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吃饭时，李桂美火急火燎的来找宋艺林。
“王文娟拉着芳妮走了！”
王文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对家人胡乱揣测，家人就应该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现在方芳给钱给弟弟上学，等弟弟读书了考上了大学，难道不是一家人都会有好日子过吗？
她也是大姐，她觉得不能理解李桂美和宋艺林的想法，现在的小姑娘好像都被宠坏了，如果家人之间都要斤斤计较，那还叫什么家人。
方芳心中犹豫不定，但最年长的姐姐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
她没有读完书，因为就凭她的成绩，是上不了重点高中的，按照爸妈的说法，家里男女平等，但弟弟读书就是要厉害一些，才会让成绩不好的那个辍学。
在村子里，很多女孩子都没有学上，她能够读到初中毕业已经是爸妈很公平的结果，要是按照爸妈的年代，可能二三年级就要没学上了。她从小到大都是听着父母的话过来的，也没有任何怨言，比起村子里的其他女孩，她觉得自己的父母很爱自己。
但可能就像是妈妈说的那样，她读书读傻了，她来到大城市，才知道有些女生就算是长姐，成绩没有足够上名牌大学，也是可以好好读书的。
算了……她想，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方芳跟着王文娟出去了，王文娟说了可以借钱给她，等到发工资的时候再还就好。
还有十天就发工资了，酒店工作三百块，还有奖金，她的日子比老一辈的好多的，就这样吧。
然而到了邮局，两个跑得满头大汗的人来了。
宋艺林气都没喘匀：“芳，芳妮，别这么快，你好歹，好歹再等等。”
李桂美跑得干呕，翻白眼期间还在摆手。
王文娟无奈道：“这钱又不用你们出，你们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呢。”
宋艺林本来想着都是室友，王文娟平时人不错，她不想怼她，但现在好像必须得怼了。
“欠钱是什么好事吗？你怎么就想让芳妮背债呢？你才是不想让别人好吧。”
王文娟被她怼得一愣，宋艺林平时温温柔柔，见谁都是笑脸，她以为对方就是个脾气很好的小妹妹。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她干巴巴说了句。
“芳妮一个月就挣三百，这么大热的天还要去晒，一下子就要拿三分之一出去，你让芳妮穿什么吃什么？赚的全是给弟弟的，那怎么不让他自己的来赚。芳妮都十八了，一个人在外面，手里没有点钱都没有底气，都说是男女平等，让女儿给弟弟挣补课费，那是他们儿子还是方芳儿子。”
宋艺林炮轰了一堆，把方芳拉过来。
“芳妮，我不是说不让你报答家人，你得想清楚，一百块不是小数目，你弟弟上的什么学，能在小村子里花掉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方芳听着，补了一句：“不是一百，是两百六，我只是问娟姐借了一百，剩下的是我自己攒的。”
宋艺林觉得头大，两百六十块，就现在这个物价水平，两百六十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方芳做服务员一个月工资三百块，这个消费对比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后世一个月工资三千，却要拿两千六给家里。方芳家在农村，哪有那么高的教育经费，这消费水平也太畸形了。
人永远都是先满足物质需要再谈需求，就算是家里真的决定要倾尽所有人的能力供出一个大学生……
别怪宋艺林想得太细，她就像知道，这个弟弟真的上了大学，找到好工作，会记住姐姐的恩情吗？
还是就这么让方芳陷进一直被吸血的境地呢？
李桂美提高嗓门：“你别犯傻，他们知道你的工资是三百，直接问你要两百块，还让不让你在晋兰活了，你前些天买的那双高跟鞋，那……”可能是因为那双高跟鞋涉及到方芳的面子，李桂美压了下去。
宋艺林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家庭，所有家庭成员共同承担着家庭的重担，王文娟或许就是如此。每个人的价值观念不同，宋艺林确信自己不会是那样的人，拼着自己过不好也要给弟弟补课费，但她不知道方芳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家庭究竟是同舟共济的港湾，还是拖着她不让她上岸的巨石。
方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纠结难过极了，十五岁就出来打拼，每一次挣到的钱都会寄回去许多，这是她找到的最好的一份工作，可是爸妈要的钱越来越多。
这时候，宋艺林问她：“你爸妈只问你要了这一回钱吗？”
方芳摇头：“之前也要过的，我没有钱，给不了那么多。”
“都是给你弟弟的？”
方芳脸色苍白，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给了，不是她不疼自己弟弟，但是弟弟读书就像是个无底洞，一两个月就要一回，校服费，书本费，练习册，每一个都贵得出奇。
言尽于此，宋艺林不能强迫谁做决定，要不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根本不会劝。就像是黄敏成一样，她觉得就算是当着人家面指出来她老公出轨了，黄敏成还会怨恨她捅破了一切。
方芳这件事，她会劝，会阻止王文娟推着方芳走，但不会阻止方芳自己做决定。无论未来的结果好坏，宋艺林都不想为别人的事负责。
方芳垂着头想了很久，王文娟想说话就会被李桂美怼回去，最终，方芳自己做好了决定。
“艺林姐，你再借我一百块吧，我凑个三百寄回去。”
李桂美和宋艺林都沉默了，只剩下王文娟脸色一下舒展。
宋艺林冷静了两秒：“行，列个条吧。”
王文娟一脸不赞同：“我们都是室友……”
当然不怕人跑，但宋艺林觉得有些事，不能这么论。
“知道都是室友，这钱是借的，就该打借条。”
方芳点头，问工作人员借了张纸，而宋艺林则离开去取钱。
回来后，拿着盖好章的借条，把一百放进了方芳的手中：“我不是觉得女儿出来了就不能回馈家里，你既然这么做了，那就是你的选择，如果有冒犯到你家庭的话，请你原谅。”
方芳猛地摇头：“艺林姐，我寄钱回去，我会跟他们说这是我这一个月的工资，还借了两百，要是他们下个月还像以前那么问我要，我不会再给了。”
宋艺林没说什么，淡淡的道：“回去了。”
李桂美也有些泄气，跟宋艺林同行，说话间很失落：“我以前有个姐姐，为了供她弟弟上学，嫁给了一个据说是城里的有钱人收彩礼，结果过两年离婚了，被全家人嫌弃，生怕把彩礼要回去，后来她就去城里了。我就觉得，怎么女孩子都这么傻，什么狗屁为家庭奉献，奉献来奉献去，自己得到了什么？”
观念是从小养成的，这样的观念很难改变，因为无数的人都秉持着这样的观念，没有一方的理念能够取得压倒式的胜利。
家养育了子女，回报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有太多的女孩，将回报看作是完全没有自我的付出，这样的回报对等吗？
宋艺林觉得难受烦闷，回到酒店，看见仓库进了一大批苦瓜要做苦瓜茶，宋艺林觉得很应景，要了两根准备炒一份郁闷的苦瓜炒蛋。
“小宋师傅，这苦瓜怎么你了。”
宋艺林把苦瓜剁成碎，等廖全林害怕的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剁得太细。不想浪费，最后宋艺林创新了一下用苦瓜水加糖熬成了苦瓜糖，干了准备无差别报复人。
廖全林首当其冲，先甜后苦，又苦又甜，甜得极其不正宗，苦得让人难受，脸色及其难看，宋艺林心情舒畅了。
宋艺林想到一个点子，她想起后世那些“惊喜糖”，什么味道的都有，她想试试，给方芳吃。
随机性，如果方芳真的从里面吃到了让她觉得“苦涩”的事，她再插手，如果并不是，那就证明，她跟这件事没有缘分。
宋艺林决定好了，就又去找了各种味道的食材，全都做成糖，给厨房里的人挑了，有运气好的吃到甜的，也有的就吃到酸甜口但接受良好，倒霉的就吃到了特别酸的，还有苦的和辣的。
宋艺林确定，这些能够看见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而她拿给了方芳吃。
“选一颗，告诉我什么味道的吧。”
方芳眼眶红红，她以为宋艺林生气了，没想到现在还给她糖吃。
感动的剥开糖纸，随后脸都皱起来了。
“艺林姐，怎么是苦的？”
宋艺林拿过她的糖纸，看了一眼，觉得不管是方芳还是自己，都挺倒霉。
“这是运气糖，其中意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宋艺林神神秘秘，为了唬住方芳这个小姑娘，甚至自己也掏了一颗出来，镇定自若的吃下去。
嗯，有点酸，但总体很甜。
证明这事能干。
到了晚上，宋艺林把方芳单独叫了出来。
“白天一直没问过你，你觉得你爸妈对你好吗？跟对你弟弟一样好吗？”
唔，可能是这个情节太憋屈了？我也觉得难受，但是这一段是这样啦，就反正什么时代什么人都会有，毕竟人的思想是最难统一的事。
等过了这一主题，后面会避免这种不好评判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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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苦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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