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李苏妍带着土豆和玉米种子又去了李元桃家。
她看着屋子里一堆面露忧色的村民,李元桃和李昌富也都在,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事情。
见到她来,其他人都暂时地停住了话头,李昌富在那儿收尾道:“反正,你们这个月必须把钱交上来,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过年没催你们债已经是看在村长的情面上了!”
坐在主座的李元桃叹叹气,瞥几眼面如菜色的同村村民,摇头说:“各位再想想办法吧。”
其中一个村民之前是跟李苏妍一块在村北种地的,叫李富贵,他不死心,面露难色:“村长,李地主,地哪有那么好种?而且今年的菜也不好卖,您就再缓几天吧?”
李昌富将茶杯猛扣在桌上,摆手说:“你们就不要跟我说这些了,反正这个月二十号,如果你们交不上来,我们就官府见,这地也不会再租给你们了。”
李富贵一干人为难无奈地垂下眼不说话了。
“村长。”李苏妍叫道,活泼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死寂。
她家现在发财的消息,早在村里传遍了,李昌富对她的态度也有几分转变。这时也跟着李元桃一起抬眼瞧她。
“什么事啊,苏妍?”李元桃的声音中难掩忧愁。
李苏妍光明正大地举起手中的两袋种子,说:“我来没别的事,就是希望能把土豆和玉米种子分给大家。”
“什么!”李元桃和其他村民眼神一亮,震惊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了!”李苏妍家境贫寒之时,也是受过村里人照料的,如今有发财的机遇,自然也就愿意伸手帮一把。何况土豆和玉米只要有块地就能种,她现在也就挣个块钱,等再过段时间,必然会有人学着种,土豆玉米的价格肯定会被打下来,回归正常的市场价,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让照料过她的村里人先在风口站一会儿。
“这两种菜好种又管饱,要是我们村能把它们发扬起来,以后也不至于饿肚子。”李苏妍说道。
李元桃满脸激动:“是啊是啊!要是种起来,拿到镇上卖也能赚不少钱!”听得李昌富都心动不已。
“咳咳,如果你们能把这两种菜种好。”李昌富扫视一圈佃农,“我倒是可以给你通融通融。”
那十来个佃农听了,赶紧地向李昌富道谢,谢完又朝李苏妍投去感激的目光。
李昌富轻哼一声,起身就要拿过李苏妍的那袋种子。李苏妍手一缩,没让他拿到。
“我这两袋种子不是光光给你们的,我是给村里的每一户人。”李苏妍将后面四个字说得很重,脸色冷淡。
这下李昌富不理解了:“给全村人?那我这土豆玉米怎么卖钱?你不也靠它挣的钱吗?物以稀为贵,你让这么多人种,这还能卖个屁啊?”
闻言,李苏妍扫他一眼,冷道:“一时半会儿还没那么快贬值,柏宁县新鲜劲过了,您就拿到外县去卖呗。我们村里人都要饿死了,你得给他们口水,才好继续在村里卖力啊。”
李昌富自然听得懂她什么意思,冷哼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是菩萨转世!”
李苏妍心中蔑然:“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言毕,他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送完种子,等那些人都走了,李苏妍又问李元桃说:“村长,我想问问,盖个砖瓦房一般要多少钱?”
李元桃听她要盖房,先是一愣,接着脑子里回忆起她们家那个破烂的小木屋,的确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你要盖多大?”李元桃呷一口茶,又是老生在在的模样。
李苏妍也不知道怎么向他描述,将提前准备好的图纸从衣兜里拿出来给他。
李元桃拿起图纸对着光线,仰头仔细端详,看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笑起来,很是不解:“我还没怎么见过村里人盖这样的房子,你要盖两层,再圈出一个大院子是吧?一楼两个房间,二楼四个房间。哟,这房子旁边还带个小仓库?”
他越瞧越有意思:“你这二楼房间外面突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阳台。”李苏妍如是说。
“阳台?”李元桃欣赏得津津有味,“没听过。”
“哟哟,这长廊怪好看的......这里面的布局都是你自己想的?”李元桃将图纸翻来覆去地看,“苏妍你这丫头的想法总是这么稀奇古怪。”
李苏妍见他并不反对如此建屋子,心里才松一口气,于是又追问:“这样一个房子要花多少银两?”
李元桃折起图纸:“不便宜,但是你现在应当是出得起的,估摸着要四十两,你找人盖房子就去镇上的林石匠那里,他们家比较实在。”
李苏妍听了,又是好一阵道谢,正要往镇上赶,李元桃却叫住她。
“苏妍,村长有个事问问你,你别介意。”李元桃端起茶杯,微抿一口,缓缓道,“这新房盖了,房契上写谁名字?”
李苏妍本来听他语调逐渐严肃,原来是为了这事,摊手说:“我出钱盖的,当然写我的名字,这有什么呢?”
“当然那木屋的房契还是我爹的,他以后过给娘亲银花饱田哪个也无所谓。”
李元桃沉默片刻:“你这房契写你自己的名字,你爹娘知道吗?他们不为饱田做打算?”
李苏妍笑了:“原来村长你是这个意思。我能让一贫如洗的李家起死回生,住进大屋子,这是我自己的本事,银花饱田以后如何挣钱这也得看他们的本事,靠着我算什么意思?总之,在我们家,谁有能力谁有话语权。”
李元桃停顿几瞬,抬头对上她坦然的目光,倏然笑出声:“好啊,我们李家村也是出了个有出息的人。”
从村长家里出来,李苏妍马不停蹄地赶到镇上林石匠那。
林老板瞧了图纸倒是怪异地看她一眼:“小姑娘,你确定要这么建?你家里人知道吗?”
李苏妍接回图纸,说:“那自然知道,老板你只管告诉我要多少银子就行,其他的就不必多虑了。”
林老板拿出算盘,嘴巴里碎碎念着,手指头飞快地在上边噼里啪啦地拨动。
“嗯......四十两......”林老板迟疑地说着,目光蜻蜓点水般地在她脸上掠过。
李苏妍听价钱跟村长说的尽别无二致,放心许多,爽快道:“行,我先付你十两定金。”
林老板惊呆了:“呃,姑娘你刚刚说你是李家村的?”
李苏妍点头:“是啊。”
“你们李家村,除了两个小财主,你也发达了?”
“小财主”三字落到她耳中,李苏妍开始还摸不着头脑,后面才琢磨透,不由流露一丝尴尬的笑容。
没过几日,林老板便带着手底下的一帮人马浩浩荡荡地跑到李苏妍指定的地方开始建屋。
盖房子的声音极吵,到了晚上,李苏妍根本睡不着觉,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恨不得让耳朵选择性失聪。
这时候的她着实有些后悔让林老板把房子盖得越快越好。
但是家里除了她以外,无论是经常失眠的李氏,还是夜里偶尔自言自语、时不时清醒过来就要抑郁一番的李楚年,都睡得极其香甜,两个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在小木屋里持续不断地回响。
头天早上,李苏妍脸色疲惫地睁开眼,听见李氏在炉灶前忙活,锅碗瓢盆乒乓相碰的声音竟也透露着欣喜。
李氏忙完木屋里的事,又端水给对面新屋建造的地方,叫那些工匠们都解解渴。
两个弟妹也是醒得异常积极,拉着手便跑到对面去看自己未来的新房子。
日上三竿,李苏妍才终于补完觉,踉踉跄跄地从地铺爬起。
洗漱完后,李氏已经把午饭做好了,他们三人已经端着碗饭就蹲到门口去吃,一边吃,一边欣赏着正在施工的新房,仿佛盖房子的噪音是他们最好的配料,李苏妍哭笑不得,独自在桌上吃饭。
等吃完,她就去地里找了一块空位,从背包里拿出番茄种子种下去。
她都不敢想,等西红柿被她种出来,会卖得多火爆,到时候写出番茄酱的秘方,又可以大赚一笔。
把田照料完,李苏妍看着自己被勾破的衣裳,又开始琢磨起其他事情。
她过年前带着李氏和银花饱田去服装店斥巨资做了一身棉衣,可是三百六十五天,要御寒的日子起码有一百天,一件棉衣哪里够穿?
既然李昌富在镇上开衣服铺子,她也可以借鉴一二。只不过,让她去卖衣服挣钱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她还没那么厉害。
不过,如果让她动手种棉花那是可以的,毕竟这时候也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当道的年头。她买块地,种种棉花,一家人的棉衣不就有着落了?
更何况,李氏之前还跟她说,她们家以前是有织布机的,以李氏那双灵巧的手,做个棉衣出来不是小菜一碟?
这个念头一成形,李苏妍雷厉风行地冲到李元桃家。
见又是她,李元桃眉心一跳,乐呵呵道:“什么事啊?”
“村长,我要买地!”
李元桃扫她一眼,戏谑道:“咋的,你也想当地主了?”
李苏妍笑道:“不想当地主的农民不是好农民,我想买一亩地种棉花。”
这次,李元桃可没那么快答应她:“我们村的地其实差不多已经卖完了,要说还有哪里有剩,也只有后山那还有几块地了,但是村里人想种你给的土豆和玉米,前几天就来买地了,一人一亩,总共就两三亩地,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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