，他肯定要和底下人商量对策的。
于是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结果是齐旻最后也没吃上姜文冉做的玉米烙子，还是都进了僖嫔的肚子里。
第二天，姜文冉就把胡婕妤喊来永和宫，创造了一个让她能和齐旻私聊的环境。
胡婕妤知道他的确出手帮了忙，千恩万谢。
姜文冉担心她会坏事，还是规劝了她一句：“你父亲犯下的罪行，说是死罪也不为过，不是劝陛下别杀他就可以了事的。我替你争取机会也不容易，你可别浪费了。”
胡婕妤长叹一声，拭泪道：“娘娘放心，奴婢都明白。”
姜文冉：“别，你姿态别放这么低，叫人不习惯，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从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胡婕妤：“……”
齐旻这次和胡婕妤对谈，维持了大半个时辰。
姜文冉真是佩服自己的贴心，提前准备好了两壶茶水在里面，都不用担心他们讲得口干。
他俩聊的时候，姜文冉也没闲着，给庄妃带了个一对一的体能训练。
经历了三个月的摧残，庄妃现在的体力和身体素质都往上提了一个量级。做拉伸时，她还能分心和姜文冉聊天。
“看你神色这么复杂，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庄妃笑着问。
“也不是不放心，”姜文冉说，“我就是在想陛下的心思。”
如果齐旻最后为了胡婕妤对胡峯网开一面，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对胡婕妤还有感情？
想到这里，姜文冉不知怎么的，再看向天边的云彩时，仿佛觉得天色都暗了一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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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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