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很有才华的导演。”
张年年一边看着电报,一边说,“只不过,在上海崭露了头角以后,就去香港发展了。在上海的知名度,就大大降低了。特殊年代,没办法。你说,他将来有机会成为名导么?”
“会的,一定会的!”
这一点,苏椰很肯定。
苏椰自己没有看过这位唐导拍的电影,不太了解他的风格。毕竟,2023年去世的时候,他已经127岁了。
这位唐导,离她太遥远了!
她又不是叶卉慧,从上初中,就规划好了艺考路线,报各种培训班,熟读中外电影发展史,越是活着的上古大神,越崇拜。
她看过的最老的电影,除了《罗马假日》《乱世佳人》等几部好莱坞经典,也就是**十年代的港片了。
**十年代,这位唐导不在香港,在台湾。
她出生的时候,这位唐导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
今年复出拍片,到大陆取景,想必是有什么情结吧!
可惜诶……
他的葬礼,规格盛大,两岸三地的导协都派了代表参加,各大城市的纪念影展,先后开启,可见业内地位。
“我听女佣说,你是来给常老先生送美食的?”
张年年的嘴角,再次浮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何况,苏椰正在想着已故唐导,根本没看她,就随口“嗯”了一声。
“我听女佣说,你那个食盒很特别,不仅样式她没见过,就连……”
张年年沉吟了一下,又继续,“保温、保鲜工艺技术都太好了,好到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国内没有这种技术,就连最先进的欧美、苏/联,也做不到。你家阿爸,是怎么做到的?”
苏椰愣住了。
她傻愣愣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张年年考究她的眼神。
突然反应过来,她到孔宅见夷陵老叟,经过客厅,就上了二楼,停留了最多半分钟,跟两个女佣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女佣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显然,是张年年的托词。
那么,张年年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一瞬间,前两次来民国送外卖的片段,闪现在了脑海里——
第一次,在大光明影戏院的观众席上醒来,张年年是她的邻座,门口分别,留了联系方式,她在月光石巷108号,等到了刀戈,临走前,还去了一趟电话局,把刀戈的住址交待了。
在那以后,张年年找到了刀戈。
那么,极有可能,在刀戈的家里,见到她留下的“走马灯”。
进而发现食盒的不一般……
第二次,在沪中电报局外,隔街的老树旁,张年年想签她当打女,以弥补当下武侠片市场的缺口,可是急着去找引剑堂主签补充协议,就叫她等一等她,她进了电报局,她转头走了。
电报局的办公桌上,放着她带过去的“灯笼”。
那么大一个,淡黄色,张年年只要不瞎,就看得到。
万一,再上手摸一摸、验一验,以张年年游历各国的见多识广,应该很轻易就能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食盒吧……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
第三次,她又出现了,又来找武侠小说家了,又来送美食了。
就算她家是开饭馆的,父母都爱看武侠小说,那食盒该怎么解释?如此先进的技术,是一家普通百姓能搞得定的么?
更诡异的是,十九年过去了,她的样子除了发型,一点变化都没有。
活化石么?
…………………………………
苏椰感受得到,自己的呼吸都紧张了。
“小椰子,你一定要摒住!”
小vi的声音传来,也紧张兮兮的,“不要再回答她的问题,赶紧找借口走掉。暴露了未来人的身份,你要被倒扣30万金币呢,你这一趟就白来了!30万啊……”
苏椰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她听明白了小vi的意思,也想照着做,赶紧找借口开溜。
可是脑子不转了啊……
就在这时,之前的服务生又走过来了。
看上去,他服务周到,是在询问这桌还需要什么?
实际上么……
他根本没看苏椰,同张年年耳语了一阵,声音越压越低,苏椰只听到开头有“商老板”三个字,后面就听不清楚了。
“你等等,我记一下——”
张年年抬手打断了他的低语。
拉开手包,翻找纸和笔,只找出了巴掌大小的笔记本,没有找到笔,大概是着急去见常老先生,出门忘了带。
她抚额轻叹自己糟糕的记性。
然后,问向对面的苏椰,“你有带笔么,方便借我一支么?”
巧了不是?
前两次来民国,苏椰的包包,就是专门放合同的。
偏偏这一次,离开家门前,专门塞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中性水笔,学的就是年年的样子,想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一点。
她的机灵劲儿冒了出来。
马上从胶布包里取出笔来,递给张年年,说了句要去方便一下,就在张年年低头速写着什么的时候,悄悄从后门溜走了。
张年年呢,心里急。
她迫切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总算有了点眉目。
提笔写了两行字,才觉出了哪里不对。
笔盖上写着:晨光0.35mm,还有黑一条、白一条的条形码……
晨光???
***
苏椰疾步走。
走过了一条街,又拐进了下一条街,中途还横穿了一家馄饨店,像个急着甩掉“敌人”的小特/工一样,没停歇地,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一边回头,一边自语,“她应该不会追上来吧?”
一边自责,“我这么做,是不是也太没礼貌了?两次不告而别……”
显然,那个“她”指的是张年年。
小vi打断了苏椰反反复复的,纠结来、纠结去,在私人友情与隐秘工作之间的游移不定——
“好了,你不需要再纠结了。”
“为什么?”
“你刚刚被扣掉了15万金币。”
小vi不带感情地分析,“系统显示,你的身份遭到了怀疑危机,但不是你主动暴露的,所以只扣掉了15万金币,而不是满额的30万金币。”
本来么,金币扣多少、剩多少,在她坐上了飞船、进入了梦乡时,才能核算给她听。
小vi实在看不下去了,提前告诉她了。
不过,该走的标准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坐上了回去的时空飞船,苏椰戴上了眼罩,放下了纠结,由于刚刚疾走了半个小时的路,被累到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小vi的声音惯例响起——
“在此次任务中,你顺利(完成了一单外卖派送+签下了一份食谱授权合同),总计收获80万金币;
预支5000金币,给了黄包车夫;
预支50000金币,给了孔宅保安;
张年年开始怀疑你的身份,掌握了不少证据,但并没有最终确认,扣除15万金币;
【收获】-【预支】-【扣除】=59.5万金币;
已打入您的账户,请查收。”
***
苏椰成绩严重下滑。
滑到班级第六,年级百名开外。
不止如此,语文、地理的老师都来反应,说这个学生上课不听课,她们在讲台上讲课,她在底下偷摸看课外书,摆明了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还自以为聪明,当老师没发现,怪不得班级第二都保不住……
申韵才二十出头,不是个古板刻薄的人。
既然苏椰的语文、地理成绩都是班里第一,她又为什么要因为苏椰不听语文、地理课,把她批评一顿呢?
直到数学、物理老师也来反应,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正要找苏椰谈话呢。
苏椰闷不吭声地,递了张请假条过来,说自己病了,要去黄山县看老中医。
申韵是皱着眉头给她签的请假条。
当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反正是签了。
三天后,苏椰回来的时候,脸上像被谁打了一拳,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这病是怎么看的,像是没病找病。
她关心地问,“是不是碰上庸医了?”
“不关医生的事。”
苏椰摇头道,“我……我有过敏性肠胃炎,一不小心吃到不该吃的东西,就闹肚子,还容易水肿,几天都好不了……”
这孩子没说实话。
申韵是第一次当班主任,经验的确不足,但不傻。
她想要关心自己的学生,又觉的,她也不了解状况,冒然开口,分寸不好拿捏啊!
还好,过两天就是家长会了。
***
“家长会”三个字,在苏椰的心里没丁点意义。
很久没人替她开过这个会了。
班主任要的是成绩,而在这以前,她的成绩一向没问题,退步了也是退到第二名,是最不需要家长帮着督促的那一类学生。
家长来不来开这种会,意义不大。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的成绩下滑严重,严重到韦诗麟都跑上门来羞辱她。
要知道,复州一中的学生分为三档——
中考成绩市前一百名的免费生,本校录取分数线之上的正常自费生,和根本没考上,家长以“捐款”的名义,换取的额外名额,被称为捐款生。
韦诗麟就是个捐款生,到底有什么资格???
最后一堂班会,年轻的班主任责任心爆棚,要求每一位学生的家长,必须到场。否则,她会坚持给家长打电话,一直打到家长出现在她面前为止。
苏椰开始苦恼了。
她觉的,班主任这是在点她。
她甚至想,要不,去本地人才市场上雇个家长?
就在这时,“公主老妈”发来一条长长的微信消息,和几张配图,有自拍,也有和那个乒人的合影,满脸甜蜜,说是已经离开新加坡,赶往萨格勒布了,半个月以后再回来。
等到苏椰看到,回了个力赞的表情,趁机发来一段长长的语音——
“椰喽啊,快要圣诞了,妈咪提前祝你圣诞快乐!喔,也是你的生日,提前祝你双份快乐呦!那个、那个,我跟卫酱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想挑一份礼物给他,以后回忆起来,才能有仪式感嘛!那个、那个,妈咪没钱了,好可怜的……”
苏椰苦笑,大方地转了两万块钱给她。
点开转账记录翻了一下,发现老妈很久没找她支过钱了,证明这次的恋爱谈的还行,起码不是个捞男了,没有让她们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苏柏丽那边,迅速点了收款。
隔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段短短的语音——
“你的生日礼物,妈咪就不特意准备了。反正,家里的钱都在你那儿,你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特么……
这么多年了,就没变过。
每当新闻节目里,预谋展现人间可贵亲情时,都会推出一位饱经沧桑的母亲,对着镜头前的观众诉说着,自己拉扯儿女长大有多么不容易,苏椰就很想吼一句:
我妈是我拉扯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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