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软轿落地,陈羡鱼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春华立即上前扶住她的手,一脸担忧道:“二娘子,小心些。”

小丫鬟的背叛是真,此刻的担心也做不得假。

陈羡鱼拍了拍春华的手,抬腿朝厅内走去。

刚跨过门槛,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林嬷嬷听得头皮一麻,下意识看向端坐上首的贺兰氏,正对上贺兰氏狠狠剜过来的目光,跟要吃人似的。

林嬷嬷心里叫苦不迭,正要为自己开脱,却被另一道尖利的女声截住了话头:“真真是端得好大的架势,本娘子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哪家新妇坐着轿子给公婆敬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迫不及待发难的女娘是养在贺兰氏膝下的苏四娘子苏倩,跟女主一样,只对男主痴情。

原主死后,苏倩将女主当做第一情敌。

因为叶连城成亲之事,苏倩气得跑到寺庙散心。结果,叶连城心爱的女娘摇身一变成了她的二嫂。

想到叶连城为了陈羡鱼被二哥打成重伤,苏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敢怨憎自家那位奸臣二哥,就嫉恨上了陈羡鱼。

“陈家乃诗书礼仪传家,都是陈家教养出来的女娘,二嫂比起嫁给晋阳侯的陈三娘子,可真是天差地别。”苏倩同样嫉妒嫁给叶连城的女主,但不影响利用女主刺激陈羡鱼。

只可惜,现在的陈羡鱼并非原主。

厅堂内坐满了人,但大家对苏倩恶意奚落的话,都当没听见,自然也无人会帮她。

陈羡鱼一边捂嘴咳嗽,一边暗暗扫了一圈在场之人,大多都是苏家女眷,唯贺兰氏马首是瞻。

待缓过这波咳疾,她直接无视苏倩的下马威,先是向上首的公婆行礼问安,随后才将视线转到苏倩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四妹吧?”她声音柔弱,面上带着病容,衬得苏倩的嘴脸愈发显得刻薄,“我知道坐轿不合规矩,原打算步行而至,但是林嬷嬷让我坐的。林嬷嬷是婆母身边的老人,言行举止自然代表婆母的意思,婆母体恤儿媳病痛体弱,待我如亲女,我怎能辜负了婆母一番苦心,这才没有拒绝。四妹,难道我该拒绝婆母的好意吗?”

说罢,气息不稳,又捂着嘴咳了几声。

拒绝,打的就是贺兰氏的脸面。不拒绝,显得苏倩的指责站不住脚。

苏倩面色铁青,一时竟不知该拿什么话堵陈羡鱼,明显败下阵来。

林嬷嬷眼皮直跳,意识到这位表面羸弱的女娘,实际就不是肯吃亏的主儿。

林嬷嬷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不善的贺兰氏,硬着头皮道:“夫人,二少夫人重病在身,实在体弱,是一点儿路都走不得。老奴怕耽误敬茶的时辰,让国公爷和夫人久等,这才擅作主张寻了一顶代步的小轿。”

既为自己开脱,也算是变相性的为陈羡鱼解释缘由。

借着林嬷嬷将贺兰氏拉下水,陈羡鱼以为贺兰氏至少会做一做表面功夫。然而,贺兰氏压根就不屑给自己经营一个‘和善婆母’的表面形象。

“二娘子倒是生的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连四娘这种泼辣性子的女娘都被你治的成了哑巴。改明儿,你怕是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陈羡鱼低眉顺眼道:“不敢,婆母折煞儿媳了。儿媳只是不想四妹误解,才解释了一番原委。”

对贺兰氏这种当家主母,没得必要口舌意气之争。

真惹急了,有的是苦头吃。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得很。”贺兰氏冷哼,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款儿,言语敲打道,“二娘子,别管你以前该嫁谁,如今进了苏家的门,生死皆是苏家的人,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收起来,莫要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人,做出有损苏家之事。”

陈羡鱼一副聆听教训的乖顺模样,她点头道:“婆母说得对,我一定时刻谨记于心。”

半边身子几乎靠在春华身上,她才能略站稳些,但毫无仪态。

贺兰氏眼风扫向站姿不端的陈羡鱼,皱着眉头,拿出一本厚厚的家规书册:“苏家底蕴深厚,钟鸣鼎食,几世而不衰,规矩自然比别家多一些……”

觉察到贺兰氏的意图,苏炳头都大了,立马打断道:“规矩多,就慢慢学,先敬茶。”

让新妇当众聆听家规,既是磋磨人,也是折磨他的耳朵。

贺兰氏恼恨地瞪了一眼苏炳,后者从她手里抽出那本家规书,转手递给陈羡鱼:“回去一定要认真学,争取全部背完。”

陈羡鱼乖顺应道:“是。”

贺兰氏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当众拂丈夫的脸面:“愣着做什么,还不上茶!”

言罢,便有人拿来一个蒲团,放在陈羡鱼面前。

蒲团看起来柔软,实际内有门道。陈羡鱼跪下去后就发现了,蒲团硬邦邦的,将膝盖硌的生疼。

先头的只是开胃菜,这才是重头戏。

她蹙着眉头,没有吭声。

紧接着,手里被塞了个空茶杯,让她端着,然后丫鬟拎着茶壶,开始倒茶。

滚烫的茶水倾泄入杯,热气腾腾。杯身也不隔热,烫手的很。

这是要烫死她啊。

陈羡鱼被烫得不断地翘起手指,她抬头看向苏炳和贺兰氏,直接道:“茶水太烫了,不能入口,不如另换一盏温凉适宜的茶?将儿媳烫伤了无碍,如果烫伤公婆,岂不就是儿媳的罪过了。”

话都戳破到这份上,贺兰氏继续坚持这般下作的手段,未免有些恶毒了。

苏炳看了一眼直冒热气的茶水,什么都没说。读家规会牵连他受罪,茶水烫的又不是他。

贺兰氏视若未闻:“我就喜欢喝热茶。”

苏倩掩着嘴唇,帮腔道:“不就一杯热茶,二嫂未免太过矫情了。”

陈羡鱼:“……”

仅仅只是热茶吗?那是滚开水熬煮的茶。

这窝囊气,是非受不可吗?

眼见茶杯即将倒满,丫鬟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故意往她手上浇。下一刻,她直接将茶杯扔向丫鬟。

飞溅的茶水烫在丫鬟手背上,发出一声惨叫。

陈羡鱼顺势往旁边倒去,险险地避开滚烫的茶水,伏下身子剧烈喘咳起来,哇地一下,吐出大口血。

众人皆吓了一跳。

都知道陈二娘子有病在身,也时常听闻她咳血的事迹,但远没有亲见来的震撼。

有人不落忍,想要开口求情,然而对上贺兰氏阴沉的目光,又畏畏缩缩地将话咽了回去。

春华一边给陈羡鱼拍背顺气,一边哭着向贺兰氏道:“夫人,我家娘子惦记着请安敬茶,万不敢怠慢半分,仓促间出门,都没来得及服用特效压制咳疾的药丸,现下病发的实在厉害,若二娘子没有按时服药,恐有性命之忧,还请夫人准许奴婢带二娘子回去服药。”

贺兰氏打定主意要给陈羡鱼一个教训,试探出苏北烨对陈羡鱼的底线,以便日后拿捏行事。

贺兰氏无情道:“敬了茶,便可回去。”

病了这么多年,少一顿药会死,唬谁呢?

我靠。

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放过她。

示弱无用,眼见春华被人拉开,而她自己也被健壮的仆妇重新按跪在蒲团上。

陈羡鱼低头看了看被强塞到手里的空茶杯,又看了看面前拎着茶壶的丫鬟,是刚才那名被烫伤、眼中深藏怨毒的丫鬟,她重咳了一声,心一横,再次摔了杯盏,将自己提前藏的火油撒在了地上。

火折子点燃,顺势扔了出去。

本来只有少量的助燃火油,霎那间,火苗诡异般地窜起人高,无风自燃。

陈羡鱼一边咳得吐血,一边笑得疯癫:“哈哈哈哈,不是喜欢喝热茶吗?茶凉了,我再舔一把火,热一热正好。”

火光映衬得陈羡鱼惨白而扭曲的病容,唇角鲜红的血迹,形如恶鬼。

谁也没料到柔柔弱弱的女娘,突然发疯放火。

众人吓得呆住了。

贺兰氏惊惧不已,骇然指着陈羡鱼:“疯子!疯子!你疯了不成?”

那火像有意识似的,并未往陈羡鱼身上烧,转而攀爬上贺兰氏的裙摆,幸亏苏炳眼疾手快,端起桌上的茶水泼了下去。

苏炳一把拽起贺兰氏,边跑边喊:“走水了,快救火!”

回过神来,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外逃命。

现场混乱至极,伴随着女眷刺耳的尖叫声。

那火越烧越大,没一会儿,整个厅堂都烧了起来。风起,火势凶猛,大有横扫一切的架势。

烈火如日,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空。

贺兰氏直接吓得腿软,嘴里一个劲儿骂着:疯子!反了天了!

苏炳面色沉重:“这火烧的太快,太邪门了。”

火势迅猛,竟无人员伤亡,仿佛就是避开人烧的。

苏倩跑的慢,吸了满脸黑灰,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父亲是何意?”

苏炳说:“你这位二嫂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房子都被她给点了。”

大儿媳懦弱无能,二儿媳又太胆大,胆大到放火烧房子。

“这就是个毒妇!这才刚进府,就惹出滔天祸事,日后定要闯出更大的灾祸。”贺兰氏恨得牙痒痒,态度强硬道,“此事绝不可善了,二郎必须拿出一个章程不可!”

苏倩抹了抹眼睛上的黑灰,无比赞同:“二哥最好休了她!”

一顿,又说:“还是不要休了,狠狠惩治一番。”

休了陈羡鱼,岂不给她和叶连城重修旧好的机会。

……

阖府都在奔走救火,力图将损失降到最小,无人管罪魁祸首。

此刻,陈羡鱼坐在不远处的游廊,弯着唇角,颇有闲情逸致地观望这场大火。

红的真好看,心情舒坦了。

单靠她自己,没本事放这么大的火。她和系统达成交易,完成系统下发的特殊任务,换取外援。

春华忧心忡忡道:“二娘子,不会有事吧?”

陈羡鱼无所谓:“不知道。”

只要我精神足够美丽,就谁也别想欺负我。

本来就要受反派的恐吓,还有反派一大家子乌七八糟的人给她气受,谁受得了。

贺兰氏不是要试探苏北烨对她的态度,正好,她也想看看苏北烨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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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奸臣手下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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