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珏坐在营帐中,下面跪着两个人,正是方才出去的两个北狄兵。
“去哪儿了?”
慕容珏面色阴沉,气势骇人,明明脸是温润的却叫人从脚底生出一股寒冷,就连一旁见惯了生死的北狄王都忍不住哆嗦,更别说这两个刚出新手村的士兵了。
“属下只是出去……出去解手。”
“请大人饶命,请王上饶命!”
两人边求饶边磕头,脑袋磕破了也没能为自己求下一命。
“不守规矩的人就该死。”
皇宫内,赵望正在审问江离。
江离将方才说给巡逻士兵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望见状厉声警告了她一句,便让手下放人。
“快走,这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跑,尤其不要在皇宫附近。”
赵望盯着她,沉声嘱咐道。
江离抬眸看向他,明明是陌生的面孔,却散发着熟悉的气味,尤其是那双眼。
但她没有多想,转身就走。
不巧的是,刚走没几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属下参加皇上!”
赵望带头跪地行礼,江离闭眼在心里长叹一声,完了。
***
羲和221年季夏,慕容珏带兵攻打羲和王宫。
因为战场拉的小,再加上慕容珏在云州城的声望,百姓们几乎没人对此次战争发表过反对的言论,只把它当做是一场皇宫内斗。
政权更迭乃常事,只要不危及他们的生计,没有人会关心羲和未来会属于谁,相反的更让他们好奇的是慕容珏怎么活了,还和北狄王联手一起来攻打羲和皇帝。
北狄士兵大举进攻皇宫,和当初羲和重兵攻入北狄王宫一般,猝不及防、来势汹汹,不过羲和皇帝也早有应对的方法,只不过最后关头,他设下的兵力全部倒戈,枪尖直指大殿。
赵望手里握着兵符,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羲和兵攻下皇宫。
“赵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子务立在宫殿二层阁楼上,直指楼下的人,“你是在造反!”
赵望看着他,嘴角一扯,没有应答。
远处火光亮起,映红了整片夜空,子务举目望去,是慕容珏领着北狄兵冲了进来。
慕容珏站在宫道上,抬头看他,白玉般的脸明灭不清。
赵望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抬脚走过去,在子务的目光下伸手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子务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慕容珏,这么多年来朕还是斗不过你。”
慕容珏从身边的楚寻手里接过弓箭,抬臂拉弓,箭心对准了阁楼上的人。
“我从未想过与你斗,事到如今都是你自找的。”
慕容珏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子务死。
今天是十五,弦月盈满,一如他拉开的弓,只要他手一松,无论距离有多远,利箭都会准确无误地射进那人的胸口。
子务依旧在笑,笑着笑着突然蹲下身,一把扯起被他绑着的女子。
江离手脚被绑住,嘴巴也被堵住,像一个毫无行动力的婴儿,被子务攥在手心。
“慕容珏,没想到吧,朕还有一张牌。”
慕容珏盯着阁楼上的人,心脏抽疼了一下,握弓的手不自觉颤抖。
他看向身边的人,杜若眼睛一晃,躲过了他的质问。
他没有跟慕容珏说江离被抓走的消息,显然是怕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慕容珏也来不及追究杜若的问题,只是看着阁楼上的人,沉声道:“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女人的生死吗?”
江离虽然手脚被绑着,但眼睛看得到,耳朵也听得到。
子务回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她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样?”
“那又如何?”
慕容珏高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重新将弓拉满。
“慕容珏,你可看清楚了,她是你夫人!”子务语气里满是威胁,“你杀了朕,她也活不了!”
话落,一道利箭笔直地朝他射来,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拉过旁边的江离,破空而来的利箭擦着他的肩膀牢牢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子务这才明白那箭根本不是朝他射来的,如果自己不把江离拉过来挡在身前的话,那她现在该是一具尸体了。
这意味着什么,众人都明白,更何况是心思细腻的江离。
她抿唇一笑,一切都泯灭消散在夜空。
江离最后看了一眼慕容珏,随即猛然一挣,在子务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挣脱了他的手心,直直地朝着墙边倒去。
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那一刻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从眼睁睁看着利箭朝自己射来,再到坠落半空,这期间好像过了有百年之久,在这一刻她已经把人生的酸甜苦辣、生老病死全部都走了一遭。
这是最好的结果,无论对方射不射出这一箭,结局都是如此,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耳边的风好像变成了可触碰可看见的线条,擦着她迅速略过,好像时空隧道的场景,她突然心口刺痛,眼前一黑,向着更深处坠落。
远处的慕容珏恍然一震,猛地起身,足见点地,一跃而上,几乎用尽毕生力气接住了不断下坠的江离。
他应声落地,怀中抱着江离,只是一个眼神,士兵便纷纷冲上阁楼。
***
慕容珏的夺宫行动大获全胜,子务被关进了地牢,永远见不到太阳。
羲和与北狄签订了“和北条约”,经济上可保持来往,但不得干涉对方朝政,己方兵力也不得踏入对方领土。
而西周则归位于羲和,慕容珏担任摄政王,掌管一切朝堂事务。
楚寻取代赵望的位置,重回护国大将军之位,而宋书继续担任首辅一职。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只有江离回到了过去。
慕容府内,江离依旧不醒。
青苑坐在床榻边,把了好几次脉,依旧不确定,在她正准备第十次探上她腕上的脉搏时,慕容珏推门走了进来。
“为什么还不醒?”
明明伤口没有复发,那一箭也没有中,自己更是稳稳接住了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慕容珏看着床榻上面色青白的人,手下意识去探她的鼻息。
“大人……”青苑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自己诊断的结果,“大人,夫人……夫人她没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慕容珏怒声,刻意忽略刚才自己没有在江离鼻尖探出呼吸的事实,反而反复质问一个从未出过错的神医。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每一步都是精确计划好的,不会伤到她。
即使那晚箭是朝她射去的,但也是在他吃定子务会拿她挡箭的情况下才敢做出的行动,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没了呼吸。
“你再说一遍!”
青苑叹息一声,惊奇于面前这个向来镇定的人也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即使她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比起自然规律,青苑更相信自己的医术。
“夫人死于箭伤,而且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死了。”
她刚说完,床榻上的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黑紫、柔软发皱……直到化为一具白骨。
短短半个时辰就将一个人的死亡过程展示得淋漓尽致,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慕容珏到现在还不愿相信青苑的话。
盯着床上的一堆白骨,慕容珏突然想起以前江离说过的话,她说自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那此刻她是回到了自己的时代,还是随这具尸体一起湮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珏面色终于恢复了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一旁的青苑却还震惊于刚才所看到的一切。
太不合理了,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
江离醒来的时候,最先冲入鼻尖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味,接着就是仪器滴答的声音,最后就是陌生又熟悉的尖叫声。
那声音跟着人冲了出去,连带着她的神思也被剥离,最后在一片寂静中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围了一圈人,穿着白衣大褂的人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还拿着手电筒,强硬地将她眼皮翻开,明亮的灯光照进眼睛里的时候,她想闭眼,发现眼皮被撑住根本动不了。
“情况稳定。”
医生收起了手电筒,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笔,“唰唰唰”在本子不知道写了什么。
“医生,我女儿真的醒了吗?没事了吗?”
熟悉的声音钻入江离耳朵,她目光看了过去,虽然还有些呆滞,反应迟钝,但还是能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没事了阿姨,您要是不放心的话,留她在医院再观察几日也行。”
医生对着江母笑道,离开病房前嘴里还念念有词:“奇迹啊奇迹,竟然真醒了。”
江母坐在病床前,眉眼带笑,笑着笑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小离啊,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妈妈也快撑不住了……”
江离恍惚,好像做了一场梦,那场梦真实有力,肩上的痛觉也清晰可感,可是再回想起来发现梦里的人物大都虚无缥缈、捉摸不定,远远比不上落在自己掌心的泪水来的灼热强烈。
江离垂下目光,看着床边苍老了许多的妈妈,想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只好无奈放弃。
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启唇唤道: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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