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凤凰山上,便见宫人从另一辆云车上卸下来一箱又一箱的东西,上面全部贴着云中君的贴条。
这人属马的吗,跑这么快!
岁宁踏门的脚忙撤了回来,后退的身子兀得撞到了什么。
阴影投落,有人唤了她一声:“宁儿?”
岁宁噌得一下挪到随侍身前,生怕下一句听到“我是回来与你生孩子的”,直到对上岁姬莫名其妙的视线,才觉反应过度。
“你不会连你大哥差人送回来的东西都不放过吧?”
岁姬见她盯什么都有心理阴影。
岁宁听出旁的意思,差人送回来?难不成孟钧霆本人不在?
岁姬浅浅皱眉:“那日来信你不是在?”
听到想听的岁宁面上掩不住的喜色。
其实她倒不是真怕孟钧霆什么,而是自从那破铃铛出来之后,她一听到孟钧霆的名字,就压不住的想见到这个人,莫名想要更加亲近些。
说不上太好的感觉。
得了好消息,不用着急赶路,没什么比冬日里泡汤更加舒服,宫人准备好热水,两个随侍一左一右服侍岁宁更衣。
“王女,听说外间有妖兽闯了进来,这会儿护卫队全部出动追捕,您说会不会是我们白日里见到的狼妖啊。”随侍觑着窗外,声音压得极低。
岁宁朝汤池走去,脑中闪过那抹倔强身影,并不觉得他有能力进到凤凰山里,甚至是出动全部的护卫队。
随侍觉得有理,毕竟白日里看到的狼妖看起来就要死了。
岁宁泡汤不喜欢人在旁边,两人替她更完衣就退了出去,岁宁整个人埋在水里,舒服得直冒泡。
就在这时只听“咚”得一声,有什么跳窗闯了进来。
岁宁立时从水里起来,扯过屏风上挂的纱衣挡在身前,一抬头和一双碧绿的眸子四目相对。
“王女出什么事了吗?”随侍听到动静,在门口紧张询问。
狼妖肩窄的腰身弓起,漂亮的脸蛋上扬起凶狠的表情,是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却被那双朝后飞起的短绒的大耳泄露了他的紧张和祈求。
没人可以拒绝一只可怜且没有威胁的毛茸茸。
岁宁心软了一下:“没事,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是对外面的人说也是对狼妖说的。
狼妖像是到了支撑的极限,得到了保证便倒地不省人事,那道深且长的狰狞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崩开了,血渗了出来,晕了一地的鲜艳。
岁宁穿好衣服,有些头疼走了上前,狼妖身上的伤口比她远远看到的还要多,听到脚步声的靠近,狼妖在昏迷中也下意识的紧绷身体。
算了,这里除了她也无人会来,待明日,他自行会离开的。
最后岁宁还是朝狼妖的伤口上撒上止血的药粉,打了个哈欠,便回去睡觉。
听着脚步声走远,暗夜里,碧绿的眸子缓缓睁开盯向身影消失的地方。
隔天天不亮,岁姬亲自到岁宁的寝宫送行,看得出十分迫切想把这个瘟神请走。
一番虚假的母慈子孝,岁宁又借着头次出行的名义,薅来了春、夏两个打手。
岁姬已经没脾气了,恨不得亲自拉着船在前头走,就在这时,掌心一热,岁宁塞了个玉雕的阵牌到她的手里。
以为又是什么坑她的东西,刚要丢掉,一股灵力直灌干枯焦裂的灵台,多日来的衰败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岁姬不敢置信盯向岁宁。
“临时刻出来的,效果还不算太好,等我改进改进,再让春给母后送回来。”岁宁摸了摸鼻尖。
竟然可以更好?
岁姬借着将垂落的白发拂去身后的动作,掩住眼里的讶异:“孤的伤连先天术都无能为力,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位面不行,其他位面却是有的是办法,她是实用主义者,法器丹药带不出来,但技术可以,多个位面累积,符箓、体术、炼器她都是顶尖的。
只要她修为足够高,一个帮助灵台修复的阵法不过洒洒水。
这些岁宁当然不会说与岁姬,她只是高深莫测笑了笑,剩下的任岁姬自行猜测。
岁姬面色变了几变,最后朝身后悄悄打了个计划暂停的手势。
心契签了,既不能杀她,也不能当面拿她如何,但是不代表不能给她些苦头吃,茫茫大海,风云变幻莫测的事诸多,无能为力的事也诸多。
岁宁眯眯笑着,只当不知。
出门在外,难保牛马不生二心,这个时候,只需要一根吊胃口的“胡萝卜”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东西收好,岁宁最后看了一眼汤池,那里狼妖早不见身影,只留下一地干涸的血渍,和一支干枯的木秀花。
谢礼么?
岁宁有些意外,将花交给随侍收了起来。
......
出了凤凰山,需要穿过无尽海域,才能去到东大陆。
中洲是世家盘踞,以炼器为主,东大陆则是仙门的聚集地,每年过了二月便是各大宗门招新的时间,也是最有可能出没主角的地方,岁宁想先去东大陆碰碰运气。
岁姬本是打算派自己的凤船,几日功夫就能飞到,被岁宁果断婉拒。
无他,那凤船前头九条虚影幻兽拉着,实在太像是去东大陆砸场子的,主角看到,压根不会给她靠近的机会。
既然要走群众路线,最终岁宁连王女的相貌都舍弃了,易了路人面容与春、夏还有两个随侍上了最普通的商船。
海风咸湿,一来已过了四五日,商船停岸又再次驶出岸口,没了凤凰山的结界,大地逐渐露出冬日的肃杀。
岁宁换了新身体还是十分的怕冷,窝在暖烘的包厢里,小猫崽在她脚边睡觉,她正百无聊赖翻看东大陆的风土志,忽听外间不少脚步声朝船尾甲板的地方跑了过去。
“狗都是认主的,也不知谁这么狠心将它丢了。”
“可怜见的,我看着它一路从码头追了过来,这么大冷的天,还有一身伤,要死的。”
“指不定,就是主人知道它要死才将它丢了不要了。”
“这狗也是傻,明知有伤,明知不要它了,还追了做什么,送死不是。”
……
听着大约是忠犬被抛弃依旧追寻主人的故事。
不多时,那条狗就被打捞了上来,浑身打着颤,站都站不稳,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胸口横亘的大疤看得所有人不由自主皱了眉,,一面心疼着狗实在坚强,一面心说这什么主人未免太过心狠了些。
有好心人拿了厚实棉布给狗取暖,狗却拒绝了,发出可怜的呜咽声,艰难朝船舱看去,仿佛是在召唤它曾经的主人一般。
围观的人不由自主让开条道,放它在船上寻找。
“这要找着了,再下非要教训那狗主人一般。”有修士抱剑走在狗的身后,一副说什么要为它打抱不平的样子。
岁宁放了只耳朵留意外间的闹声,好奇到底是谁始乱终弃。
书页一页一页翻着,原本睡得好好的小猫崽突然惊跳起身,夹着尾巴钻到衣柜里,撅着个屁股直发抖,岁宁朝小猫崽投去奇怪的视线,外间的闹声突然就停在了在她的门口。
“?”
渣男竟是她自己?
春、夏对视一眼走了出门,一左一右像个门神挡在跟前,入境修士的独特气场压得试图道德谴责的热心百姓登时歇了底气。
“何事?”
“狗找。”
“我们姐妹不养狗。”春、夏半点不让,谁知是不是什么接近他们王女的把戏。
就在这时夏的袖口被随侍轻轻拽了一下:“你们有没有觉得它胸口的伤看着有点眼熟?”
那日岁宁在港口,春、夏也去了,一直在暗中跟着,闻言登时有点印象。
不是那条被困在笼子里的狼妖……
四道等待指示的目光投来,岁宁不得不从屋内走了出来。
见到岁宁,气若游丝的狗扑腾腾得蹲到岁宁的面前,凌乱的尾巴“蹭”得一下立了起来,摇得欢快。
热心百姓谴责的目光见缝插针投来。
还说不是你们的狗。
确实是那日的狼妖无疑,因着不能维持人形变成了狼的样子。
几天不见,狼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的伤口又多了许多,几道血淋淋的口子又深又长,血混着水不断滴着。
这无疑让他的状况变得更加的糟糕,狼妖每一个动弹都十分的吃力,他将嘴里叼着的一个旧油布,放到岁宁手边,短绒的大耳朵讨好的朝前竖着。
油布包打开,是一些野花和几块漂亮的石头,被保护的很好,一点水也没有碰到。
狼妖不会说话,见岁宁没有接也没有过来摸摸他的头,大狗狗般疑惑歪头,大狗狗般恍然躺下翻出肚皮。
顶着众人差点按头要他们朝狗跪下,并大声认罪他们是个无良主人的时候,岁宁终究开口。
“我家妹妹救过它。”
原来是个报恩的故事。
热心百姓感动擦泪,功成身退,将团聚时刻留给她们姐妹。
门关上后,岁宁脸上的无害和笑意收了个干干净净。
狗是狗,妖兽是妖兽。
她们主仆都易了容,身上气味包括小猫崽都作了处理,过去几百海里,一只没了妖丹的狼是怎么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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