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尔还是倒下了。
他引以为傲的脸几乎肿成了猪头,墨绿色的长发铺了一地,原本用来挽头发的簪子在混乱的战斗中被火曜拿了去,一把扎进了他的肩膀。
“咳,咳。”他声音微弱地呼吸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肺正在漏气。
火曜并没有补刀,对方已经是手下败将,没有继续纠缠的价值。
他抬脚就要离开,弥尔在背后喊他:“喂!特权阶级的混蛋,Omega的滋味怎么样?”
火曜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阴云爬上了他的脸,他很想将此人狠狠地踩上几脚。
“你的父母没有教育过你,Alpha应该如何对待Omega的基本礼仪吗?”火曜厉声质问道。
听闻他这话,弥尔反而哈哈笑了起来,他原本就有些喘不过气,这一笑过后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哈,对待Omega的基本礼仪,哈哈。”
火曜听出了他嘴里的嘲讽意味,但他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不明白是哪里挑动了弥尔的神经。
弥尔接下来的话解开了他的疑云。
“咳,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不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身份能够,咳,咳,轻而易举地接触到Omega的。”因为受伤严重的缘故,弥尔说话断断续续的,很是费劲,但他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我母亲是个Alpha……海盗……爸爸是被母亲不知道从哪儿掳来的Beta……生下我以后便被母亲抛弃了,像我这种Alpha穷极一生,咳,咳,都不可能……跟Omega产生交集。”
火曜并不同意他说的这话:“你的身手不错,可以参军,只要建立军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然后呢?从小兵做起,一年一年的等下去?等那个可能?”弥尔用尽力气高声反驳道,因为气愤他几乎支起了上半身,但马上的,他又倒了下去。
火曜沉默了一瞬,似乎明白了弥尔跟着雷诺特的原因。
“你想要个Omega。”他陈述道。
“哪个Alpha不想要呢,咳咳。”弥尔原本就扭曲的脸因为嫉恨越发可怖了起来。
“你们首都星的人……把Omega都集中在了一起……进行了所谓的Alpha筛选制……咳……咳……将大批的Alpha排除在Omega的择偶范围之外……”
弥尔的眼中露出了狂热:“我不是优秀的Alpha吗?我比大部分的Alpha都优秀!我打败过你!皇子殿下!”
他慷慨激昂地说着,嘴里却吐出了一口血。
他没有在意这一点,反而说上了头,肾上腺素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了。
“你们这群贵族将Omega牢牢抓在了手心里,我们只能向你们摇尾乞怜,这公平吗!”
听到他如此不忿,作为弥尔口中的既得利益者,火曜忍不住解释了一句:“Omega们数量稀少,体质又孱弱……”将Omega们集体送往教导塔保护起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然而不等他说完,弥尔就高声打断了他:“所以增加Omega的数量才是正确的方向!雷诺特先生才是正确的!将Beta改造成Omega才是我们需要的未来!”
火曜无声地叹息着,他明白了弥尔的执念,却并不认同:“你对伴侣的认知只有性别而已吗?为什么非要执着于Omega呢?合适的人难道不是比合适的性别更重要吗?”
弥尔再次大笑了起来,但他笑着笑着,力气似乎用完了,声音也低落了下去,回到了刚刚进气不如呼气多的状态。
“尊贵的皇子殿下说性别不重要……咳……怎么自己还是找了个Omega呢?”
火曜久久没有回答,弥尔以为他胜利了,正当他准备再度出声讥讽火曜时,火曜却开了口。
“我想和司阳共度一生的时候他就是个Beta。”他轻声道。
是的,什么Alpha、Beta、Omega都见鬼去吧。他只想要司阳。
他没有再停留,他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他的心情要爆炸了,他需要立刻找到司阳,只有把司阳抱在怀里,融进骨血,他才能放下心。
弥尔的笑容消失了。
他想起来了,他当初见到这两人的时候,确实就是一个Alpha,一个Beta,他甚至因此还找了两人的麻烦。
但他不明白,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
他再次大声地喊了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选择一个Beta?”
火曜已经走远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满嘴都是血,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只有“为什么”的低语。
*
实验区的最深处,便是司阳待的那间实验室。
此刻实验室里只有四个人,除了司阳之外,便是雷诺特、冈特和德米特里。
德米特里是来劝雷诺特先生跟着他离开的。
在雷诺特先生第一次拒绝他之后,他便将手下的人齐齐派到战斗前线去了。
然而,此刻传回来的消息并不美妙。
就他最新得知的消息,最激进的弥尔和列夫都被入侵者打败了,已经重伤濒死。夏洛特、娜塔丽等几个Alpha边战边退,几乎快退进实验区,已经没了退路。提姆不知所踪,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偷溜了。那个新来的罗南倒是很有拼劲,奈何实力太差,几乎没撑多久便被打倒了。被寄予厚望的监控室迟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被入侵者占领了。而Beta成员们,更是一群一群地被俘虏了。
他手下的队员也一个都没有回来。
“先生,我们离开吧?”在得知有人入侵基地之后,德米特里已经是第五次跟雷诺特先生这样建议了。
他们目前的形势很糟糕,实话说,就算现在撤退,德米特里也没有把握能顺利地开着星舰冲出去,但再等下去,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然而雷诺特在听了战况后依旧坚定地拒绝了。
“你带着冈特离开吧。”沉思片刻之后,雷诺特做了决定。
“雷诺特先生!”德米特里急迫地叫出了声,雷诺特先生在多年前救了他的命,他几乎是被雷诺特抚养长大的,他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他不会舍下雷诺特先生独自逃跑的!
而冈特则是干脆利落地收拾起了研究资料。
“走吧。”雷诺特拍了拍德米特里的肩膀再次要求他。
“带上冈特,冈特有我所有的研究资料,他是个厉害的小伙子,一定能把我的研究进行下去。”
德米特里不愿意,他可不在乎这些实验结果。
但雷诺特很在意:“这是我毕生的研究成果啊,可不能毁在这。”
“雷诺特先生,跟我们一起离开吧!”德米特里是个超过190的大个子Alpha,此刻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又一次地请求着雷诺特。
他跟着雷诺特已经超过了十年,他就是将雷诺特当成了父亲一样看待。
他不明白,雷诺特先生为什么偏偏这次就是不肯离开。
他将目光转移到了实验室里剩下的那个人的身上。
是为了这个家伙雷诺特先生才不离开的吗?
德米特里的眼中不由地起了一丝杀意。
Alpha的杀意很直观,司阳明明低着头没有在看他们,睫毛却轻颤了一下。
真可怕,Alpha真可怕。
雷诺特注意到了德米特里的杀心,他往司阳那侧走了两步,将司阳完全挡在了身后,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重复道:“走吧,孩子,带上冈特一起走吧。”
冈特冷静地拽了一下德米特里的胳膊。
这种强壮的Alpha对于Beta来说是有些吓人的,但冈特并不是一般的Beta。
德米特里站在原地不肯动作,雷诺特的眼神慢慢地冷了下来。
德米特里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接受了冈特的拖拽,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实验室。
雷诺特也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对德米特里作出了最后的回应:“真是个乖孩子。”
德米特里和冈特走后,实验室里就只剩下雷诺特和司阳了。
司阳已经持续发烧第三天了,那些治愈药剂对他已经失去了效果。
“父亲。”司阳抬起了头,他的脸是通红的,额头上的汗滑落到了鼻尖,又连珠串儿一样地掉落了下去,看起来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你为什么不离开?”司阳问雷诺特。
雷诺特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我亲爱的儿子在生病呢,我怎么离开?”
司阳现在的状况完全是用机器和药剂吊着命,根本没办法熬过艰苦的逃亡。
“况且,”雷诺特的话锋一转,“你属意的那个Alpha来了。”
司阳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谁来了?火曜?”
“没错,没错,”雷诺特在鼓捣着什么东西,便有些敷衍地回复着司阳,“那个曜什么的,总之就是那位皇子殿下来了。”
司阳面上一喜,但不等他雀跃,一针冰冷的液体打进了他后颈的腺体。
Alpha的速度太快了,司阳根本没有看清雷诺特的动作。
司阳害怕了起来:“你给我打了什么?”
“好东西,”雷诺特轻飘飘地说道,“会帮助你变成Omega的好东西。”
司阳还想问些什么,脑子却变得昏昏沉沉了起来,连眼前的雷诺特都看不清了。
他原本发着烧,此时更是全身热的出奇。
他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气,夹杂了一丝淡淡的甜,就像……就像雨后的青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的信息素。
他发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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