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茫落在了被上天与岁月蹂躏过后的阴沉世界。
赵承音隐在二楼的窗户旁,她摒了息,脚边是歪斜的瓶瓶罐罐,赵承音就这么饶有意味地看着窗外,任由地上的黑乌蔓延。
别墅外的花园墙壁上,一道道自以为隐蔽的黑乌色痕迹正越过了墙头,悄无声息地、像条贪婪又狡猾的蛇。
它们努力地钻过了被赵承音抬手露出的阵法间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悄然往着独栋别墅中钻来。
就在它们得意洋洋地以为穿越了防线,即将攀上门隙的那一霎——
砰。
赵承音出现在了花园,她稳稳当当地站在阶梯之上,手心燃着一小簇火星,而地上那几缕黑乌的痕迹则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火星点燃了它们的痕迹。
它们在地上扭曲了好一会儿,控制它们的人见事情败露,迅速放弃了控制就想跑,失去了掌控的黑乌痕迹最终化为了灰烬——
但控制的人也没能全身而退。
赵承音笑着,可眸底没有半分笑意,她眼睁睁看着地上的痕迹被自己掌心的火所吞噬,而在不知道何处的某栋房子中,一个男人则发出了痛苦的喊叫:
“呃!”
男人迅速阻断了阵法,只觉得自己魂体如同放出的痕迹一样被火燃烧,他痛苦地低呼了一声,捂住了心口,堪堪稳住自己,下一秒,他的眸光就定在了开坛做法的桌子上——
红木的桌子中央,深深地刻下了两个大字,隐隐嵌着浅蓝色的光:
“废物。”
男人一口浊气堵在心口。
好半晌,他稳住自己,运气调息,拂去了那两个大字,咬了咬牙,才转身走去另一个房间,被允许过后,男人俯身进门轻声:
“——被发现了。”
懒懒地往沙发上一靠,赵承音倒了杯温水,满意地感应到那个人魂体被挫的气息。
这是她今天逮住的第七次试图靠近别墅的人了。
每一次,那群人都试图用魂息为引,在找别墅阵法的薄弱点,向来试探赵承音。
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实在是烦了,赵承音这才出手伤了这次的起阵者。
玻璃杯落在茶几上,发出轻轻一声响,赵承音冷笑了一声,微微昂首,靠在了沙发上阖眼。
不给点动静,还真以为她好欺负呢?
就一个个的那三脚猫功夫,也敢来她面前丢人?
真是笑话。
折腾了一晚上才从地府回来,一回来就眼睁睁看着七个不同的魂息试图溜进别墅的赵承音只觉得太阳穴发胀,她伸手揉了揉,才想回床上睡个回笼觉,结果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赵承音眯了眯眼,只见硕大的屏幕上,发来了孙梵梵的最新信息:
【Fan梵:QAQ我被教训了一晚上!】
赵承音没理,下一秒,又弹出来了新信息:
【Fan梵:你好狠的心!】
【Fan梵:嘤嘤嘤负心汉.JPG】
“……”
赵承音的太阳穴更疼了,她揉了揉鼻梁,利落地发了两字【闭嘴】后,又看到了白祁发来的新信息:
【白:怎么样?挤眉弄眼.JPG】
一秒后迅速撤回。
赵承音顿了顿,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就见白祁火速刷了一连串的表情包试图将那条撤回信息刷上去:
“……”
赵承音莫名地回了个滚之后,就按熄了手机屏幕,她抬脚想往楼上走,结果还没踏上楼梯第一阶,别墅的门铃又响了。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赵承音握了握拳,脚步有些急促走去开门,结果门才被拉开,赵承音就陷入了沉默:
“……”
门外的人依然是一身白衬衫,走的一贯的禁欲风,他站在门那里,挡去了大半的阳光,像漫漶刻满世俗伦理的碑文。
熟悉的舍利气息扑面而来,硬生生将赵承音那股涌上的燥气压了下去。
她握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收紧,蜷缩着。
裴越舟的目光在接触到赵承音开头那股烦躁时一顿,眸底晃了晃,只一瞬,他就压得平稳,沉沉开腔:
“怎么了?”
“……”赵承音转身,像是嗤笑,“我还以为是第八个上门找死的人。”
裴越舟看着她背影的眸光一暗,不动声色地走进来,反手关上门:“第八个?”
\"你们C市的世家子弟,是不务正业的典范吧。\"赵承音重新坐回沙发上,双手环臂,“一个个上赶着来找我?”
裴越舟一点作为客人的自觉都没有,直愣愣地在赵承音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直视着她:
“放心,本来的第八个……已经碾死在外面了。”
他面无表情,像是在说些什么无关要紧的东西。
赵承音的视线落在他的面上:“……你进来的时候看见了?”
裴越舟嗯了一声:“一股试图攀墙的魂息。”
他没有说的,是已经被他按死在别墅的墙外了。
一点情面都没留。
像处理个死人。
不自量力的东西。
赵承音沉默。
半晌,她才将目光收回,眼底乌青淡淡:“才一天,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你在如今唯一一个能跟酆都接触的人,在人间的身份,又是赵家的女儿。”裴越舟沉声,“卫承受罚后你就来了这里,他们想探清你的用意,很正常。”
赵承音冷笑:“我的用意?”
她顿了顿,像是反问:
“他们连被特殊管收录的妖都敢妄图收魂,我还能有什么用意,他们心里没点数啊?”
裴越舟目不斜视:
“这才是重点。”
赵承音不语。
“人修和妖界、酆都的矛盾已然激化。”裴越舟直直看着她,“他们想来看清你的实力。”
赵承音呵笑一声:“一群废物。”
裴越舟双手合十放在腿上,背脊挺得直直:
“昨晚下地府,有什么最新指示么?”
赵承音将目光落在他面上停留一瞬,眯了眯眼:“你问来做什么?”
裴越舟面无表情:“白祁说,你告状了。”
“……”
在心底暗骂了白祁一句,赵承音才抬起头,说得很慢:
“如你所说,屠乌却是快凝成灵了。”
昨天才下地府,就被孟婆凑上前好一顿观察,摸到赵承音魂体稳固了才肯放开,还没等肺痨鬼说些什么,孟婆又忽然打断,像是诧异:
“屠乌刀灵快凝成了?”
旁边的肺痨鬼一怔,连忙凑前了点,那张白得吓人的脸上满是喜色:“真的?!”
当时孟婆的脸上变幻莫测,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好生养着。”
说罢就走了。
赵承音回过神来,伸手抚上颈间活跃的吊坠:
“也不知道能凝出个什么东西。”
裴越舟将她的神色尽数揽入眼底,半晌,才开腔:“屠乌灵成,威力加倍,能更好地辅助你修炼。”
赵承音不语,默默感受着那股气息在自己指尖缠绕:
“听说刀灵,也分男女。”
裴越舟的脸色僵了僵,像是想起了什么,但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赵承音没有看见,裴越舟就收回了视线,站起身:
“走吧。”
赵承音一顿:“走去哪儿?”
“去会会你口中的那群废物。”
裴越舟从口袋里掏出了张邀请函,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意味不明:
“卫家老家主的邀请——我爷爷,托我送来。”
赵承音的眸光落在桌上那张泛着金光的邀请函上。
那股子浓厚的分神期气息悄然在别墅内流转。
卫家的老家主……
赵承音抿了抿唇。
也算是如今人修界中老一辈的第一人了。
分神期啊。
不知过了多久,赵承音站起身,微微昂首,直视着裴越舟:“你有话没说完。”
陈述的语气。
背着光的裴越舟像是扯了个笑,他映着的眸光里,全是赵承音淡漠的脸:
“对。”
他应了一声,而后一字一顿:
“鸿门宴,我来给你,撑个场面。”
赵承音顿了顿,而后移开了视线,抬脚就往门外走,在路过对面的裴越舟时,落下一声意味不明的话:
“哪儿用你来撑场面啊。”
她背脊挺得直直,一瞬不停地直往外走。
裴越舟像是笑了笑,他侧身看着赵承音的背影,感着她那股折不煞的傲气,好半晌,才跟上。
朗夜无风,明月高悬,偶有几点疏星缀于圆月的一旁,耀着熠熠的光。
各怀鬼胎的人修齐聚卫家一堂,在璀璨灯光下彼此寒暄,七嘴八舌地拼凑起上帝之手,一身光鲜亮丽地在奉承应酬中问世。
可每个人的眼睛,都牢牢锁着大门。
他们在等着今晚宴会的主角登场。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等到了那扇大门被拉开——
最先嗅到入鼻的,却是满满的冥府气息。
赵承音直直地站在宴会的大门里,她环视了一圈,将每个人的脸色尽收入眼底,宴会上的奏乐被暂停,满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当裴越舟在赵承音身后站定时,那群人才像是找到了魂一样,纷纷收回了目光。
赵承音淡漠地走了进去。
只是还没到半路,就被某个蹲守已久的人劫住了脚步——
孙梵梵握着高脚杯,穿着小礼服,猛地在一群探究的目光中冲上前挽住了赵承音的手。
身后的裴越舟目光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孙梵梵盯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将赵承音拉到她原本站着的小桌前,在那里站着的孙奕元跟裴越舟对了个目光,没有说话。
“承音啊。”孙梵梵附耳,声音只送入赵承音的耳中,“我们等你很久了!这是鸿门宴啊!”
赵承音一脸淡然,甚至从战战兢兢路过的侍应手中的托盘里拿了杯红酒,惹得那侍应差点脚一滑,飞快地走了。
“我知道。”
赵承音侧身,轻轻碰了碰孙梵梵手中的高脚杯,杯盏相碰,生出了清脆的响,明亮的眸却盛了盈盈的意味:
“不鸿门,我还不来了呢。”
孙梵梵:“……”
话音刚落,大门再次被拉开,只是下一秒,一声刺耳的尖叫太过突兀,打破晚宴一团祥和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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