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大抵这次终于站在了季洋一边，试航日是个晴朗无云的大好天气。
季洋起了个大早，出席可以称之为沐州十大年度大事的试航仪式，当然，还在玩家们盛情难却中，发表了一盏茶的发言。
她不理解为什么花开如此注重这个什么‘女君讲话’。
（花开：你也不懂我们这种大事前不听讲话，就总觉得缺了什么的诡异习惯。）
确认所有人和货物都上了船，水和食物也备充足了，季洋在众目注视下宣布首次航行正式出发。
船上的玩家依靠着栏杆，像记忆中影视作品里常看的那样，跳起来笑着叫着与码头上停留的人挥手。
认识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挥手，一定要挥得好看，毕竟现在有截图功能了。
不想像猫爷一样做成表情包流传，就要维持偶像包袱，永远！
连沐州人和乌部人也被玩家感染，放开声喊着前来送行的家人名字，让他们在家等待自己到时风光回来。
飞剪慢慢离开码头，向西直行，出了海湾，便进入更广阔的海域。
水手按照花开早就重点演练过的那样，把船上所有帆都张开。
向着未知的黄金地全速前进！
（花开：等一下，黄金地哪来的？
沐州路人：说书人说的啊，外面遍地是黄金，大海边上都不是沙，是金粒粒！
花开：？？？
玩家：我说书夸张点怎么了，怎么了？）
满帆之后，海风立刻把船帆全都吹鼓起来了，推动着飞剪迅速前冲。
船如其名，就像把飞快的剪子一样，剪开一望无际的海面，只留下两边溅晕开的浪花。
对玩家来说这点速度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对沐州人和乌部人来说，可就是大惊奇了。
尤其是沐州人。
每一个沐州人，从出生至死亡，其中有很多时间都会在船上度过。
在这艘船上的水手们，几乎生在船上，长在船上，她们坐过各式各样的船，却从未想过还有船能如此快。
激动又紧张。
沐州人：这么快的船，站在甲板上不会被风吹跑了吧，幸好我等长得壮实。
乌部人：风太大，神明会听不见我许愿吗？幸好我等嗓门大。
玩家：嘿嘿嘿，嚯嚯嚯，哈哈哈。
（小人摊手表情），这些与路茗都无关，她正聚精会神矫正眼前的六分仪。
这六分仪可是集玩家之大成，搞出来的作品。
其他都好说，主要是要弄出得用的望远镜和镜子。
为此还不小心给女君搞了个大来财的好东西，当然这是后话。
花开也没闲着，她在忙着测航速，按照贺淮夷提供，之前他所用商船时速是三节，大概就是，emm，每小时五公里。
走路快些的，都能超过这破船了。
当然这是死话，人又不能在水上行走，船运还是很有必要的。
古代的航行是八分天注定，二分靠人力。
绝大部分船运都是依赖风力，再结合老祖宗靠经验留下的水力时机，保证船的正常航行。
运气不好，遇上逆风，那便只能靠剩下二分人力了，努力划船桨，加虔诚祈求老天保佑。
当然这二分人力也不一定起作用，不起作用就只能停在原地咯。
这种情况下，古代帆船速度都不快，尤其是承载了不少货物的商船，为保证货物安全更是谨慎，以大周背景，船运有发展，但不大，有个两三节已经算快的了。
而飞剪，虽然还有存在一些问题，但在满帆的时候，已经有六七节了，也就是每小时十二三公里。
这可真是玩家的一小步，大周的一大步。
船上参与建造的玩家们都很满意，这艘只是她们的试水之作，以后肯定能做大做强，给她们女君建造一个海上帝国出来。
东方日不落！
海上的一切，季洋仅仅能从二十一那边知道没有玩家挂，其他也和牵挂着出海亲友的沐州人没什么区别。
“所以宿主也是在担心着我们玩家是吗？”二十一时刻不忘在季洋心中，给玩家们努力撕块小位置出来。
季洋：“我作为女君自然记挂着船上每一位百姓。”
哦，那宿主可真是一百二十碗水端得很平呢。
谢道行谈了笔一本万利的合作，就提出带着文氏弯去州里转一圈，甚至还特地绕回女君府接上了康睿。
也就那么凑凑巧，与季洋的行走路线完全错开而已。
季洋：我信了你的鬼，谢道行，有本事你今晚别回府。
前两日文澜已经带着康睿去沐州顶有名，连女君都夸赞的林氏医房看过了，林分针对康睿做了些测试后，也只能遗憾摇头。
康睿受到的脑损伤过于严重，即便从现在起日日做康复，这辈子也就只能到七八岁孩童的智商了。
季贤元是指着老天又把谢临辰骂了一遍，反而是文澜自己看开了，一辈子只能犹如孩童，对于康睿这个先太女遗嗣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说句自私点的话，正是因为这样，安灵郡主才能彻彻底底放心留他父子二人在身边吧。
往后若真成了事，看在先帝与先太女都曾对郡主不错的份上，皇家总会好好养着康睿一辈子的。
康睿是来到沐州后第一次与大父一起上街，虽然他不懂这个铺子那个铺子是做什么的，但不妨碍他看到有人走来走去就开心。
因为痴傻之症，加上身份特殊的关系，康睿几乎从来没见过外头是什么样子。
藏在谢道行的庄子上时，文澜终日里只带着康睿在房间里，后来和谢道行一路赶到高州，路途上，他也是被文澜抱着，要么在客栈里，要么在马车上。
永远身困于有顶有壁的格子里。
刚出来时，康睿还害怕紧紧搂着文澜的脖子，这才走了两条街就已经扭着身子想下来自己跑了。
“那里有个‘向日葵’，瞧着新奇，可要带康睿去看看？”谢道行看到前面一间颜色异常明亮的铺子，顿生好奇。
这个‘向日葵’，就连名字都用胖乎乎，根本称不上书法的奇怪字体描绘，‘日’字上还画了朵带笑脸的花，字不字，画不画的。
文澜也注意到这个从未见闻过的铺子。
不像其他铺子，为了迎来送往，大门往往都是敞开着的，‘向日葵’不仅门口用五颜六色装饰了鲜花的栅栏围着，甚至还挂了块牌子：
禁止随意投喂小朋友。
而且……
文澜看着里头趴在栅栏上，把脸紧紧贴着，完全不顾把自己小脸蛋都挤变形的小女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除了这个小女郎，隐约瞧着里面还有几位小女郎和小男儿在玩闹，不过年纪都不大，估摸着也就三四岁的模样。
二人走进‘向日葵’，终于看清了里面完整的样子，小板凳，小桌子，小木马，小秋千……所有东西都是小小的，俨然一个小人王国。
一男一女穿着粉色衣袍的大人正往桌上摆小碗和小筷子。
园丁眼尖先瞧见了抱着孩子的文澜，赶忙走到栅栏附近，上前冲文澜拱手：“这位宝父可是来了解我们向日葵保育所的？”
宝父这个词是玩家们给游戏中负责照看孩子的男人们专门取的称呼，脱胎于现实中十分普遍的‘宝妈’称呼。
当然，按理来说，宝妈应该对宝爸，但人大周不是不流行叫爸爸，流行叫什么大父小父嘛，就改成了宝父。
文澜还未答话，谢道行已率先开口了：“保育所是什么意思？”
“啊，我们向日葵的主要作用就是，如果客人与您的妻主皆要忙于生计，无法照料家中幼童，便可以送来我们保育所，早入晚出，一日三餐我们都会提供。”
“同时，也会教授孩童们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与如何保护好小小的自己。”园丁不假思索便介绍道。
看来这种类似的话术，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谢道行点点头：“幼龄版书院。”
呃，要这么理解其实也没错。
文澜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所谓的保育所老师。
穿着衣物与普通沐州人略有不同，衣袖处与裤腿处都收紧，想来是为了行动方便。
腰间虽没有佩戴其他杂物，但身上绣了可可爱爱的兔子和向日葵。
连康睿都喜欢地伸手，想去摸摸。
“我瞧着你们这有六位孩童，却只有两个看顾侍？”文澜抓住康睿又伸出的爪子，轻轻在他手背上打了下，以告知不可以这样。
康睿虽然哼哼唧唧地撇撇嘴，到底是没有继续伸手了。
尽管康睿不如正常孩童，文澜也没有因此就随他而去，反而是耐心努力教了不少，是以康睿虽傻但不熊。
文澜身在官宦家，祖父又身居高位，自小身边照料他的仆人就没少过四位，康睿更是，在太女怀他时，宫里已经备上了两位乳母，四位顾侍，六位外厮，足足十二位专属仆人。
在他想法里，别说六位孩童两个顾侍了，一位孩童两个顾侍才叫正常。
园丁轻轻一笑，借此让文澜也放轻松点：“这位宝父可能有些误会，我们不是侍从，是老师哦。”
“在女君那备过案，得到承认的幼儿老师。”
原来是老师？那岂不是要传道授业解惑？
听园丁这么说，文澜暗吃一惊，没想到沐州竟然已悄然卷至这种地步。
曾经在都城，家世良好者皆会在女郎年满五岁后，着手替她们开蒙，并寻拜良师。
到了沐州，竟然是从三四岁就要开始？
而且男儿也要！
可怕！幸好他生是都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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