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泱犹豫了片刻,他道:“成亲了。”其实他应该把宋玉悲丈夫去世的事一并告知王意,但不知为何,话在脱口的时候生生止住了,他又改了主意,只将宋玉悲成亲的事说了出来。
王意闻言有些失落,又有些不甘,向望泱打听道:“不知宋姑娘的夫君是何方人也?能娶到宋姑娘这般貌美又灵力高强的女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宋玉悲曾说她夫君已经离世,只是不知她所说离世是指鬼界的离世,还是鬼界以外的离世,若是鬼界的离世,那便是魂飞魄散,消亡于天地间,若是鬼界以外,则是投身鬼界,再度轮回。
“这我就无从知晓了,只知晓她已有夫君。”望泱不善扯谎,说话的时候避开王意的眼睛。
王意叹了口气,“哎,到底是我晚了一步。”
“既是如此,王兄不妨放宽心,再寻其他女子。”
王意惆怅道:“李兄你是不知,世上度日之人易寻,心爱之人难寻。一生之中,能寻得一心爱之人,也算是不枉此生。”
想到宋玉悲已经成亲了,王意心中便觉怏怏,做什么事都少了几分热情。
望泱将切好的鸡肉放过锅内,又陆续放入鸡枞菌、红枣、枸杞、姜片,加入清水,小火炖上一个时辰。
将炸好的鱼捞出,切好的番茄提前倒入锅中,炒出汤汁,加一碗清水,放入白醋、盐,以及少许糖,最后舀出浓厚的汤汁浇到鱼身上。
番茄鲜红的色泽沿着油炸过后酥脆的鱼片流下,在釉白的瓷面散开。
菜端上桌,鸡枞菌的鲜香味在整个屋内飘散,宋玉悲舀了一碗汤,又夹了几块鸡肉和菌子到碗里,鸡枞菌吸满了鲜甜的汤汁,在嘴里爆开,口感脆爽无比,一日的疲惫都在这一碗汤里被洗去。
喝完汤,宋玉悲又尝了尝桌上的鱼,她先吃了鱼腹上淋的青豆,鲜嫩爽口,倒也十分清爽。夹了一筷子鱼肉,递到嘴里,酸甜味在嘴里漫开。
望泱余光注意着宋玉悲,见她嘴唇被汤汁浸得红润润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心中一畅。
这时候,一旁吃得起劲的王老伯忍不住夸道:“李公子这手艺,怕是上天入地都不能寻到一个比他好的。”
望泱被许多人夸过,夸过他容貌好,学问好,人品好,却从未有人夸过厨艺好,也是因为他从未在外人面前下过厨的缘故。
他局促一笑,极不习惯王老伯这般直白的夸赞,客气道:“老伯谬赞了。”
王意喝了一口汤,也不得不承认,望泱这汤煲得极好。喝过鸡枞汤后,王意只觉浑身舒畅,见到宋玉悲时,绷紧的弦也在此刻松懈了下来,竟不由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听闻宋姑娘已经成亲了,不知是何方英雄有这样的本事,娶到宋姑娘。”
望泱听到王意这般问,心底不由紧张起来,面色却极力保持平静。
宋玉悲筷子一顿,“听谁说的?”
王意见宋玉悲往他这边看,心底疑惑,难道,“是我主动问李公子的。”
宋玉悲“哦”了一声,视线转向望泱。
望泱脸“噌”地一下红了,一旁的顾灼华瞧见,道:“哥哥,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太热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望泱身上,望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道:“确实有些闷。”
宋玉悲笑了笑,眉梢微微扬起,她随手掐了个诀,“李公子这会儿不热了吧?”
望泱顿时觉得身子一凉,甚至还有些冷,他对上宋玉悲的视线,又迅速移开,道:“多谢宋姑娘。”
“我与李公子这般相熟,李公子不必言谢。”宋玉悲接着道:“我确实成过亲,不过夫君早已去世。”
这话是回答王意的,但她说话时的目光却是对着望泱。望泱被宋玉悲看得手足无措,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被宋玉悲看穿了的感觉。
一旁的王意闻言,心中一跳,意思是说他还有机会。王意竭力克制住心底的喜悦,颇有些猫哭老鼠地道:“还请宋姑娘节哀。”
“无事,这件事早已过去许久,况且我现在已心有所属。”宋玉悲答道。
王意好不容易复燃的心因为宋玉悲的一句话,转瞬间又化为灰烬,他酸涩道:“能让宋姑娘喜欢的人,定然是极为优秀的。”
“其实这人你也认识。”
这下子轮到王意呆住了,他与宋玉悲都认识的人,总不可能是王老伯吧。王意看了眼身边的望泱,笑得有些勉强,“难道是李公子?”
望泱闻言咳嗽出声,他握拳抵住嘴角,低低地咳嗽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双目微睁,对上宋玉悲戏谑的眼神。
他脑中一片混乱,心中想的全是宋玉悲喜欢他,全然没有心思分辨眼下的情形。
宋玉悲面上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她眼尾微弯,好似一轮弯月,看向望泱的眼眸带着点点光亮。
“李公子以为如何?”
望泱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一直到褪下的红晕再度升起,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一旁的王老伯早已看不下去,忍不住拍桌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犹犹豫豫成何体统,姑娘家喜欢你,主动向你表示,你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平白浪费了人家的心意,喜不喜欢,说句话不就完事了吗?”
魔界习俗开放,对于女子主动追寻情爱之事,向来看得极开,因此宋玉悲这一举动,在王老伯眼里再寻常不过。
望泱垂下眼帘,不敢看宋玉悲戏谑的眼神,“喜欢。”
顾灼华听到望泱吐出“喜欢”二字时,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不知为何,在人界的时候,她听到有哪家姑娘心悦望泱,便会怏怏不乐个三五日,再让丫鬟去打探那女子的信息,知道望泱与姑娘并无瓜葛后,才放下心来。
现下她听到宋玉悲说喜欢望泱,心中却平静得很。
或许是天眷涯带给她的冲击太过强大,叫她无从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又或许,从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她误以为过去对望泱的感情是男女之情。
她像是拨开了一直遮在眼前的迷雾,看清了她对望泱的感情,或许真如望泱所说,她对望泱,只是妹妹对于哥哥的依恋之情。
王老伯一拍掌,道“这不就成了吗?”随即转头对宋玉悲道:“宋姑娘,我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出错过,这小子绝对是个疼媳妇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宋玉悲附和道:“老伯说得极是。”
一旁的王意闻言,眼神又黯淡了几分,低头闷声吃饭。
顾灼华瞧着事情的走势,也渐渐明白过来,宋姑娘是在拿望泱哥哥挡桃花呢,只是不知为何,望泱哥哥竟没有看出来。
一行人吃过饭后,告别老伯,约定明日一早无极宫宫门前见。三人出门时,门背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的动作纷纷停下。
王老伯转身将门背后的东西捡起,是一幅已经泛黄的画,看样子,已经挂了许久。
王老伯道:“这幅画,还是我幼年时主动替爹娘挂上去的。”老伯抚了抚画上的灰尘,叹道:“一个时代也就这样过去喽。”
众人听他这般言语,忍不住朝那幅画上看去。泛黄的纸卷上,绘的是一位黑衣男子,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因色彩的流失而模糊,只隐约可见男子左耳戴有一轮弯月耳饰,泛着银色的光泽,依旧耀眼如初。
王老伯道:“这是上一任魔尊。距离他统治魔界,已过去三千年。那时候我还很小,但也记得,家中常常布满欢声,逢年过节总有新衣也总有美酒佳肴,后代能读书识字,修炼灵力,有天分的还会被带到无极宫接受教导。”话到此处,王老伯眼角隐隐泛起泪光,“罢了,不提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宋玉悲看着老伯手中的画卷,画卷上模糊的面容在脑海中渐渐被填补清晰,墨发高束,眉似刀裁,春水般柔和的双眸浸出丝丝缕缕的寒光,腰线挺拔有力,低眉俯首间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望泱凝视着那幅画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靠近。他身为人界王朝的臣子,自然知晓坐在皇位上,想要万民信服念念不忘数年有多难。心中升起一股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位君王,能让他的子民,铭记三千年而不忘。
宋玉悲出声道:“走吧。”
望泱无意间对上宋玉悲的视线,那双静若寒秋的眸子,此刻带着点点疏离感,明明离她很近,却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他有片刻的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饭桌上,听到过宋玉悲心悦于他的话。
回去的路上,望泱有意回避宋玉悲,路上也未曾与宋玉悲说过一句话,一旁的顾灼华也是满腹心思,于是乎只剩下宋玉悲一个人悠闲自得,慢悠悠观赏回程风光。
夜风拂面,三人又回到了今早相遇的岔路口。宋玉悲转身对顾灼华道:“顾姑娘,近来事情颇多,得空的话,到院子里来帮帮忙。”
顾灼华从思绪中抽身,知道宋玉悲这是在保护她,有宋玉悲在天眷涯多少会顾忌一二。
“好,明日我来,有什么活,宋姑娘只管吩咐我做便可。”
顾灼华离开后,二人漫步在无极宫的园道上,望泱沉思许久,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
“师父。”
宋玉悲停下脚步,眉尾微挑,转过身,看向望泱。
“师父先前在老伯家中说的话可是真的?”
她抬步接着往前走,望泱站在她身侧,眉眼柔和,宋玉悲余光瞥见他左耳那一方小小的环痕。眼前这人实在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一点墨迹,而她却在鬼界浸泡了万年,身体早就溃烂腐朽了。
宋玉悲淡淡道:“我先前说过什么话?”
望泱见宋玉悲一脸戏谑的模样,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闷声道:“没什么。”
宋玉悲调笑道:“那你先前说心悦我的话可是真的?”
望泱立在原地,血液直灌进大脑,他似乎能听到血液倒流的声音。
寂静的园林中,响起宋玉悲清亮的笑声,她眉眼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朱唇皓齿吐出几个字,“徒弟,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不会当真了吧。”
“徒弟愚钝,误解了师父的意思。”望泱满面羞红,神情上却竭力遮掩,不泄露一丝一毫。
宋玉悲推开院门,轻而近的声音自门内传出,“若我说,我就是在鬼界与你有姻缘的女子,你信与不信?”
感觉节奏有些慢了,下一章尽量加快节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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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调戏望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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