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紫藤花看着有点年头,根茎很粗,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房主建了个高大的花架在角落里,一头连着房屋的二楼,供它攀爬。
如今正是花期,紫藤花爬满了整个架子,开的热烈,淡紫色的花穗一簇一簇的垂下来,花多叶少,像一片梦幻的花朵瀑布。
带着看房的租赁中介殷切的给她们把店铺的门窗打开,叁桑乌跟在后头进到店内看,徐远绮就停在那花架下,仰头望着花海出神。
“窗户有些老旧,有好几处要换的,里面好些个桌椅也不行,门纸还得重新糊……”
叁桑乌边看边装作不太满意的挑刺,想跟中介把价格谈低点,一扭头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了庭院里的嫂嫂,后者正仰着头看花,紫色的花瓣像飘雪般被风吹着落下,拂过她挽起的青丝和脸颊。
叁桑乌收回视线,眸子完成月牙,忽然不挑刺了:“签房契吧,就这儿了。”
“诶?不看了吗,最开始看的那家其实也不错,地方敞亮门窗也都是新的,姑娘若不满这里,可以再返回去看看那家。”
两家租金是差不多的,最开始那家只贵了一点点。
宿寨主交代过他,一定要仔细耐心的陪两位挑选到合适且合她们心意的,不准私自提高价钱,若是有看中的,如果租金太高,多的他来补,不能为难她们。
他刚听叁桑乌挑了几处不满,就想劝她再看看别处。
叁桑乌笑着摇了摇头:“我嫂嫂应该更喜欢这里。”
“那就听姑娘的。”中介是个两鬓微花的老伯,天热跟着来回跑看铺面,属实累人。
现在定下来了,他也松了口气。
眼下正好午时,叁桑乌交了定金,见老伯热的满头大汗,提议道:“房契咱们边吃饭边看吧。”
她选了家小酒楼,在一楼的雅座坐下。
饭点,店里吃饭的人还挺多,都穿着统一的着装,一身黑衣,手边放着各色武器,背后也都背了个统一样式的斗笠。
斗笠上用红漆写着个“张”字,笔迹苍劲有力,看着跟要飞起来似的,十分张扬。
这群人身形都很高大,气质看着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但和离时清那种清冷出尘的狠劲儿又不一样。
他们吃饭很安静,几乎不交谈,听上菜的店小二说是正在运镖的镖师,叁桑乌悄悄瞟了眼,确实好严肃,看气氛就像在出任务。
镖局,不就是后来的快递?
等她三十级能带货的话,是不是有固定合作的镖局会好一点?
啧,机会难得,她要不要去要个联系方式……叁桑乌越想越觉得可行。
刚想发挥一下社牛的本质过去搭话,一扭头,看到街边有个十分眼熟的身影晃了过去。
是霜儿,何雾笙的贴身侍女,在路上边走边抹眼泪。
“嫂嫂你们先吃着,我瞧见个熟人,去看看。”
叁桑乌说完提着裙摆匆匆追过去,徐远绮也想起身跟去,又怕中介老伯和店家觉得她们吃霸王餐不付钱,只得忍着好奇留在这里。
小丫鬟抹着眼泪走的并不快,一下就被叁桑乌追上了。
她一见是小姐的熟人,当即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大巫师……你救救小姐吧……”
“慢慢说,她怎么了?”
叁桑乌把小姑娘拉倒一旁的树荫下,边掏帕子给她擦眼泪边安抚她。
小丫鬟抽抽搭搭着将何雾笙回府后的事告知。
何雾笙回去后被县令和县令夫人一通责骂,并勒令她闭门思过不准再上山。
何雾笙想着他们在气头上,便听话的待在房间里,谁知晚上老夫人来,说为了给她收心,给她找了门亲事,正是东街走船的刘富商家的公子。
她听过这人,听闻品性不端,便要拒绝。
一开口就惹得县令夫人大怒,骂她这次上山忘了规矩,胆敢顶撞她,更是责怪她都是因为她在直播间做那些乡野丫头干的事,才叫好些个来提亲的好人家都产生了退意。
两母女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何雾笙被关在房里,心中难受吃不下饭,今早起来就病倒了。
小丫鬟是出来给她取药的。
这本是人家的家事,叁桑乌不好多问,但东街走船的刘富商家……没记错的话,五平海说是这里的一霸,霸占了河道欺压周围的船户来着。
这种人,如何配得上何雾笙呐,那她可就得掺和一脚了。
“你先回去好好照顾你家小姐,顺便替我带句话。”
小丫鬟满眼欣喜的抬头,就见叁桑乌眉头一压,凶巴巴道:“不吃饭是最笨的法子,除了伤害自己没有任何意义!叫她给我好好吃饭听见没?”
“听、听见了……”小丫鬟被唬的不敢反驳,结结巴巴的点头。
“还有,”叁桑乌神色一缓,浅浅笑道:“告诉她,我会找时日登门拜访,嫁人的事,若她心中不愿,就得好好打起精神,先尽量拖延时间。”
“知道了,我这就去告诉小姐!”小丫鬟欠身告退。
和刚才的步伐相比,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叁桑乌心情却比来时要沉重,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以说是权威很大的,何雾笙她爹还是一县之长,更不好对付,该怎么才能让他们改注意呢?
她想的出神,重新回到酒楼时发觉气氛不太对,那些黑衣人全站起来了。
她拐过弯,才看到自己那一桌被好几个大汉围着,其中有两人的刀正架在中介老伯和嫂嫂的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
叁桑乌心都要惊飞了,厉声质问着快步走过去,却被人拦在半道上:“这两人频频看我们运的货物,我们正在盘查身份,你别多管闲事。”
“盘查??盘查就拿刀架人脖子上,有你们这么查的吗?还有没有王法了!伤着人怎么办?!”她真是要气炸了,这里的人什么毛病?
“不会,我兄弟手很稳,只要这两人没问题,我们自会放人。”拦着她的镖师剑横挡在她跟前,拧着眉上下扫视:“你跟他们什么关系?也是同伙?”
“同你*!你*&¥#!手稳?手稳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去你**!”她气到破口大骂:“再说看一眼又怎么了?就不准人有好奇心吗?这么宝贝,难不成你们运了一箱黄金吗?看看又不会少一块!”
她纯属气上头了,生怕嫂嫂和中介老伯有事,想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只是……似乎引过了头。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周围响起了“歘”的一声,在场所有的镖师几乎是在同时抽出了刀。
“你什么人?从何得知我们运的货物?交代清楚,就留你个全尸!”
在他们镖局,有很多货物在运送时连对镖师本人都是保密的,一般只有领头的几人知道。
这姑娘却能一语道出,实在有问题。
叁桑乌:……
淦,我这张嘴!
她从哪儿得知?她就是纯瞎说的啊,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想到宝贝的东西除了吃食就只能是黄金了。
看这些人的模样都不像是缺吃的,她自然就说了黄金,纯纯就是一比喻。
如今数把长刀对着她,银亮的刀身反射着屋外的阳光,刀光晃的她睁不开眼。
另一边徐远绮见这阵仗,吓的脸色惨白:“籽儿……”
“快说!”几位镖师厉声催促。
徐远绮眼眶一红,急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吃饭的,就是好奇多看了眼,惹各位不快是我们不对,但我们真的没有劫镖的心思!”
“少废话,问你们什么就答什么!”
“不是……大哥,你看看我们几人,两个弱女子一个老伯,我们能劫得了什么啊!”叁桑乌真的很无语,怎么这群人这么不讲理。
虽然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人作为镖师的这种职业素养她很欣赏,但打打杀杀的也太可怕了,尤其是刀就这么明晃晃的对着她。
“哼,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还有接应的人。”
最开始拦着她的那位镖师刀又近了几分:“用妇人小孩来转移视线,趁机劫镖这种手段,我们可见得多了,休想糊弄过去。”
“……”
不愧是专业的,她都没往这方面想。
这下怎么办?本来才把铺面定下来,刚签好房契,应该高高兴兴的,结果遇上这么倒霉的事……
“你们要是不放心,我跟嫂嫂可以留在这里让你们审问,但那老伯只是陪我们看铺面的中介,能不能先放他走?”
叁桑乌看那老伯吓的不停擦汗,便跟这些人求情想让他离开。
“不行,万一是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叁桑乌:……还真叫他说中了!
老伯是宿安介绍给她的,她想着老人家先走能帮忙去通知寨子里一声,好来证明她们的身份是清白的。
这招行不通,叁桑乌叹了口气:“那你们要如何才肯相信我们是无辜的?”
“晚了,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货物,就不能让你轻易离开,你若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就只好将你们三人都先绑起来,装进箱子里一起运走了。”
这样既避免消息走漏,也确保她们不会去找同伙。
“不行,你们这是公然绑架!”
“镖局有镖局的规矩,只要我们这一单任务顺利完成,届时自然会放了你们。”
“……”到时候鬼知道她们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叁桑乌掌心急的出了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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