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姜文冉不咸不淡应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放在心上。
本想再多提醒他两句，又恐怕起反效果，齐旻暗自叹了一声。罢了。
他回想起今日去寿康宫时太后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你如今主意大了，哀家说的话，可以当作耳旁风。”
“儿臣不敢。”
“罢了罢了，哀家知道你政务繁忙，难得来上一趟。哀家也知道你尚年轻，以为日后不会为子嗣犯愁，从前济怀也是如此，否则怎么会……”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不太合适，“可济怀到底是留下了一个儿子，你作为一国之君，有的是女人等你临幸，怎么会还没有半点动静？”
齐旻保持缄默。
“若是说后宫里那些人你不喜欢，那也好办，何不放开选秀，再选些你中意的进来？”
齐旻再次缄默。
“既然也不愿意选秀，那就不要挑三拣四的，哀家听说，你和鹿呦至今还没有同房过？”
齐旻笑道：“鹿呦还小，哪是想这些的时候。”
“不小了，难道还要等到七老八十去？罢了，不谈鹿呦，别的妃嫔又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胡婕妤是你当初执意要给名分的，可也没见你召幸过几回。若是嫌她年老色衰，情有可原。可宁妃，德嫔，还有贤妃，哪个不是年轻貌美？”
齐旻只能继续笑。
“娶妻当娶贤。你的婚事不是哀家做主，如今也不值当再多说什么。既然没有贤妻，那至少要多亲近贤惠的妃嫔，早点叫她孕育个龙子是正经。当皇帝当得再好，却无后来承继，有何意义？”
“母后教训的是。”
他的态度好得气人。
太后闭上眼调整了一次呼吸，劝说自己，这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了，不能对一国之君发脾气。
她干脆把话挑明白说了：“你是不是有些日子没去看贤妃了？”
“贤妃？”齐旻终于抬了眼，笑道，“母后耳听四方，什么都知道。”
“一个女人要是忙着伺候男人，就没空去别的地方打转了。她每日不是在皇后宫里，就是来哀家宫里坐着，可见是个闲人。她是个懂事的，你也不好总冷落着她。”
齐旻点头同意：“儿臣明白，劳母后费心了。”
他们母子间本来就没什么好谈的，空坐了半晌，没聊出有营养的东西。
等他提出告辞，太后张了嘴：“琮儿……”
齐旻回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可太后却没了下文。
“母后何故突然提起琮儿？”
太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事，只是最近琮儿长大了些，说想念你。”
“的确有段时候没见到他了，”齐旻笑道，“不过皇后倒是常常在朕面前提起他。”
“皇后？”太后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
“是啊，”齐旻说，“琮儿与皇后极为亲近。”
太后的表情更复杂了些。
出了寿康宫，齐旻立刻收了笑脸，换了一副神色。
太后虽然催过他的私事，却很少叫他具体去宠幸哪个妃子。这次突然明确提了贤妃，有可能是真的看不过去，也有可能是受了撺掇。
齐旻是个多疑的人，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想到这里，他内心又冒出来一股子厌倦。
他是皇帝，有一整个天下的杂事要他去处理，尤其是近十年来天灾频频，这边洪涝了，那边又有饥荒。
朝廷上，新派和保守派每天都在吵架。这些文人看着斯文，真的吵起来，打起来都不是稀罕事。
而暗处，又有瑞王虎视眈眈，时刻等着取而代之。
他并非自愿当上皇帝，但也不想把祖宗打下来的基业交到豺狼手里。
每天光是考虑这些，他已经耗光了耐心。偶尔来后宫一趟，是想享受短暂的清静，而不是继续猜忌提防谁，也不想听女人间的鸡毛蒜皮。
可就连这样的愿望也难以达成。
他一直以为贤妃是少见的懂事的聪明的人，想不到她竟然也会借太后之口来争宠。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那就真的算不上聪明了——
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逼着去做事。
“陛下，您这背上怎么又有结节了？”
姜文冉觉得很不可思议。
按理说齐旻是个习武的人，浑身的经脉很通畅才对，可是背硬得像个现代社畜似的。
不对，齐旻就是个社畜。
而且这只社畜今天异常温顺，由着他施为。
“这个力度可以吗陛下？”
“嗯，随你。”
还是男人的身体好造作，这要是换成蕊白，早就嗷嗷喊痛了。姜文冉对齐旻毫无怜惜之情，手劲用到了最大，只换来了几声闷哼。
别说，齐旻哼哼的声音很性感，带点色气，让姜文冉想到了床上的某些时候。
他的脸开始发热，为了打断思路，赶紧停了手上的动作。
齐旻撑起头来看他。“这几天除了打牌，还做了什么？”
他妈的，明知故问。
姜文冉心里暗暗翻白眼，嘴上老实巴交回答：
“教瑜伽，还有给班昭仪纠正动作。”
然后他又辩解：“没有打好几天，臣妾很克制了，今天才刚开张……”
齐旻没说话，只看着他笑。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姜文冉再次感到了难为情，那种酥酥麻麻让人害怕的感觉又来了。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其实要是宁妃今天不过来，也不一定打得成……”
“因此，下一个就是宁妃了？”
“啊？”
“你下一个要招安的人，不就是宁妃么。”齐旻换了个姿势，枕在自己的一只胳膊上，另一只手捻起一根发丝，看这个长度，应该是姜文冉刚刚落在他身上的。
他居然用了招安这么高级的词汇，这些妃子在他心里都是些什么人啊，和土匪一个层次的吗？
同时姜文冉还缺乏真实感，他竟然有和齐旻讨论健身问题的一天。
“臣妾确实盯上宁妃很久了，她这个毛病不及时纠正，骨盆歪了，其他部位都会歪，后患无穷。”
他细数骨盆畸形的危害：“长此以往，会导致脊柱侧弯，肌肉变形，甚至能影响腿骨与整个背部，让其他部位代偿。”
说到这里，怕齐旻听不懂，他又说了更直白的一点：“要是怀孕了，也要比寻常人更辛苦些。”
话是这么说，其实大部分女人多少都有前倾的问题，只是看严不严重。
像宁妃就是属于有点严重的。
齐旻点头，看来是有认真在听：“那你要怎么办？”
“这个嘛，办法倒是有。”
两人此时的状态都极为放松，姜文冉下意识盘起腿来，两只手臂落在腿弯上。
“就是陛下您不见得同意。”
“怎么说？”
涉及到骨骼的问题，那就超出健身的范围，已经触碰到医学领域了。
像这样的情况，需要先找大夫正一次骨——还必须得是正规医院，然后再结合健身来维持重新修正的骨骼。
这点一直被人探讨，有人认为就算不去正骨，靠科学的锻炼方式，久而久之自然能把骨头带回来。但更多人认为正骨是很必要的，骨头不正还强练，只会让情况变糟糕。
姜文冉就是偏传统派的，他支持先正骨后锻炼说。
可正骨是技术活，太超纲，一不留神就是瘫痪，普通人不敢做的。所以他一定做不来，宫里能做到的人估计也少，正经学过这门手艺的只有男太医。
让男太医直接触碰妃嫔的身体，为了确保骨头归位还要变来变去，齐旻能同意才有鬼了。
果然，齐旻听完就陷入了沉默。
“没有别的法子了？”齐旻问。
“有，但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齐旻叹道：“朕倒是没有意见。”
姜文冉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别的男人摸你女人，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只是女人的清誉不能有损。宫里人多嘴杂，万一透了风声，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也是，姜文冉赞许地对着齐旻点头。还是齐旻想问题更加全面一点。
其实正骨这种事，还只是姜文冉的设想。宁妃到底会不会来见他还另说，而且就算相信了骨盆有问题，也不见得就愿意让别人来动自己的脊椎骨。
“朕倒是有个法子帮你。”
姜文冉双眼一亮，两只手没处放，暂时没规矩地扒拉在了齐旻的小腿上。他赶紧问道：“陛下想到什么法子了？”
“若是朕帮你做成了，你要用什么来回报朕？”
姜文冉：“……”
他就知道，齐旻这个奸商，什么时候愿意让别人占自己便宜。
堂堂一国之君，只会占别人便宜罢了。
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那就……那就算了吧……”姜文冉打了退堂鼓，“仔细想想，我和宁妃非亲非故的，对吧……”
这回答叫齐旻哭笑不得，而且颇为无语：“也不用你回报什么值钱的东西。”
懂了，暗讽皇后不值钱。
姜文冉表情更加悲凉。
“看你成天教这个那个，怎么从来不见你问问朕的身体如何？”齐旻说，“朕要是帮了你。你就得教教朕。”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姜文冉的无语都写在脸上了：“那您老想学什么？”
“瑜伽。”
起来再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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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五十四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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