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掉这个世界的心脏……
换句话来说，就是炸掉这个夹缝。
祁山乌紧皱着眉，动作迟缓地将头抬起，额头反射出点点荧光，细密的汗珠从毛孔里冒出，打湿了额前的碎发。
“炸掉极背城……。”
祁山乌撑着膝盖，慢慢起身。当头的太阳光仍旧强烈，晃得刺眼。心脏仍然时不时被一只虚无的手掌紧握，拽住，再拉扯。
祁山乌调整呼吸，跟着脑中的声音操作，手指微微颤了两下，长指甲逐渐回缩，暴起的血管褪下颜色，小蛇全部倒游回它们的始发点。她手上干皱的肌肤渐渐回到最初状态，回到人形。
一股暖流涌上心尖。主人重新回家，驱赶掉那些入侵者。一丝寒气从心脏的各个方位被收集到底部，再被暖流的尾巴猛地朝上一抽。
祁山乌骤然抬头，两只眼睛被蓝色的荧光布满，里面是跳动的蓝色代码。代码如同眼泪一般，顺着脸颊流下，滑到脖子上，钻进衣领里，再汇聚到指尖，鞋底，顺着血管铺满大地，再爬上高楼。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妖怪，害得我们现在变得不伦不类！！”
大地的震颤越发强烈，扎在其上的心血管口哼哧哼哧地喷出热气，热气变化成一个个微小的，没有长牙齿的嘴巴，正在含糊不清地对着祁山乌骂。
“妖怪，还想来偷我们小区里的孩子吃，做梦吧你！”
“各位哥哥姐姐们，今日若我们袖手旁观，改日被偷被抢的就是我们自己，上啊，收了这个妖怪！”
“收了她！！”
“……”
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天然的混响，被蓝色代码和血管囊括在天地之间，仿佛大礼堂里的弦乐合奏。
丝弦化为利刃，嘴巴吐出的唾沫星子化为利刃出鞘的闪光。
祁山乌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将眼里最后的一点蓝色数字就地碾碎，碎片从眼里蹦出来，散落在空中，借着那些嘴巴弹跳到各处。
“我不是妖怪。”
“阳光不够，能量不足以炸毁整个夹缝，先去碎楼，血管能当成你的武器——鞭索。”心底的声音从耳朵旁安了一个传声口，这次是直接对着耳朵说的。祁山乌的耳朵尖顺声动了动，偏头看向一旁的高楼。
此刻像是被一张红色的渔网网在内部。
透过几个玻璃方块的反射，祁山乌看到那些飘在空中的嘴巴，正朝着她的方向飘来，愈发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抬腿，飞快地向着大楼跑去，临到近前，像是撕掉海报一般，找到一处翘点，抓住，随后用力向上打出一个甩，欧姆型飞快掠过，伴随着撕啦的声响。
一条有着各种裂刺的鞭索，转瞬间被祁山乌握在手里。
祁山乌拿着甩了甩，适应完它之后，直接在空中抡出几个圈，朝着那群嘴巴兵攻去。
鞭子抽打空气，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还时不时地带着几个砰地响声。嘴巴兵被抽得就地灰飞烟灭。
“妖怪，在人类的地盘竟然敢这么嚣张放肆！”
“哥姐们，抄家伙，这种顽劣的妖物，收了也没用，直接灭了她！！”
“灭了她！灭了她！”
“……”
“我说了，我不是妖怪。”祁山乌的眼底燃起一小簇火苗，她再度猛地一甩血管鞭，对着那群长出各种刺的嘴巴绕上一周，将它们捆在一起。
“哎哎哎，你刺着我了麻蛋！”
“你收收你那碎嘴子，渣渣都快进我嘴里了！！”
听着这突转的风向，祁山乌的脸上露出不屑，手下暗暗加了几分力。
不到片刻，那群嘴巴兵互相刺入，仅一瞬间，便相互嵌在一起，随即爆破成浆液。殷红的血液爆出，尽数被持续生长的血管吸食殆尽。
血管鞭再长大了几分，鞭子越发坚硬。
【体考（一）的剩余时间为30分钟，请3719号狱员抓紧时间。】
“差不多了，横扫旁边那座大楼。”
声音再次传来，祁山乌也终于辨认出来，这个声音竟是源自秦子瑶。
“……好。”
在这边，时间成倍数流逝，祁山乌再耽搁不得。二话不说，将凝聚的妖能再尽数汇入鞭索。
“呀呵！”
血管鞭被用力甩过去的时候，天上也应景般地打出几道晴天霹雳。电闪雷鸣之间，玻璃哗啦啦地稀碎成一片，整座大楼失去地基连接，重心不稳地朝后倒去。
与此同时，祁山乌旁边的那个夹缝里，纪南阳刚使出妖能。从他的掌间，一股红色的流光闪现出来，其内裹着正在噼里啪啦，准备战斗的电流。
纪南阳对准仇昴跻径直打出一掌。
意料之中，徐昌启裹着黑色斗篷迅速挡在他身前，两手将斗篷展开，尽数将其吸入到内部。
轰地一声，惊雷在天空炸起。
“你会迁移？”纪南阳蹙着眉，低声接上，“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徐昌启幽幽地开口。
还是不可能。纪南阳笃定。
整个妖界，除了特殊形态天生带了迁移的天赋以外，只有她会。
而普通妖类，想要练出这个能力，没有上百年是不可能做到的，更妄论他们这些从人变成妖的妖人。更何况，徐昌启的妖身甚至是全妖界最底端的虫子。
“纪先生，这可是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徐昌启再次开口，打断纪南阳的思考，“你莫不是在外野混多了，一下子忘记了，人类才是世界上最需要的物种。我们甚至可以把城邦搬到天空之上，一个小小的迁移妖术，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情么？”
“纪小兄弟，”仇昴跻握着拐杖的长柄轻轻拂开那道黑色斗篷，缓缓走出来。
“你可是联邦多年难得一遇的，对夹缝研究方面的奇才。只有加入我们，你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个人价值，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帽檐下狭长的双眼发出精光，嘴角微微提起，仇昴跻硬朗的面孔在这瞬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得意。
纪南阳：“……。”
拒绝了那么多次，这次的我，怎么就看起来势在必得了？
然而下一秒，徐昌启将嘴巴变化成虫子的口器，朝纪南阳的脚下吹了一口气。顷刻间，脚下的砖石化成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面熊熊燃烧着平面火焰。
“纪纯？！”
烈焰逐渐褪去，露出里面的景象——
纪纯的脖子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妖怪咬出一个大洞，血液正从里面汩汩流出，通红色的血液落到身上，将全身浸透。她的双眼充满痛苦，双手被细线死死地捆在身前，白玉戒掉落在一旁，那只小蜘蛛也躺在旁边，动弹不得。
也可能是因为全身失血导致的无力。
整个屏幕正在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紧接着的冰冷机械音。
“体考（一）的剩余时间为10分钟，请3759号狱员抓紧时间。”
纪南阳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啧啧，这个夹缝的战况这么惨烈啊？”徐昌启朝前倾了倾身子，眼睛朝里探了探。可惜才看到一角就被纪南阳跨过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纪小兄弟，你我都是从小便熟知的老熟人了，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你不过就搭把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仇昴跻拿着那个龙头指了指纪纯的方向，“看看现在整得这个情况，几个老友之间只有你们纪家持续不听话，还犯法进去了一个。何苦呢？反倒弄得这浑身伤。”
“你信我一句，只要你来帮我解决这个难题。你的妹妹，不日我就会让她和你们相见，一家四口团团圆圆的多好，你说呢？”
纪南阳抬眼回视那双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睛，转而又垂下盯着另一个夹缝传来的影像，声音还在继续传来。
“体考（一）的剩余时间为5分钟，请3759号狱员抓紧时间。”
仇昴跻摇了摇头，说：“你看，又浪费了五分钟，监狱的考核夹缝，可是要求了得提前交卷的。你妹妹的命，可是掌握在了你手里啊，哥哥不会见死不救吧。”
“体考（一）的剩余时间为4分钟，请3759号狱员抓紧时间。”
纪南阳抬眼，回应道：“我答应你。但是，先让我看到纪纯得救。”
“体考（一）的剩余时间为3分钟，请3759号狱员抓……。”
随着仇昴跻一抬手，徐昌启的斗篷下，虫子的手臂延长，再延长，从纪南阳脚下的镜子里穿过去，直接从内部叫停整个夹缝的运行。
看着纪纯应声合上眼，纪南阳的心又跳了一下，直到旁边涌上无数只虫子，虫子自发组成可移动医疗床垫，对纪纯进行简单止血之后，将其运出，才略微松了口气。
“戴上它，”仇昴跻示意一旁的士兵将眼罩给他戴上去，“除了一定的秘密性以外，通过眼罩你也可以实时观测你妹妹的情况。如果我食言了，你随时可以再跑。”
众兵收起武器，带着纪南阳，浩浩汤汤的一群人，撕开空间，走出这个是非之地。
而此时的另一边，终于得以再次拨云见日。
祁山乌推完一个大楼之后，觉得不够，便一口气斩断周围恰好绕出一个八卦图形状的建筑圈，将所有大楼尽数推倒。随后，顺势找到它们的地下控制中心，将血管按照有着上帝视角的秦子瑶的吩咐，依次排列连接起来。
祁山乌坐在八卦图右边的那个点里，汇集起全身的妖能，通过血管连接到各个总闸。
等到太阳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夹缝瞬间天崩地裂。
依附在心脏之上的血管，终究是成为了爆破心脏的关键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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