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用手仔细地感收梁越的肌肉，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关键点。“有好几个硬结，我可以帮你松开它们，但是这会很痛，不过只要熬过去了就很轻松。”
“好。”
杨帆将手放在梁越的身上。梁越的肌肉全部紧绷着，如同受到惊吓而瑟瑟发抖的小猫，杨帆仔细地控制力道，在每一块僵硬的肌肉上停留相当的时间，控制好自己手上的力道，一点点的将力量渗透进去，每根肌纤维都在他的掌控中，像熟蚕结茧般慢条斯理。这种事情不可急躁，一旦控制不好，会适得其反，肌肉会更加僵硬，疼痛会更剧烈。杨帆的手法非常高明，梁越忍不住发出呻吟。
“很舒服对不对？”杨帆说。
梁越没有答话，将发红的脸埋在自己的左臂弯内。杨帆的声音像狗尾巴草在他的鼻尖略过。他为自己不自主发出的呻吟感到羞愧。但不得不说，刚才杨帆的按摩已经起到了相当不错的作用，自己的手和背已经不像开始那样疼痛了。
“我现在在帮你放松局部的肌肉。但是那几个硬结点就没法这样温柔了，你做好准备了吗？”杨帆轻声问。
梁越点点头。
“虽然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但我还是得提醒你。这会非常痛，和世界末日到来一样痛。”杨帆的手从手臂慢慢滑向背部，精准地找到第一个硬结点，拇指微微用力。
梁越已经感受到了疼痛，他把脱下的衣服咬在嘴里，咕哝道：“来吧。没问题。”但他还是小瞧了疼痛的程度，这种疼痛像有人拿着电钻从他的背上直钻到心口。他紧紧地咬着衣服，硬是坚持住不发出声音，但身上已经痛得出了一层薄汗。剧烈的疼痛之后是灵魂的解放，得到松解的肌肉正发出欢愉的声音。他觉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甚至可以再往丧尸脑袋上来个几箭。杨帆感受到了手下的躁动，不容分说地按住他的身体。
“别急，这才刚开始。得先把所有的硬结都松开才行。”杨帆用手掌按揉他的背部，帮助他缓解刚才的疼痛。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梁越更是一声不出，硬生生地扛过了每一次痛苦，不过衣服上的痕迹清晰地显示他受到了异常的痛处。等结束时两人已经满身是汗。梁越爬起身，将衣服盖在胸前，两人并肩靠在镜子上休息。
“感觉如何？”杨帆侧过头看了一眼梁越，梁越额前的汗在晶莹地映射月光。
“好像比以前的状态都要好。”梁越捏了捏自己的臂膀说道。
杨帆用手抹去梁越额头的汗，笑着说：“当然。肌肉就是在一次一次的撕裂和修复中壮大的。奇怪不，人也是一样的。在一次一次的折磨后慢慢的成长，越是感到痛苦，挺过去以后就越是坚韧。话说回来，你还真能忍。我第一次被人这样按的时候，痛的哭天喊地的。当时隔壁教室的教练还特地跑过来，问我是不是被谁欺负了。”
“那一定是别人的技术不如你。”梁越真诚地说道。
“能被你夸还是挺开心的。”杨帆摸了摸鼻子。
“杨帆。”梁越看着地面，轻声说道。
“嗯？”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现在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又来。”杨帆用手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可是，我还是好怕，这些话我都不敢和蒋翔说……”梁越看了一眼熟睡的蒋翔，将脸埋在膝盖里。“那么多的人，一下子，全都死了，挡都挡不住。就连那些警察也都被杀了。你说，只凭我们，真的能生存下来吗？就算活下来，又有什么生存的意义呢？”
“当然有。”杨帆把手放在梁越裸露的肩膀上，轻轻地揽着他，两人贴着的身体在互相传递温暖。“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生命的美好。你有蒋翔，蒋翔还有他的父母，他的父母还有其他的伙伴。瞧，人和人之间就是通过这么一条条纽带联结在一起，不是能够轻易被什么东西剪断的。当然，你也还有……我。我们都会陪你走下去的。但是最关键的是你自己。”
梁越抬起头，含泪的目光看着杨帆。杨帆不自禁地揉了揉他的头。
“想必你也知道，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我曾经载过一家子，儿子和媳妇带着尿毒症的父亲，像往常一样到医院血透。他们说父亲的病情发现的早，按理说像他们这样遵从医生的指示按时来做治疗，其实还是能将病情的进展延缓下去。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父亲的身体各个机能都在不可阻挡得变差，各项化验指标都在走下坡路。我也有在车上细细地观察他。呼吸十分平稳，胸廓在起伏，鼻子一开一合，可以感受到氧气从空气中吸入，废气在从嘴里呼出。可是我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生命流淌的痕迹，与其说他在呼吸，不如说是身体的器官在遵循生物的本能而运动。”
“我跟他们夫妻聊了很多。当天下午我接到他们的电话，被告知他们的父亲已经离世。医生说那不是尿毒症导致的死亡，而是生存意志的剥离引导的死亡。简单来说，是那位父亲他自己选择走向的死亡。所以说，人的意志在生存当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杨帆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继续说道，“只要你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和不轻易放弃的决心，就能走得更远。一旦失去了这些，再强大的□□，也只是一具空壳。梁越，你有常人没有的坚韧，高超的箭术，身为平城大学的学生，智商也没得说。如果末日之下哪种人更容易生存，一定是你这种。”
梁越怔怔地看着杨帆，杨帆温柔的目光和轻声细语如同狭小的山谷间流淌的清澈河流，河流因为经年累月的日光曝晒而温暖香甜，一点点滋养着他的几近枯竭的心泉。“我有……那么好吗？”
“当然了，你应该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杨帆示意他转过身，两人一起看向舞蹈教室的镜子。
杨帆笑起来的时候，两个酒窝像小巧的铃铛一样挂在面颊上，梁越的头发因为在水中泡过，活像无人打理的杂草，单眼皮下的眼睛因为流过泪微微发肿。他觉得自己憔悴的样子和杨帆所描述的那个人差距实在有点大，这种矛盾感反而把自己给逗乐了。
“我觉得你的眼光可能不太好。”
“不，我十分相信我的眼光和直觉。你笑起来很好看。”杨帆帮他把泪痕擦去，右手比个八托在他的下巴。
“太土了这个姿势。”梁越笑着抓住杨帆的手想按下去，杨帆却笑着说：“先别动。”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镜子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多帅的两人。这一定会是值得纪念的一张照片。”
“可不能让蒋翔看到，不然他一定会笑话我的。”梁越说完打了个哈欠，心情放松下来以后，困意也随之而来。
“把衣服穿上，好好地睡一觉。我已经睡饱了，后面我来守夜。”杨帆说。
梁越将衣服穿上，在蒋翔身边躺下，很快便传来平稳地呼吸声。
朝阳像往常一样从贴沙河的上方升起，当第一缕光照射在蒋翔脸上的时候，蒋翔像被蜜蜂蛰了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在脸上胡乱地抓，随后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注意到杨帆正在愣愣地看着他，梁越也被他惊醒，面上顿时一红，尴尬地想要转移注意力。“啊，今天的太阳真不错啊，是不是，嘿嘿。”
“怎么，梦到女孩追着你不肯放吗？”杨帆戏谑地说。
“哎呀，我怎么睡着了呢……明明说了我来守夜的。”
梁越站起身，把蒋翔翘起地头发往下按了按：“你睡得最香，头发都翘起来了。”
“让你好好守夜，可能比你守身还难吧。”
“放屁，我是意志坚定的人。”说完，他摸了摸肚子，“我好像又有点饿了……”
杨帆拍了拍背包，包包一下子就瘪了下去。“昨晚就被你们吃光了，现在想吃可没有啦。”
“那怎么办？”
“走吧。现在我们去进货。不过在那之前，先把你的眼屎洗干净。”杨帆在自己的眼角指了指，又指了指蒋翔，蒋翔连忙用手擦了擦眼角。三人借用舞蹈教室的洗手间，将脸洗干净，又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一起往商场里面走去。
商场和昨晚一样，并没有看到走动的丧尸。商场的中心有一个大天窗，将内部照的异常明亮。四处都是尸体，而一楼还有不少从楼上摔下来的丧尸，虽然因为骨折而没法动弹，但是确实还活着。不过三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对这个场景都产生了免疫。
“所以你说的进货就是……”蒋翔看着偌大的商场说道。
杨帆用手一挥，笑道：“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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