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晶凝成的宫门插入云霄,日光璀璨,俯瞰着无极山。两侧黑旗招展,魔兵在轿子停下的刹那,跪了下来。
“恭迎陛下。”
一双黑底红面鞋踏了出来,鲜红的缎面从膝前滚落,喜字并蒂莲纹绣满整件喜服,天狗蹲坐在车子前,等候侍从上前将脖子上的绳子松开。
悬亭晚扫了一眼跪在脚下的众人,淡淡道:“起来吧。”
侍从走上前正要松开天狗脖子上的绳子,悬亭晚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亲自上前替天狗松了绳子。
他抚摸着天狗的松软的毛发,开口道:“替我写十二封书信,分别送到十二部族的首领面前,就说他们初任首领,为何不上无极宫叩见本座。”
相归道:“是。”
无极宫的宫殿类似与人界皇帝皇宫的布局,中轴线上,就是无极殿,是魔尊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处理了一天的事务,悬亭晚捏了捏鼻梁,从书案前抬起头来。
“我死后,尸身安置在了何处?”
相归恭敬道:“陛下的尸身,一直放在地宫里。”
“带路。”
他现在还是魂魄的状态,只有魂魄回到身体里,他才能真正拥有过去的实力。
夜明珠散发出光芒,悬亭晚的身体躺在水晶棺中,双眉凌厉,眼睛紧紧闭上。
悬亭晚的手停在棺椁上,魂魄不断叫嚣,渴望回到原来的身体。
相归只觉面上刮过一道冷风,再一睁眼,水晶棺中的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恭喜陛下。”
悬亭晚看了相归一眼,“起来吧。”
无极殿盘踞在无极宫最高的地势上,无极宫所有的殿阁楼宇尽收眼底,夜空万里无云,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换下的喜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他抚摸这喜服上的绣纹,转过手来,日日夜夜伏在绣架前,一针一线绣出的图案令他感到十分陌生。
“梦舟。”
——
次日一早,宋玉悲醒来洗漱过后,开了奈何酒馆的门。
“爷。”杜仲站在柜台前,“六界中的人,听闻了押送到魔界的酒被毁了,现在都围在鬼界外面,让我们还钱。”
宋玉悲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有多少人?”
杜仲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估摸着有上千人,除去和魔界下订单的人,还有一些是我们这边的订单,听说鬼界起火了,就赶过来了。”
宋玉悲冷哼一声,这群人,鬼界风光的时候,就似哈巴狗一般,摇着尾巴,求她把酒水卖给他们,鬼界出事了,第一个上门的也是他们。
“若是按照签下的合同,要赔多少钱?”
“九千七百八十万块萤石。”杜仲斟酌道。
宋玉悲闻言,面上终于有了情绪,“这么多!”
“这……我们做的都是大生意。”
这些年鬼界做的生意,都是各界军队的酒水生意,还有一些就是生辰宴、婚宴上的生意,若是不能按时送到,则要按原合同价格赔偿三倍,这一翻再翻,数目累加起来,自然就大了。
“账面上还有多少萤石?”
“一亿萤石总是有的。”
宋玉悲松了口气,“魔界那边的单子暂时不要理会,交给我来处理。”
“是。”
宋玉悲道:“对了,我怀疑鬼界出现了奸细,你查一查奈何酒馆登记在册上的人员,在火灾发生的时候,都在干什么,有任何异样,离开报我。跟必安押送酒水到魔界的,是那一些人,让他们过来见我。”
杜仲面露悲痛,“和谢大人一同出发的兄弟,都已经出事了。”
宋玉悲眉头微蹙,“你是说,只有必安一个人回来了?”
“不是,所有人都回来了,只是除谢大人以外,剩下的人,都伤到了心脏,回到鬼界没多久,就魂飞魄散了。”
魔界的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就进到了鬼界。所有的人,都伤到了心脏,宋玉悲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你再找人调查一下,押送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不要告诉必安。”
杜仲抬起头来,半晌试探道:“爷是怀疑谢大人?”
宋玉悲视线移向门外,杜仲听到脚步声,方才知晓有人来了。
“没什么事了,下去吧。”
杜仲向谢必安打了个招呼,快步离开了酒馆。
“爷,这次的事情,受伤的一共有十二人,都是小伤,魂散的有三十二人。”
谢必安一身洁白长衫,黑发高束,眼睛纯净。
“这三十二人包括了和你押送的人吗?”和谢必安押送的一共有九人,修为也都不差。
谢必安觑了宋玉悲一眼,悲痛道:“爷都知道了。”
宋玉悲看向谢必安,当年鬼界人才凋零,黑白无常只剩下黑无常,宋玉悲便让范无救再找个合意的人过来,但仍白无常的位置,后来范无救找了谢必安。
“你再具体和我说说押送的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谢必安抿了抿唇,忐忑不安地看了宋玉悲一眼,道:“刚开始一切顺利,我们到了一家客栈,连日赶路大伙也都累了,我便想让大伙休息会儿,就进了客栈。谁知道,当晚就跑出了一群魔兵,将客栈团团围住,我当时以为他们是来找什么人报仇,就嘱咐大伙保护客栈众人的安全,我预备出去了解了解情况,谁知道他们竟直奔车上的酒罐,一瞬间所有的罐子都碎了,我们的人,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宋玉悲盯着谢必安脸上的表情,见他说话时,没有丝毫作假,悬着的心落了下去,无救走了,望泱一直在骗她,若是连谢必安都背叛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谢必安说法,问道:“爷,是查到了什么吗?”
“没有。”宋玉悲摇摇头,“你去忙吧。”
——
纱幔飘扬在夜空中,明月被一道黑影遮挡,那黑影越来越近,影子也从原来的黑色变成了红色。
宋玉悲立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悬亭晚转过身,似乎对来人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脚尖轻点,红影在房顶快速掠过,几息之间,已站在悬亭晚面前。
她伸出五指,直直朝悬亭晚的面容袭去,却被悬亭晚捉住了手,动弹不得半分。
悬亭晚道:“鬼王夜闯无极宫,就不怕本座就地将你处决吗?”
这一句话,宋玉悲便知晓,眼前的人不是望泱,望泱不会对她这样说话。悬亭晚,不是说对不起她,向她道歉的吗?为何还要骗她。怒气涌上心头,手链轻响,宋玉悲五指化成绿藤,直直向悬亭晚袭去。
悬亭晚侧身躲过绿藤,再反手一抓绿藤,手臂用力,到底男女有别,宋玉悲没有防备,脚步一个踉跄,竟被悬亭晚拉了过来。
一抹红光闪过,绿藤被斩断,前进的脚步止住,堪堪站在悬亭晚身前。
他们靠得很近,熟悉的冷松香飘散到鼻尖,身子下意识地对悬亭晚身上的味道放松警惕,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宋玉悲抿了抿唇角,身子再次紧绷。
事隔三千多年,这算得上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身形挺拔,眼眸好似荡漾的春水,给人以温和之感。
她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二人的距离,问道:“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她以为自己见到悬亭晚的时候,会和他大打出手,亲手挖出他的心脏,让他就此魂散六界。
可她没有,就连宋玉悲自己也觉得,此刻的她冷静得可怕。
悬亭晚见到宋玉悲的刹那,窒息感便笼罩了全身,他静静地看着她,过往的无数画面从脑海中掠过,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她的嬉笑怒骂,都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他与她亲吻交缠,在无数个寂静的黑夜。
眼睛莫名感到酸涩,他阖上眼眸,湿润温热的泪水一路蜿蜒,从脸颊到颈脖。
他动了动,莫名有些难为情,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落泪。
悬亭晚偏过头去,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宋玉悲,他拥有他本来的记忆,也拥有望泱的所有记忆,可他却不能从这些回忆中,抽出一点感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宋玉悲,对他而言,就像一个陌生人。
“重要吗?”他听见自己十分冷漠地道。
宋玉悲轻笑一声,“确实不重要。”
她往前走了一步,捏住他的下颌,对上他湿润的眼眶,冷声道:“悬亭晚,你刚刚是哭了吗?”
悬亭晚与宋玉悲对视的一瞬,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他这时候才想起,他活着,好端端地活着,不是什么无头鬼。
他偏过头,固执地道:“鬼王深夜前来叨扰,本座困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番话好笑得可怕。
同时在此刻,心底浮出一个巨大的疑问,他不是早该魂散六界,为何会进到轮回之中。
“鬼王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本座要休息了。”他抬了抬手,想要将宋玉悲扔出去,却在抬手的刹那,收了回去,淡淡道:“鬼王,请吧。”
“我是来讨钱的,魔尊将钱结清了,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
“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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