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时令吃食和武陵特产桃花酒、桃花锦,这也就罢了,为何还有几条个头奇大的咸鱼!
秦隽这送礼的品味,可真是独特!
赵玄扶额,“放库房吧,易坏的食物类及时吃,其他的保存好。”
管家心里也奇怪的很,他活了这大半辈子,可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咸鱼哩!
晚上用完饭,赵玄又回去书房看书,然而看着看着他又看不下去了,一股不知从何飘来的霸道香气钻进了书房,在他鼻尖徘徊缭绕,勾的人食欲大增。
赵玄:“……”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刚刚吃的饭怎么好像不是这个味道?
赵玄心里生疑,放下书推开窗子,那股香气越发浓郁霸道了,他分明吃过饭了,可闻着这味道,有种还能再干两碗饭的感觉!
这味道传来的方向……赵玄细细分辨,那好像是秦隽居住的客院?
赵玄平日里从不讲究食物,在军队里有的吃就不错了,朝廷哪次发军饷不是扣扣搜搜,没粮的时候将士们吃树皮、吃草根、甚至连土都能充饥!
也因为主人家没什么要求,所以赵家的厨子做饭水平相当一般,所以这样香气来源肯定不是出自自家厨房。
那么问题来了,这秦隽,出门竟然还要额外带一厨子吗?
赵玄不是很理解。
不过无论如何,赵玄这书是看不下去了,他起身出门,朝着秦隽的院子走去。
秦隽此时正乐滋滋的对着一桌子美味菜肴,再次夸赞武艺精湛厨艺也精湛的陆舟。
“翌航呀,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陆舟认真道,“都是公子教得好。”
赵玄恰好走到房门口听到这句话,心中惊讶无比,陆翌航?那个拿着刀沉默寡言的青年,他居然还有这手艺?
秦隽筷子夹了块炒肉,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了温文尔雅的大侄子。
“这么晚了,明远突然来访……”
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赵玄笑容清浅,“远远的便闻到叔父院里传来的香气,心中实在好奇,便忍不住过来看看。”
秦隽心想,果然是来蹭饭的。
“翌航做的多,明远贤侄若未用过晚饭,不妨坐下一起吃点?”
一旁侍候的下人非常有眼色的添上了碗筷,赵玄便在秦隽另一边坐下了。
赵玄扫视了一眼桌上五六个菜,“这些菜式我似乎从未见过,翌航兄有如此手艺,真是深藏不露。”
秦隽吃了口肉,心想你当然没见过,他把铁锅弄出来也才没多久呢。
陆舟给秦隽倒上他喜欢的饮子,忙前忙后像个兢兢业业的老妈子,听到赵玄的恭维,他也只是闷不做声点了点头。
秦隽把铁锅做出来后,没吃两顿就要赶来河间郡,赶路途中一直吃的都是干粮或者烤肉等,导致秦隽想到炒菜就馋的不行。
陆舟便回忆起厨子炒菜时的模样,觉得不难,于是今天上午一到河间郡,他就去城里找铁匠坊弄了个铁锅回来试着炒菜。
没想到他的厨艺天赋极高,只是依葫芦画瓢,就做出来一盘成功的炒菜,还无师自通了更多铁锅烹饪之法,一连炒了五六个菜。
秦隽眼巴巴等着,眼看着终于要吃上了,赵玄过来了。
大侄子倒是会赶时间啊!
美美饱餐一顿,秦隽舒服的伸了伸懒腰,一起吃顿饭大家也是熟人了,他也懒得在赵玄跟前端个文绉绉的叔父架子了。
大侄子也只是表面瞧着优雅,闻到香味了想都不想就来蹭饭,兵痞子里混大的人,虽然爱看书养了一身斯文气,但那脸皮可一点也不薄,心黑的很呢!
吃饭的时候表面矜持,实际上那筷子可一点也不慢的,秦隽都险些抢不过他!
一顿美餐,赵玄坐着歇息了片刻,就向秦隽打听起菜谱,秦隽大方表示明日让陆舟整理了给他。
赵玄心满意足离开,伴着晚风向自己的书房走去,对秦隽这个便宜叔父有了新的印象。
外表出众,生的霞姿月韵,加上年纪小,让人难起防备之心,实则性格顽劣,喜欢捉弄人,但是人品目前看来还行,而且心思敏锐,很有奇思妙想。
其他的,再看看吧。
第二天秦隽就骑马跟着赵玄去城外的赵家祖坟祭奠,到了之后只有赵玄带着秦隽和赵津进去,其他人都在墓园外等着。
秦隽将千里迢迢带来的一坛酒放在了赵老将军碑前,又从怀里取出一卷封好的帛书,虔诚又认真的行了一礼,“晚辈秦隽,奉师命来,为前辈奉上半坛隆丰三年的老糟烧,暂做告别,家师有言:他日黄泉再见,开怀共饮!”
不谈身份,不论功名,只以老友身份,再共饮一坛老酒。
说完,秦隽将酒倾倒于墓前,帛书则连同祭奠的纸钱一起烧掉。
回城的路上,秦隽漫不经心看着碧蓝的天空,思绪逐渐飘远。
老将军年近花甲,戎马一生,守在凉州荒芜之地数十年,为大周打退过无数次入侵的胡人,到了晚年,没有牺牲在战场,反倒是死在一群谄媚阴暗的宦官手里。
大周三百年江山,气数已尽!
……
祭奠完赵老将军,秦隽此行的任务便是完成了。
至于赵玄如何应对各方招揽,这种事情,他自己不提,秦隽总不能硬凑上去揭他底,那多冒昧啊!
大侄子瞧着挺聪明一人,见缝插针薅羊毛玩的贼溜,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
秦隽这么一想,就觉得反正事情已经办完,也没啥必要继续留在河间了,不如收拾收拾东西去其他地方转转。
谁知要走到河间郡城时,赵玄居然主动开口了,“叔父昨日说,如果赵府有什么为难之事,愿意伸出援手?”
秦隽惊讶转头看他,点头承认,“当然,贤侄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赵玄说:“祖父下葬不久,朝中就陆续来人要赵府表态,祖父因此而死,我无论如何不能屈服,污了赵氏门楣。此事,不知您有何高见?”
秦隽没想到赵玄会突然朝他开口,不过对方既然问了,他自然不会缄默不言。
要他说呢,这事其实也不难。
“依我之见呢,贤侄只要回凉州重掌兵权,到时候自然海阔天空。”
毕竟他家里几代戍边的功劳摆着,父亲战死沙场,祖父又蒙冤在前,他只要态度再强硬一些,拥兵自重又如何?人家亲人都遭难了,想给自己上重保险多合理呀!
纵然是朝廷也无法在道义上指责他什么!
赵玄是个聪明人,秦隽一说他就明白了事情的突破口,但如何操作是个需要着重思考的问题。
赵玄沉思,“我如今守孝在家,恐怕难以回凉州掌兵。”
本来守孝在家要解除身上官职,但本朝守孝制度规定武将守孝不去职,百日卒哭,仪同虞祭,也就是守满一百日便要回去做事,所以赵玄身上的官职一直在。
一百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凉州刺史人选未定,赵玄作为副将,威望又高,就是最高头目,继祖父之职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关键是,朝廷里很多势力不愿让赵玄回凉州,他们想拉拢赵玄向天下人表态,向五万凉州军表态,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将凉州视作囊中之物,并为此争斗不休。
好不容易赵谆死了,凉州刺史空悬,若是赵玄孝期满回去掌兵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尤其是宦官害死了赵谆,更不会允许赵玄重新掌权,不斩尽杀绝已经是被舆论所迫了。
现在之所以各方达到一个平衡点,就是因为赵玄尚在孝期,朝中势力为赢得好名声争相去拉拢他,如果赵玄孝期将满还未表态,谁都不会看着他起来,赵玄大概率会英年早逝。
所以赵谆回凉州一事,难上加难!
秦隽微微蹙眉,“要促成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回城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都在默默思考着可以利用的各方势力有哪些,他们必须要考虑到朝堂每一个部分,在他们的博弈中寻到生机。
还未走到城门口,秦隽隐隐听到了哭喊的声音,伴随着悲痛的叱骂声,一片嘈杂,乱象横生,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秦隽和赵玄对视一眼,连忙策马往城中赶去。
远远的就见一大群老百姓正哭着喊着要进城,他们有老有小,身上背着家当,蓬头垢面,也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鞋子都磨破了,露出的脚趾上凝固着点点血痂,满脸惊惶之色。
他们哭喊着求守城的兵卒放他们入城,然而这么大一批难民,普通守城兵哪里敢作主,只好一边拦着,一边叫人把消息传上去。
秦隽一下子勒住马停在原地,人群嘈杂,可他依然听到了。
“我听见他们说,胡人南下了。”
而凉州军主将空悬,至今一月有余。
一瞬间大脑飞速运转,秦隽逐渐冷静下来,他拉了拉沉默的赵玄,“别发愣,先进城。”
正门自然是不能过了,他们骑马绕到了稍偏一些的西城门,那里还没什么难民,他们顺利回到了赵府。
赵玄脸色难看,“难民都到河间了,胡人南下的消息竟然没有传过来?朝廷的驿站做什么吃的?”
赵玄怀疑人生,秦隽又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
“先等消息吧,我已经让翌航去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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