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慕云生VS金鳞戏珠煲4

民国武侠四大家,无论出身如何,富贵or贫穷,都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滚滚历史洪流中,在乱世里浮浮沉沉,经历了没落清王朝的覆灭,活过了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挨过了艰难的解/放战争,还有十年无法言说的浩/劫,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境遇。

刀戈反对元识楷复o辟帝制,上了通缉名单,不得已背井离乡,以留学的名义,远渡日本避祸。回来的时候,才得知,在他走后,武馆的人遭受牵连,全都下了大狱。妻子外出做活,一双小儿女在家留守,天寒屋冷,又冷又饿,活生生地饿死了……

如果没有苏椰这个穿越者的强行干预,就是真的饿死了。

夷陵老叟不肯帮日本人做事,出任伪职,饱受折磨两年,被活生生地弄瞎了一双眼睛。后半辈子,只能在黑暗中度日。

想给《驭剑飞仙》一个结局,偏又赶上了55年兴师动众的运动。

这本旷世奇书的写作,被迫中断。

慕云生的生日,便是清王朝的末日,也是他父亲的忌日。开始写武侠小说的时候,赶上了抗战爆发,报业萧条。等到战争结束,先是被剥夺了写作自由权,后又顶上了“毒/草”的帽子,惨遭批斗……

讲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引剑堂主的家族,树大根深,枝繁叶茂。

他看上去,在哪个时期,都活的还不错,有钱亦有闲。

就算家族里,哪个长辈选错了路,也有走在另一条路上的长辈站出来,为子孙后代们保驾护航,将整个家族的未来引向康庄大道,牵扯不到他这个富贵闲人的身上。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实有一段深深的,无法消弭的遗憾,岁月的尘埃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结成的,是一颗菩提树下,几世离合,渡化出来的苦果。

民国武侠四大家里的其他三个,无论境遇如何,身边都有一个知心的人。

因爱结合,白首偕老。

唯有他,一颗心飘飘荡荡,无所归依。

最后,就连他的人,也不知飘向了何方,荡去了何处。

成了一个结局不详的人。

***

听完了四大家里,最后一个人的故事。

苏椰的脑子混混沌沌,她又一次想起了,前三次来到民国,同刀戈、引剑堂主、夷陵老叟等人的短暂相处,感慨良多,唏嘘不已。

她醒来的时候,周围漆黑。

一段夹杂着方言的,某领导人于某会议上,关于新时代文艺工作的指导宣言结束后,一条单一镜头,怼着实物拍的缝纫机广告插播完,一部名为《小城春色》的电影开始了。

这是她第四次来到民国。

在过去的电影院里,等待电影结束,回光灯亮起。

却是她第一次,有机会从头到尾,完整地看完一部电影。

因而,看得格外认真。

心想着:即便节奏慢、画质渣,故事简陋,字幕没有,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了。

不要吐槽、要珍惜!

没想到的是,这部七十多年前的老电影,比她想象中要耐看的多。

她看了几分钟,就看进去了。

故事发生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小城镇上,男主曾恕生,是个家道中落的病秧子,战争剥夺了他的财产与健康,只留下了一座被炮火轰没了一大半,四进院落的曾家老宅,和一对年迈但忠心的老仆,负责里外洒扫,地里收租。

他有妻子,跟没有一样。

林友珍在长辈的介绍下,同他结了婚,两个人相敬如宾,一个住西院,一个住东院,过了好些年。她每天一睁眼醒来,除了买菜、煎药、绣花,没别的事可做。通往小城外的月纱河上,有一座弯弯的留心桥,是她常常驻足的地方。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她去过又回来了。短短三年的求学时光,根本没瞧清楚,就回来了。然后,一辈子,再也找不到理由出去了。

他有妹妹,也跟没有一样。

曾慧生的性格活泼外向,跟他一点都不像。

林友珍一天同曾慧生说的话,比同他一个月说的都多。

费霖的出现,打破了他们日复一日,平静寡淡的生活。

他是曾家长辈请来的,留洋归来的医生,也是曾恕生童年在乡下的邻居,特地回来一趟,就是为了给发小看病。

不过,他还是林友珍学生时代的初恋,事先谁也不知道。

战争分开了这对有情人。

当时他俩年纪还小,对情爱一事懵懵懂懂,总觉得天光尚好,日子还长,中国人这么多,日本人那么少,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谁知道,战争打了一年又一年。

她回到乡下避祸,在病重的母亲闭眼前,听从长辈安排,嫁给了同来避祸的曾家的大少爷。婚后,她也曾试着用心地待他,努力地爱他,尽力地去做一个好妻子该做的事。但在他卧病在床的几年里,渐渐地失去了耐心。

现实的苦闷,叫她便越发念起了从前的美好。

在分开的几年里,相思刻骨。

费霖也没想到,再见到初恋时,成了这么尴尬的身份。

几次你来我往的试探,两个人旧情复燃了。

荒草杂生的留心桥下,是他们背着曾恕生约会的地点。

自费霖出现的那一天,小城的雨就停了,日日都是好晴天。

林友珍心中的爱火,被费霖重新点燃,不见了从前槁木死灰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举手投足皆带风情。

曾恕生察觉出了她的变化,却不知这变化由何而来。直到一天晚上,他在饭桌上喝醉了,醉眼朦胧间,瞧见了费霖与林友珍举止间涌动的暧昧,猜出二人的关系……

这几年来,他对妻子的感情相当复杂,又感激,又愧疚。

总觉的,是自己的病躯拖累了妻子。

他做了一个决定,成全妻子和故友,还她一个幸福的后半生。

惜自杀未遂,被费霖发现,救了回来。

这一次的波折,叫费霖对故友懊悔不已,也叫林友珍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丈夫,他或许病弱,但绝不软弱,他或许古板,但绝不自私,他也有很多值得她爱戴的地方,只是从前她太自以为是了,瞧不见、看不清。

费霖离开的那天,小城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曾家好一半、荒一半的老宅,和住在老宅里面的人,又恢复了往日安宁。

春末夏初的雨,雨不成珠,丝线般随风荡来荡去,缠绵又轻飘,拨扰着林友珍的心弦。

就好像他与她这一场短暂的重逢。

……………………………

整部电影的台词、置景,都充满了诗意。

由于战争破坏,中国电影的技术倒退了二三十年,但艺术性并没有。

三个主角的关系欲说还休,剪不断、理还乱,无论其中哪两个人出现在同一画面里,都好磕呢,简单概括成两个字,就是:

燃冬。

***

苏椰惊讶于,原来,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中国就拍出了这种叙事松弛,旨在探索情与理的纠结,将人性的刻画入木三分,余味隽永的文艺片。

她为什么会有古早国产片都是铿锵正能量的印象?

不过,当时的观众,好像并不能太能接受这种人文特色浓厚的电影。

她坐的位置,居中偏右。

从回声可以判断,电影院很大、观众很少,并且除了她,几乎没什么人在认真看。偶尔的窃窃私语,都不太友好。

有人在抱怨,“这什么呀,简直浪费票钱!”

有人在附和,“我看不懂,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一座破破旧旧的老宅子,一座普普通通的大石桥,这有什么好拍的?这也叫电影??”

有人在拉踩,“我就说嘛,青岛跟上海比,不行!”

有人在批判,“和自己朋友的老婆搞在一起,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有人在分辩,“别这么说,人家两个人是初恋,有感情在的。而且,也就是拉拉小手,靠靠肩膀,发乎情、止乎礼,顶多……算个精神出轨吧。”

有人在疑惑,“什么叫死也不行,活也不行?”

有人在控诉,“难看!”

……………………

撑不住电影结束,都陆续离了场。

字幕滚完了。

回光灯亮了。

电影院里,就剩下了苏椰一个人。

她起身又坐下,让两条微麻的小腿,稍微适应了一下,便拎起了太极钵一样的大食盒,向门外走去。

五十年代初的青岛,跟二十年代末的上海很不一样。

嗯,该怎么形容呢?

电影院里的椅子是摆满了的,但仍旧给人空荡荡的感觉。

水泥板的地面很干净,拖得油光滑亮,除却刚刚几个观众走过的地方,简直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和谐。

不像电影院,更像电视上年代剧里会出现的文化大礼堂。

等苏椰走出去了以后,从外面看整体,割裂感更甚——

外墙经过炮火的洗礼,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哥特式的拱形楼顶,一颗红红的五角星,镶嵌在正中央。

显然,是一座昔日的西式建筑改造成的,人民的电影院。

她一脸茫然,问起了小vi,“我这是在哪里啊?”

小vi答,“一个你比较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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