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好的担忧,秦山雅丝毫不慌,甚至颇有几分成主在胸的架势。
“放心吧,沐州山高地远,州府又是摆设一个,莫说女君上岸,就是把沐州改姓了季,谢贼都收不着半分消息。”
季洋:很有道理,毕竟别说谢贼了,就连你也不知道沐州现在姓贺。
季好音:很难不怀疑,秦大人你也是重生的,前世谢贼确实不曾知道沐州之事。
秦山雅那张嘴,岛上众人皆有三分耳闻,为了防止她再说出些什么于性命有碍的话,季好音清了下嗓子,以示提醒。
姜好瞬间弹开秦山雅三尺远,恨不得从船头蹦到船尾,秦山雅尴尬笑了笑,又笑了笑,同手同脚离开,直往船舱里走,头都不敢回。
看来是听不着墙根了,季洋只能端着酸汤一口一口抿着。
忽然偷偷瞥了眼站在自己左后方的贺淮夷,又偷偷瞥了眼站在自己右后方的季好音,总感觉气氛有种说不起来的紧张。
就像是,就像是,emm,野猫对上了家狗,马上要打起来了。
“搬去沐州后,贺大人还是回郑家住吗?”季洋在心里盘算了会儿,终于找着个话题想打破三人间隐隐弥漫的尴尬。
很好,气氛更奇怪了。
贺淮夷当然是想与郡主近些,只是该以什么身份呢?如今已挑明心意,再顶着司寝的名号,会不会惹郡主不快?
结果他还没开口,季好音先出了声:“贺大人与郑家有何关系?”
往后在沐州行事,若一直费尽心思隐瞒,无形会给贺淮夷增添很多麻烦,两人之前就私下商议,若问起便直接承认。
既然季好音问出来了,季洋也就直说:“贺大人便是如今郑家实际的控制者。”
‘咔嚓’,季好音生生掰断了手下的栏杆,“贺大人就是郑家背后之人?”
前世谢临辰窃取天下不过三年,各地就揭竿而起,要推翻‘妖帝’。
揭竿者大多是家底深厚,手上养了不少私兵的世家大族,唯有一支队伍出身平民但起势凶猛,且打着拥护‘平宁王后嗣’的旗号,获得了不少‘亲皇党’的归顺。
那支队伍的领头人便是琼州道郑家,只不过拥护的‘平宁王后嗣’并非安灵郡主季洋,而是季洋之女。
郑家起事之初,就印了份‘告天下书’,四处发散。
大意是说安灵郡主被谢贼流放荒岛经过沐州时,不知为何竟染上了时疫,沐州多年未曾出现过疫症。
且谢贼派去押解的差役十分心狠,不允许郡主就医,但郑家家主忠君卫主,得知郡主生病后,冒死在一日夜里斩杀了恶奴,并便邀名医诊治。
郡主在郑家养病期间,郑氏男儿郑利常伴身侧,两人日久生情,互通心意后便喜结连理,还诞下麟女。
只是郡主经历过流放之苦,又感染过疫病,身子早衰败了,三个月前不巧撒手人寰,只留下了孤女寡夫。
因为郡主临终前,还在悔恨没有能驱除谢贼,光复江山,现在她们郑氏听说天下万民都讨伐谢贼了,决定也起兵反对谢贼,完成郡主遗愿。
并且那郑家不知是何缘故还获得了王家的支持,一路高歌猛进,如若不是崔家手里有先帝留下的暗棋子,说不定她们真的最后会夺得天下。
那个传说中的郡主之女,被抓住献到崔家军帐时,他并没有去,但崔瑶却过来告诉了他,小女郎与郡主周岁时,模样酷似,恐怕真的是郡主遗孤。
长姐不通六情,断不存在什么爱与不爱,他也没有调查小女郎到底是怎样诞生的,只是留了郑家人,尤其是郑家家主一口气,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虽然在上一世,他并未听闻郑家有个名唤贺淮夷的男儿,但在追捕郑家残余的过程中,一直没有抓到郑家人口中的‘军师’。
那人十分难缠,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军中曾遇到死守不降的将士,久攻不下后,竟故意破坏河堤,冲了邻近两座城,造成百姓伤亡无数。
贺淮夷会是那个军师吗?
季洋不知季好音是重生之人,只当他是因为去过郑市,才惊讶于贺淮夷和郑家的关系,贺淮夷却立刻猜出来了,季好音能这么问,前世郑家肯定还做了些其他事。
甚至涉及到了郡主。
当下轻笑说道:“不管郑家之前是匹多野的马,遇上了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带上嚼子,做头任人驱使的畜生。”
季洋微微侧目:瞧瞧,历经两朝,又有从龙之功的贺宰相多嚣张啊。
季好音听出了贺淮夷言外之意,敛下眉目,把手上的断木扔进海里,若无其事拍了拍沾上的碎屑。
也是,若按照前世之线,长姐压根就没上过西岛,直接在沐州就被郑家扣下了,开始就不一样,结局定然也不会一样了。
“女君,好久不见。”
季洋一人喝汤,另外两人心中各怀鬼胎时,背后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三人同时回头,贺淮夷有些眼生,季洋与季好音却很是熟悉。
看到张满星说不惊讶是假的,她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久到季洋都以为她真像二十一说得那般,是被自己吓到,不敢再进来了。
“好久不见,我还在想你何时会来找我呢。”季洋把手中的碗递给季好音后,便让两人先离开,自己撑着船栏杆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第二批玩家新入没两天,二十一就兴兴跑来说张满星终于又出现了。
那什么二十一一直以为她是跑路了,碎碎念好久废了个名额。
张满星没想到游戏npc居然还会说这种煽情的话,一时间怔住了,片刻后才说:“前段时间有些忙,所以……”
她确实不是因为之前与女君的对话,世界观大受打击才不进游戏,实在是工作上突然开了个项目,脱不开身。
项目主管是她导师,谁都逃得掉,她第一个逃不掉。
每天工作到闭眼休息会儿都是奢侈,哪还有精力进游戏看看。
争执既然发生过,就不会什么也留不下,在繁杂工作中偶尔停下来时,她也会去思考当时女君的话。
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告诉她应当是平等的,可经历的事却告诉她平等是不可能的。
以至于她内心产生了很矛盾的拉扯,一方面觉得追求平权才是大势所趋,可自己身上抑或是周围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又在她内心留下了处处火星。
若不找到一个足以说服她的理由,终有一天那些火星会连成片,变成一团足以烧毁她所有理智的大火。
张满星也学着季洋的样子,趴在了栏杆上:“女君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嗯哼,”季洋点点头,“乐意至极。”
“曾经有一个小女孩,emm,大概十三岁吧,她在学堂里上学,非常聪明,每次课业考试都能在班里前五名的样子,但很调皮。”
十四岁正值青春期,男孩女孩都有些叛逆,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谁也管不着自己,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在课堂上,不如以往‘听话’了。
张满星也这样,她的叛逆既不逃课,也不红鸾心动,就是不服老师管教,老师说一她做二三四,老师让走,她跑跳爬。
反正就是处于“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固执状态。
当然最后老师拿出了终极武器——找家长,还是驯服了她,因此张满星轰轰烈烈的‘叛逆期’只持续了半个学期就结束了。
她以为过去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又一如既往地考了个第四名,学校最看重的就是成绩,向来以分数定一切,她还以为就这排名铁定能拿个三好学生。
马上要过年了,拿张奖状回家,红包都能翻一番。
可遗憾的是最后发奖状时居然没有她,每个班级七张奖状,一二三五六七,连同一个十三都有,就她个四没有。
因为老师说,三好三好,要德智体美劳共同发展,有些人光成绩好但不听话,不配拿奖。
她信了,除了可惜拿不着双倍红包,倒也没有再多的不满,甚至没有怀疑过合理性,本质上她还是一个相信老师权威的乖学生。
如果不是开学后,学校布告栏张贴的荣誉榜上明明白白写了‘张满星’三个字,她想她会一直相信下去。
在仔细核对过名单后她却发现,有位榜上无名的男生,当时却拿到了奖状。
那位男孩长得白净,又很会来事,与各科老师关系都不错,哪像她,活脱脱刺头一个,喜欢她的老师很是喜欢,不喜欢的咋看她都不顺眼。
张满星侧过身正对着季洋:“那时候我真不在意,奖状并不如年节的红包对我吸引力大。“
“但随着越长越大,在经历过一些事后,我常常会想起这件事。”
“很想去问一问当时那位老师,我没有拿到那张奖状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是因为我不听话,另一个同学听话;还是因为我是女孩,而他是男孩。”
又或者,因为她是不听话的女孩,而他是听话的男孩。
张满星讲述之中停顿了好几次,其实她也知道,若奖状给的是另外一位女生,她根本不会再纠结。
偏偏是给了男孩。
也许是她误会了,也许是与性别无关的偏驳,但很难说清。
季洋听完后沉默了会儿,反问了张满星一个问题:“你可有作奸犯科的大罪?”
张满星:“……从未。”
不至于,真不至于,她就一十三岁普通女孩,每天心里记挂的不是电视上又要放什么动画片了,就是放学要在门口买哪种辣条,
与作奸犯科四个字毫无关系!
季洋:看看你们俩,多像野猫和家狗
贺淮夷和季好音对上眼神
季好音:哼,我与长姐同为季姓,家狗必然是我
贺淮夷:是吗?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我做野猫挺好
季好音:!!那我是野猫
贺淮夷:狗最是忠诚,家狗我也是极愿意的
季好音:!!
季洋:??我说的是猫和狗吧,你俩都要抢着?做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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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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