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市入口位于一个不起眼的寿衣店，掌柜瞧着少公亲自带人前来，连忙迎上：“见过少公。”
“不要废话了，直接带我们进入吧。”郑利又把他那副不可一世的郑家大房独男模样摆了出来。
掌柜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是，这边请。”躬着身体，目光都不敢落到少公脸上，引着她们进入里间。
昏暗的房间布置很是不起眼，但又处处透露着精致。
整个房间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荷香，尽管外头照进来的光线不足，头顶却按十二星宿的位置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
翘首繁星，灿烂辉煌。
沐州的郑市，或者郑家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季洋拢了拢手臂上缠绕的鞭子。
用岛上坚韧藤枝火烤水浸制成，一鞭子下去，面上看不出，实则内里开花。
“为了避免有心人刻意找寻，所有进入的人都会穿一样的外袍，带一样的面具。”郑利熟练从挂在那的一排灰袍中随手拿了件穿上，又挑了个合脸的面具，恰好与他身形脸型都十分契合。
“各位请自便，衣服可合身可不合身，都随各位意愿。”
“且衣物与面具皆为一回用，用过就会焚烧，女君可放心。”郑利特意补充，生怕她们介意。
还挺讲究，妇幽与姜好垂下眼眸，生怕无意泄露的惊讶会给女君丢脸，便是京城十里外最大的销金窟——黄粱阁，都没有这般行事。
打眼一看就知道，大袍料子不错，这世间有的是可怜人，一年都换不上件新的粗布制衣，大都穿烂了改改再给女郎穿，女郎也穿不了再改改给男儿。
在这儿大袍却只穿一次就要焚掉！人神共愤！
唯一还毫无波动的只有张满星。
夜明珠，激活晶态磷光体而已，至于衣服，灰扑扑的，看上去就不咋滴。
来此市的估计就不像沐州码头那边男孮居多了，怕是鱼龙混杂，连衣服都大大小小什么型号都有。
季洋拿了件较为宽松的大袍，面具与帽兜一戴上，果然难辨真实形貌。
掌柜的又呈上一盒黑色药丸，郑利说：“这是变声丸，吃下声音会与往常不同，若是别的人我自然不会多嘴，但女君吃一粒最好，毕竟那物不同寻常。”
还是因为盐的暴利，没有人不眼红，当年大周开国先祖麾下就收复过一员起于乡野的大将。
那位大将能从一穷二白，到招兵买马成功起义，就是她在世家做工时，偷学了些制粗盐的法子。
用私贩粗盐得到的财富顺利起了势，如果不是实在读书甚少，目不识丁，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先祖收服。
市中市里不乏名门望族中人前来交易物品的，若要把贩卖精盐之人挖出来，凭他们的手段，也并非不可能。
介时，是想谋求合作还是杀人灭口，对于郑家而言，都不是好事。
“长姐，入口的东西须得谨慎。”一直默默跟在季洋身后的季好音，拦住掌柜递过来的药丸盒，警惕地瞧着郑利。
他在安宁王府长大，天下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让人变声的东西却从未听过，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是男儿，郑利早就看这个头上还要带帷帽的人不爽了，都是在外行走的，还装模作样挡个脸，充什么大户娇儿啊。
“吃过这变声丸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八千，若有问题，我郑家这市集早就被人砸了。”郑利嗤笑一声，捻起一粒药丸塞进了自己嘴里，“我更是从十三岁与阿母进入市中市开始就吃，不也安然无恙。”
再张嘴果然变得低沉沙哑，光听声音，决然不会觉得和之前是同一个人。
季洋侧身挡住恨不得上去挠两把的季好音：“弟弟未曾出过门，自然多谨慎，面上也藏不住话，不似郑少公长袖善舞。”
郑利一噎，不说话了。
她是要借郑家这个场子做点交易，但也绝不允许郑家蹬鼻子上脸，对身边的人有所欺辱。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不犯大奸大恶之事，她都会坚定站在自己人这边。
说完郑利，季洋便同样捻了一粒变声丸送进嘴里，剩下四人也都拿起一粒。
药丸味苦又夹着丝丝辛辣，滑进腹中后，只觉口干舌燥。
“第一次吃都难以习惯，女君这边走。”郑利瞥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就知道药是生效了。
“劳少公了。”妇幽一开口也是沙哑，仿佛被沙砾搓过了喉口。
居然还真能变声，有点意思，张满星试着说了两句，又说了两句，好玩。
季洋摇了摇头，果然平时再稳重，那世间之人骨子里的顽皮还是有的。
一行人从不起眼的小门进入，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走了不过几步，就有三条一模一样的路摆在众人面前，郑利及时开口：“有时候结伴而来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可信之人。
那他们就会在这里分开，条条大路通市集，而且里面像这样的岔路还有四处。”
五处三路，百余种走法，建造者可真是奇思异想，做成这样，所有擅闯者进去不易，逃出也不易。
季洋没有问郑利，这个有没有特殊通道可以直通市集，因为答案是肯定的，皇帝的墓室那么怕被盗，还特意建造了直路，更何况这个鬼市。
虽然郑利称之为市中市，就看入口那寿衣店，明显就是取自鬼市的含义。
郑利为了避嫌，早在第一个岔路口就和她们分开了。
季洋刻意让妇幽记住她们经过的每一条路，妇幽向来记性不错，在军中跟随安宁王行军更有活向导的名头，只要她走过一遍的路，就不会再错。
洞内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且她们四个人行走其中，居然没有任何脚步声。
四周一片静谧。
“涯上有异石，能避雷声，特采之献于圣人。”季洋突然想到有一年降诞节，一位节度使呈上来的贺礼。
那密密麻麻布满细孔的石头，最大的不过一个人高，最小的也才拳头般，皇祖母来了兴趣，带着她把玩了一会儿。
特意挑了个雷雨天，将异石制作的圆盖遮于耳朵上，果然听不见外面声音，神奇得她爱不释手了好几日。
季洋摸了摸山洞壁体上附着的黑灰色石块，与节度使献上的一模一样。
郑家到底有多少奇珍异宝。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咚咚’，‘咚咚’，‘咚咚’，山洞壁体微微震动，并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
妇幽和姜好立刻一左一右护到季洋面前，姜好顺便把季好音往身后推了把，囫囵遮个大概。
如果不是头往长姐靠了靠，怕是连脑袋都没遮住，季好音：姜姨母有心了，但不多。
‘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仿佛她们刚刚脚步声都被消失的景象不存在过。
来者是人是鬼？是善是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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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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