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寒挥拳而上,用的就是绿柳山庄拳法的第一式——银钩铁拳。
绿柳山庄取了个文艺的山庄名,其实庄内各个都是大老粗,山庄弟子人人都要学习的拳法更是如此,每一拳都以劲厉为主,这银钩铁拳便是如此,若是用上内力,再一一击中,能将一个普通人打到半残。
碰上内力雄厚的武林中人,这一拳打中,也能将人打出内伤来,可想而知这套拳法的霸道。
柳暮寒全无内力,这一拳打出去也有几分霸道。
林华阳一直瞧着柳暮寒的动作,实实在在挨了一拳,被打中的地方竟隐隐作痛,顿时确认了之前那个砸中他手腕的地瓜就是出自柳暮寒之手。
绿柳山庄这套拳法辅以内力自是更佳,但柳暮寒力大,便是无内力,也能发挥出几分实力,让林华阳不敢小觑。
几个回合之后,林华阳被打中了好几圈,倒是柳暮寒凭着身形的优势,几次都躲开了林华阳的攻击。
这一来一回,竟反而让柳暮寒得了上风。
武功招式一说,本就以精妙为主,林华阳学的是自家的拳法,又承了绿柳山庄的脾性,相较于拳法,他更喜欢用长刀,直截了当,更符合他的心意。
林华阳的拳法造诣实在一般。
柳暮寒却不同,他用拳法便只是用拳法,只从他没有内力也能与林华阳打个平手来看,单论拳法造诣,林华阳着实是比不上柳暮寒。
打的急了,林华阳下意识用出了内力。
柳暮寒习惯了林华阳不用内力的打法,突然的一拳让他避之不及,整个人往后倒去。
林华阳抓着柳暮寒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俺输了。”
柳暮寒揉了揉被打中的部位,崇拜地看着林华阳:“林叔好厉害!”
明明之前两人打了平手,甚至隐约间柳暮寒还更胜一筹,但林华阳只用出内力,就能打的柳暮寒毫无还手之力,可见深厚的内力对这套拳法的加成。
林华阳松开他的手,心中难免感慨:“只看招式,你更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套拳法本是我绿柳山庄的拳法,你这个外人用的却比我还好,是我技不如人,丢了绿柳山庄的脸,愿赌服输,俺说话算话,银鉴归你,我这便回绿柳山庄,后会后期!”
柳暮寒捏着林华阳给的银鉴发愣:“林叔……”
林华阳已经走了几步,听到他的话又回头:“以后若有人问起你是从何处学的拳法,便报我林华阳的大名,只说是我教的,寻常人不敢与你结仇,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可以再好好切磋切磋,到时我一定不用内力,告辞。”
林华阳这番话,算是间接给了柳暮寒一个靠山,有绿柳山庄的少庄主作为靠山,即便不小心碰到武林中人,对方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对柳暮寒下手。
林华阳终究离开了,街尾瞬息间又寂静下来。
不管是林华阳还是白面书生,都只是柳暮寒身边的两个过客,江湖武林本就如此,除开本家宗门,在外行走皆来去匆匆。
枫叶镇本就偏僻,白面书生躲避其中,是为了避开林华阳的追踪,林华阳过来,也是为了白面书生而来,如今两人的仇已然解开,便没必要一直逗留于此。
其实如果柳暮寒经脉俱全,林华阳或许还会将人带回山庄,即便只是作为外门弟子养着,也无甚大碍。
只是柳暮寒经脉有损,在外还能过上吃饱喝足的平凡日子,到了绿柳山庄,没了林华阳看顾,怕是会比在外头还不好过。
各门各派以武为尊,强者为尊,柳暮寒的招式强,却毫无内力,碰上习过内力的人,也无还手之力。
林华阳先前拿出银鉴,是因为身上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旁的值钱东西,而他本也没想到自己会输,不过输了之后又觉得把银鉴给柳暮寒,或许是眼下对他最好的方式。
柳暮寒眼中林华阳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低头看着手心里攥着的漂亮银鉴,握紧手心,再次松开手时,手心处的银鉴已经消失。
他回到自己的推车旁,把之前垒在地上用来烤土豆的石头收起来,整齐放在推车下,又把灰尘清理了一下。
一场闹剧,推车上只是少了些土豆和地瓜。
柳暮寒转头,推车旁的摊位脚下放着一篮子地瓜,是他之前给白面书生的地瓜。
他先前听白面书生感慨生活不易,以为是穷的,现在想来,似乎是他会错了意,怪不得他之前把地瓜送给白面书生后,引出了那样一番奇怪的对话。
白面书生是江湖中人,躲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开仇人,柳暮寒突然示好,自然会被警惕的白面书生当成故意。
看了一会儿低声的那篮子地瓜,柳暮寒又看着白面书生之前的摊位,想到对方离开前说要将这些字画都送给他,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江湖里的人还真是奇怪,林华阳一出手就是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银鉴,白面书生一走,留下的是满摊子的字画,隐约让柳暮寒有了一种江湖中人都很有钱的感觉。
惊讶归惊讶,柳暮寒还是认命地将白面书生摊子上的字画都收了起来,先是将所有的卷轴字画卷起来,放在卷筒中,然后将平摊着的字画一一叠好,先放在自己的推车上,想着等没人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放到空间里去,要是以后还能碰到白面书生和林华阳,就把这些字画和银鉴都还给他们。
收拾字画的时候,柳暮寒才发现这个摊位虽小,东西却不少,光是字画就有几十幅,还有各种扇面、扇骨,以及没有用过的笔墨纸砚,一些奇奇怪怪的颜料。
大部分东西都放在摊子下方,柳暮寒都收起来之后,把全部东西堆放在推车上。
原地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木质摊车。
柳暮寒推车摊着走出街尾,走到一家买胭脂水粉的摊贩面前:“大叔,这个摊车你要吗?”
“这不是街尾那个穷书生的摊车吗?刚才他是不是在里头跟人打架?我就知道他不简单,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摊贩一眼就看出了柳暮寒手里摊车的归属。
柳暮寒不好多说,只是道:“白叔叔走了,这个摊车也不要了,大叔你要买吗?”
“要要要,我跟你说,我就没见过那么财大气粗的书生,一幅画就要价十两银子,还说这个摊车是什么黄花梨的,可值钱了,不就是一个卖东西的架子,有什么值不值钱,不过我看你这车算有点新,这样,我给你两百文,你就把这东西放在我这吧。”
摊贩嘟囔了一堆,从钱袋里摸索出两串铜钱。
柳暮寒迟疑片刻,下意识开口:“三百文。”
摊贩抬头,震惊地看着柳暮寒,像是没想到柳暮寒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竟然还会抬价,他看着柳暮寒面前的摊车,咬了咬牙:“行,三百文就三百文,给你给你,把这东西留下。”
说完,摊贩把三串铜钱塞到柳暮寒怀里,主动拖过了摊车,并排摆在他自己那个摊车旁边,迅速地将自己摊车上的一些东西放在新摊车上。
柳暮寒拿了钱,在摊贩幽怨的目光注视下往回走。
一直走回到自己的推车旁坐下,他依然有些懵。
刚才那会儿他没好意思说,突然抬价并不意味着他觉得那辆摊车有多值钱,再好的摊车在他眼里就是一堆木头架子,而木头在他看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是一堆木头架子,就卖出三百文,在柳暮寒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柳暮寒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铜钱,在他看来比自己的推车上那些整出来的字画值钱多了。
他低头,从推车的一旁找出了一堆碎银子并两枚铜钱,是之前白面书生从林华阳钱袋里挖出来的,算是给他的饭钱。
想想后来林华阳随手扔给他价值二十万两的银鉴,他相信了白面书生所说在林华阳眼里八两银子不值钱的事,那枚银鉴他不会去动,但这八两银子,是给他的报酬。
林华阳给的八两,白面书生给的两文,加上卖摊车的三百文,他现在一共有八两并三百零二文。
柳暮寒幸福地数着自己攒下的银子,推着车站了起来。
先是去之前就觊觎很久的肉包子铺买了十个又大又实在的肉包子,一个肉包子是两文钱,这一下,就用掉了二十文。
好在他的空间可以保鲜,留下两个包子吃,剩下八个包子都放在空间里,等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来,还是热腾腾的大肉包子。
柳暮寒咬了一大口包子,包子里的汤汁溢出,满嘴都是肉香味。
同时还有鲜肉汁的烫。
他连连哈气,试图快些把嘴里的热气散去,结果还是烫的舌尖直跳。
可就是这样,柳暮寒还是几口把热腾腾的两个包子吃完了。
吃饱之后,他从推车上卸下个竹罐,两口把竹罐里的水喝完,跑到包子铺面前:“大叔,可以给点豆浆吗?我有豆子,用豆子换成吗?”
大叔也很好说话,当即给舀了一大勺豆浆,盛满了竹罐。
柳暮寒则捧了一大把黄豆,放在包子铺里面的桌子上,回头拿了竹罐离开:“谢谢大叔,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大叔呵呵直笑:“你也是个好孩子。”
柳暮寒冲着他甜甜笑了,把竹罐放回到推车上,伸手用力将推车抬起,推着推车离开。
身后,包子铺的老板娘回来了。
“看你笑的那样,你又发善心了?”
“哪里,那孩子给了黄豆,你自己瞧桌上。”
“呦,这么多黄豆,那孩子看着小小年纪,还挺懂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莫欺少年穷,你看他现在这样,以后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我倒是觉得他像是个会有大出息的孩子。”
“这话说的,你看谁没有出息了?老李家那谁,十年前你也说他有出息,结果呢,不是还在给人杀猪?”
“杀猪怎么了,杀猪多有出息啊,人家也是实实在在做事,再说了,柱子前两天不还给我们家送了些下水么,哪里不好了?”
“谁说他不好了,我明明在说你,满嘴跑马车,见谁都有大出息。”
“那不一样,我就觉得那孩子有大出息!”
“行行行,你想说啥说啥!”
“本来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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