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那个人有能力杀死原先的神明,他就能成为新一任的神。
显然,这在当时,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原先的信徒不敢弑神,是因为忌惮于神明强大的力量,可是这个时候的沈光已经虚弱至极,哪有能力去抵抗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于是,弑神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沈光虽然侥幸没死,但还是休养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也正是因为如此,没了神明的庇佑,外面的土地才逐渐干涸,寸草不生。
这是神明对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的诅咒。
徐予岚想到这里,伸出手在沈光的头上来回抚/摸着,轻轻说一句:“没事,都过去了。”
沈光微微阖上眼:“是啊,都过去了。”
就像是一只彻底放下防备的刺猬,卸下了作为伪装的冷漠,翻出柔软的肚皮,沈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疲惫的情绪,他拉着徐予岚的手,轻轻地蹭着:“那你呢?”
你会不会选择留下,陪着我?
沈光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如果徐予岚拒绝了,他还能打着哈哈圆过去,不至于让自己脸上太难看。
如果没有,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光的眼中因为带上了几分期待而变得水汪汪的,像极了一只大狗狗,祈求着主人的一点点怜爱。
“再说吧!”徐予岚硬着心肠,逼着自己推开。
沈光眼中闪过几丝受伤。
他是被自己的信徒伤过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想要获得他的信任,便更加困难。
沈光小心翼翼地将真心奉上,却换得了徐予岚毫不留情的拒绝……
那种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沈光赌气一般地放开徐予岚的袖子,“无所谓,我可是神,想陪着我,一起永生的人并不要太多。”
这般赌气的说法,换来的,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嗯”字。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沈光一下子泄了气。
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嘴一开一合,从里面说出一段话:“你要是想离开的话也可以,但你得通过我的考验。”
“好。”徐予岚答应了。
她目光轻浅,仿佛他们说得,不是什么有关于生死的大事,而是今天吃什么一般。
——无足轻重。
这也确实是无足轻重的事情,要是赢了,她就走,要是输了,她就留下来。
反正她的命,总归不是捏在徐予岚她自己手里。
沈光一下子被她给激怒了:“你知道你在跟谁讲话嘛!你在跟神明讲话,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徐予岚的眼神,她的动作无一不再表明着:她在容忍着沈光,就像是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可是神明,高高在上的神明。
沈光不接受。
可是……他面对的人是徐予岚。
光是这一句话,就能将他满腔的愤怒彻底消下去。
“你要是没通过,那你就陪我住在这里,一生一世,成为神明的新娘,换上那件嫁衣。”
一挥手,那件鲜红的嫁衣便凭空出现,腰带缓缓地垂坠下去,似乎只要一伸手,徐予岚就能够得到,近在咫尺。
“地上凉,你先披着。”
这个建议遭到了徐予岚的言辞拒绝。
心里的小算盘落了空,沈光眼中有失落一闪而过。
“好吧!”沈光不情不愿地说。
他一挥手,招来了一大片水,让它们变得温热,然后铺上嫁衣,垫在徐予岚的身下。
沈光:“躺着吧!别着凉了。”
徐予岚只感到一种温热柔软的触感,有点像水床,接触着裸/露出来的皮肤,说不出来的畅快。
然后一阵困意来袭。
这个过程流畅自然,徐予岚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点不适。
为什么刚才那些人会那么痛苦呢?
徐予岚抱着这样的念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沉睡中的徐予岚看上去没了棱角,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她的嘴巴还是微微张开的,隐约可见两三颗小小的牙齿。
沈光伸手勾勒着她的每一处五官,表情痴迷。
他本来是想看看徐予岚的内心深处,到底渴望的是什么,有什么阴影处,藏着不可言说的罪恶。
只可惜,都没有。
唯一徐予岚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钱,可算不上执念,更偏向于可有可无,也不曾有过害人的心思。
徐予岚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幻境……可怎么编啊!
沈光一时欣慰于自己的看人的眼光,一时有些无措。
那干脆就……
沈光轻轻地在徐予岚的眉心处点了一下,然后顺势躺在了她身边。
鼻尖充斥着的,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得凑近了,使劲闻,时有时无的。
沈光满足的叹了一声,紧接着闭上双目。
他们做了同一场梦。
神明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编造出了一个完美的梦境。
*
眼前四周都是迷雾,终于迷雾消散。
徐予岚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木床上,头下垫着一个硬硬的小枕头,不用看,徐予岚猜,估计也是木制的。
她是谁?!
她在哪儿?!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徐予岚甚至连之前自己正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处的纹路,又是一阵长久的缄默。
另一个房间里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徐予岚心里一纠,无端认为这很重要。
她放低了自己的呼吸,侧耳听着。
——那是爸爸妈妈的谈论声。
“真是糟心,那家伙又要来了。”
到底还是女人的心稍微软一些,妈妈急忙开口阻止:“不过就是一个半大的小子,能吃多少。”
声音猛然放大,直直地戳着人的心窝子:“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句话没听说过?更何况我还不是他老子呢!”
“——哎!”一阵长长叹息声响起,“那也没办法。”
谁叫沈光他是一个孤儿呢?只能吃着百家饭,长成如今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他也不是一个不识礼数的人,每次吃完饭,都不忘记帮着主人家干点活计。
也正是因为如此,男人才没有明确地表示拒绝,只是心里厌烦是肯定的。
“算了吧,就这样,别忘了临走前,让那小子把地里的杂草给割一下。”
割草,那可是个技术活,一定要够耐心,够认真才行。
让这少年来做,顺带换一餐饭,倒也不算亏。
两人心满意足地躺下来,只留下徐予岚一个人开始思考。
这次的问题不拘于她自己,而是在想,他们口中的那个少年到底是谁?
没来有的,徐予岚对那个少年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再将眼闭上的时候,她很轻松地入睡了,脑海中一点一点勾勒着那个少年的模样。
徐予岚没见过他,但是她觉得,那个少年一定仪表堂堂,剑眉星目,好看得正戳她心尖上。
她就这么想着想着,梦里也想,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公鸡打鸣的时候,那个少年就来了。
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那身衣服还破了好几个大洞,袖口处卷着白边。
那是村里最贫穷的人家,都会嫌弃的衣服。
徐予岚看着他,不由皱了皱眉,心想着,这样的衣服该怎么补啊!还不如换一套新的。
视线接着向上,徐予岚看到了那少年的脸。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少年真的是太好看了,和她梦里想出来的样子,堪称是一模一样。
他生着一双浓眉,星星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因为常年吃不饱饭的缘故,少年生地并不壮士,手臂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脸上的轮廓也有了几分成年人的样子。
徐予岚的心咯噔一下。
“叔,有什么要我干的,尽管跟我说。”少年爽朗一笑。
“沈光啊!先不用那么着急,先来吃顿饭再说。”
纵使心底有再多的不满,但是表面上该装的,还是得装。
男人脸上挂着爽朗下笑容。
私底下,徐予岚撇了撇嘴。
刚才路过餐桌的时候,上面只摆了几碗面条,可是,搁平日里,上面起码有三菜一汤!
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一道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徐予岚身上,抬起头,她却什么都没发现。
除了沈光。
那个名字,还是徐予岚从男人口中得知的。
“沈光!”
在嘴中轻轻地将那两个字翻来覆去吞吐了两遍,只觉得那么普通的名字,安在少年的身上,却又说不出的合适。
“沈光,进来吃点东西吧!”徐予岚将少年迎进来,又转头跟男人抱怨着,“家里来了客人,爸你也不多准备些菜,就准备了点面条。”
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穿,男人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大好,只是碍于面子,还是尽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我就爱吃面条,那客人来了,我把我最爱吃的送上来,有什么不对的?”男人强词夺理道。
“你就是……”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女人见状,赶紧上来阻拦。
两人被分开,中间隔着女人。
一群人在一种极其奇怪的氛围下,走近了餐桌,上面端端正正摆着四碗面条。
男人对着徐予岚说:“你坐这里。”
徐予岚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些?
拿着筷子往碗底一插……
徐予岚明白了,下面全是肉沫,满满当当的一整碗。
她拉着沈光的袖口,“我跟你换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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