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老妇人眼见阴谋败露,掏出匕首不顾一切刺向王葭。
眼看着刀子越来越近,王葭用尽力气却丝毫动弹不得,生死关头,脑海中不由浮现了总是救她于水火的文若虚,脱口而出:“文大哥,救我!”
她小时候就多灾多难。
三岁时爬进装满井水的大水缸差点溺亡,五岁时在百年一见的寒潮中差点死于炭火中毒,八岁时从院中槐树杈倒栽下来差点磕死石桌上……
每次危急关头,都正好撞到了文若虚,像个大英雄一样救了她。
虽然每次救了她后,都要板着脸好好教训她一顿,还会就地取材敲她的手心,痛得她哭爹喊娘。
杨氏和王生也乐见其成,他们舍不得教训她,巴不得有人替自己代劳……
只是她这次运气已尽,文大哥还没有出现,闪着寒光的刀锋却如影先至。
“别怕,我在这里。”本以为难逃一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简简单单一句就如同法海的“大威天龙”驱散了她所有的恐惧,紧接着刀锋一点点地化作尘埃,面目狰狞的老妇人也如一道青烟散去。
王葭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梦。
动了动沉重的眼皮,一张熟悉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文若虚英挺的面容彻底映入眼帘。
文若虚见她痴痴呆呆的模样,以为迷药药效还在,剑眉因担忧而拧成一团,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以前王葭遇险,文若虚总会在第一时间救下她,她未曾真正体会过那种即将失去生命绝望的时刻,如今真正直面了生死之间的恐怖,满腔的恐惧再也藏不住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痛哭流涕道:“文大哥,我以为你这次救不了我了。”
语气里除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带着对文若虚委屈和抱怨。
毕竟从小到达总被文若虚恰巧搭救小命,潜意识早就刻下“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他一定会救下自己”的信念。
文若虚猝不及防被王葭撞入怀中,感受着耳边少女馨香,虽然知道在屋内还有数十双眼睛看着,但向来冷峻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抹浅笑。
“咳咳咳……”
王葭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听到珠帘外传来一连串咳嗽声,顿时浑身一僵,透过珠帘发现外间竟或坐或立了数十个人,有王生、狄氏、老成男子及其随从,甚至还有个须眉如雪的和尚,皆耐人寻味地看着她和文若虚。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搂着文若虚的脖子,尴尬、羞恼齐齐涌上心头,恨不得自己再晕过去。
如同遭毒蛇咬了般缩回了手,结结巴巴地对解释:“文大哥,我是太害怕了,一时情急的举动,让你见笑了。”
天地可鉴,她真的没有旁的想法。
虽然遇到危险总是第一个想到他,可从小挨的板子都是来自他,心底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一看到他的身影就犯怵,就像脑海中存在着“遇到生命危险,他定会第一时间来救自己”的莫名信念,总有种自己一犯错就会挨打的错觉。
虽然文若虚早就不打她的手心了。
之前不顾安危在尼姑庵逞能,差点栽在卜良手里,比她以往的遭遇都要来得凶险,文若虚也只是告诫她一番。
看着王葭面红耳赤的模样,文若虚忍不住抬手,可抬起的一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意拍她的脑袋了,于是手臂在半空中僵硬地转了个弯,掸了掸衣服上的皱褶,虚若无其事地点头:“情急之下难免失态,妹妹无须放在心上。”
为了避免越描越黑,王葭一咕噜从床上爬起,从里间走到外间,走到王生跟前,直接问起了老妇人的下落:“那老妇人是拐子,没让她跑了吧?”
“妹妹放心,已经送去见官了。”王生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接着视线转向屋内唯一坐着的老成男子:“说起来还要多谢朱老爷及几位大哥,若非他们拿住了那老妇人,妹妹恐怕就白遭罪了。”
王葭赶忙上前诚恳道歉,讲明来龙去脉后,便向老成男子保证一定会弥补。
虽说是为了求生,可将人家的一块玉佩给摔碎了,朱老爷到底是遭了一场无妄之灾。
无论他提出多少赔偿,只要不是五万两的离谱天价,她都会尽量满足,弥补自己的过失。
“五万两。”朱老爷接过随从递过来的一盏茶,轻咂了一口,语气平静却令人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离谱了!
王葭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朱老爷,因心中有愧一直没敢直视他,可当彻底看清他的面容之后,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最后恍然大悟道:“您不是一年前的那个京城大官人吗?”
说起来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一年前,长门县的酒楼里,朱老爷忽然喘不上气了,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他身边有个极为暴躁的随从,认为有人下毒,直接让人把酒楼大门给关了,叫嚣着若不交出解药,就让在场的人陪葬。
说完拔出腰间的佩刀随意一劈,正好劈在王葭吃饭的桌子上。
王葭战战兢兢地探头看了眼朱老爷,发现他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脑海中突兀地认为这是海鲜过敏导致的呼吸阻塞,必须要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眼看着朱老爷的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只有出的气,没有近的气了。
她径直冲上去,一边给朱老爷做心肺复苏,一边指导暴躁随从替他做人工呼吸,才把他给救了回来。
说来也奇怪,她竟然没受到任何阻止,估计是随从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过中间出了点小问题,由于她用力过猛,摁断了朱老爷一根肋骨,还差点被他的暴躁随从给砍了。
王葭怀疑暴躁随从故意公报私仇。
暴躁随从面露难色表示学不来渡气之法:“你既然说得头头是道,不如你来。”
“说得轻巧,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要不要嫁人了?”
“你都和我们老爷有了肌肤之亲,还想嫁给谁?”彼时王葭跪在一边,扒开了朱老爷的外衣,双手正按在朱老爷的胸膛上。她虽然还未彻底记起前世,却觉得此举不过是为了救人所做的权宜之计,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是睨着他道:“再耽误下去,你家老爷就没救了。”
暴躁随从憋屈地看了她一眼,委委屈屈地照做了。
依稀记得暴躁随从相貌极为出众,虽然不记得具体模样,可那种惊艳一直都记忆尤深。
王葭飞快地朝着朱老爷身后随从环视一周,虽说个个相貌端正,但没有那种令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看来那个暴躁随从没跟着一块儿来。
再说回朱老爷,他还是明事理的,虽然透出想负责的意思,但被拒绝后也不纠缠,不但亲自向她道谢,还给了她个镶嵌着宝石的金佛手,做工极其精美,至今还被她娘收着,说等出嫁给她添妆。
“王姑娘向来贵人多忘事,没想到还记得在下,真是不胜荣幸。”朱老爷合上茶盏递给身后的随从,脸上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丝笑意。
听到此处,王葭不好意思地笑笑,平日里来往的人很多,哪能一一记住,何况他这种不过数面之缘的。
之所以还有点印象,除了当时的情景,还有就是朱老爷强烈的恋/母情节让她记忆深刻。
当时朱老爷的娘亲朱老夫人对王葭十分喜欢,见面就撮合她跟朱老爷。
她都以年龄差距太大、不想远嫁的理由给推托了,后来实在混得太熟了,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委婉指出朱老爷对她心思不一般,“朱大娘,我们娘俩关系这般要好,您还来坑我?不知您注意到没,只要有您在的场合,朱官人的眼神始终就停留在您身上,我要是您媳妇儿,也得像朱官人的第一个媳妇闹得阖家不宁。”
见朱老夫人脸色微变,又急忙描补:“不过您也别太担心,这种情况我见过好例,大多都是自小父亲缺失,跟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后难以脱离对母亲心理上的依赖。当然朱大官人年龄不小了,还是尽量纠正他这方面的毛病。”
当时王葭说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她其实清楚朱老爷跟朱老夫人的来头不小,自己依旧是这般嘴上没个把门。
朱老夫人倒也未计较她的大放厥词,只是笑问道:“莫不是当今圣上对万贵妃也是如此?”
那时王葭还没想起万贵妃就是野史上那个有着“大明第一妖妃”、“打胎小能手”、“史上最强姐弟恋”等诸多称号的的万贵妃。
不过万贵妃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比圣上大十九岁,却依旧能独得帝心圣宠不衰,即便在当时都是极为瞩目的新闻。
王葭有种直觉,觉得圣上跟万贵妃的感情跟她所说的恋/母情节有很大的区别,但也不敢妄言,微微摇了摇头:“朱大娘,小心祸从口出,皇家之事岂是我们平头百姓能议论的。”
“这里就我们娘俩又没个外人,说说也无妨。”朱老夫人倒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王葭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始终不敢发表意见,最后还是没忍住道:“圣上跟万贵妃又不是母子,那绝对是有一对有情人。”
“哦,你又没见过,为何如此笃定?”
“要是没有情意,圣上还会委屈自己不成?”
……
“朱大娘这回跟您一块来江南了么?”王葭见朱老爷心情不错,问起了朱老夫人,以她们娘俩的交情,肯定不会像朱老爷这般狮子大开口。
似乎看穿了她的小算盘,朱老爷悠哉道:“当年蒙王姑娘仗义出手,在下才侥幸捡得一条命,王姑娘的恩德没齿难忘,所以在下以列祖列宗的名义,那块玉佩五万两绝对的公道价。”
看来姓朱的铁了心要敲诈她五万两。
王葭自知说不通,正想说干脆上公堂得了,这时文若虚上前将她拉至身后:“朱老爷,在下家中略有薄产,替她还了便是。”
“文大哥你疯了,什么玉佩能值五万两!” 王葭扯住文若虚的袖子,却见他目光一凝,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慢慢地松开了手。他很少用这样严肃的目光看着她,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她差点小命不保之后。
目光转向朱老爷手边的碎玉,王葭心中终于有了些无措的茫然,莫非真的值五万两?
继而胸中又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愤懑:腰间挂一套别墅也就够离谱了,你这竟然还是个楼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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