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来不及痛呼,头顶伸出只粗大的手揪住她头发狠狠扯起。
脖子也被扼住,呼吸不能,死亡的威胁下,昭歌竭力控制疲软的躯体,睁大眼去看,林间光影混乱,血红一片,笼罩着四周不断冒起的奇形怪状的人头,兽首,散发贪婪杀气的眸子,叫她浑身发紧。
魑魅魍魉,一眼望不尽。
千年前的人间,被妖邪占据,当时的凡人面对如此情形,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为首的青牛怪拖她到眼前,满目犹疑。
四周的妖邪乱哄哄围上来,见搜出来的这人神情木讷,像具死了不久的尸体,身上衣衫脏乱破旧,躯体绵软,皮肉残损,细看生得还不错,但脸上有几道醒目的疤痕,仔细一闻,浑身没有妖气,也没有生气,都觉失望。
这的确是个死了大半的凡人,灰白的手上有根手指还怪异地翻折着,不仅是个死人,更是个残废。
“我们随叫魂锣而来,本以为有好货,搜了一通,却只有这么个人?”
旁有妖冷笑凝视昭歌半死不活的神情,道:“这人魂魄缺失,再过三日,也就彻底魂飞魄散了,面上这皮破成这样,是从别的地方逃过来的?”
这样的货色留着也无用,那青牛怪继续下令去林间搜索,掐住昭歌脖颈的手不断收紧:“你是何人。”
“不说?便叫你生不如死!”
昭歌心跳剧烈,没有挣扎,闭了眼,突觉脸上湿了。
意识到自己哭了,她又蓦地睁开眼。
这副恐惧等死的窝囊样,叫这群妖邪大为惊异,转而嘲讽道:“线上消息说近来界外来了凡人,我还道又是七十年前况家人那般的乱党,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
“他们便是来,也必定不会派一个女人,我看咱们要找的人还在林子里。”
窒息良久,青牛怪终于松了手。
摔在地上,昭歌滚了几圈,脖子上粗粝的禁锢感深入骨髓,怎么也甩不掉。
“先别掉以轻心,”青牛怪道,“去,把这座林子给我翻过来搜,我倒要看看此地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不远处静候的高大兽影再次窜进林子。
漫山枝叶飒飒地响,有妖斜睨昭歌:“那这人,如何处置?”
青牛怪盯着昭歌看了看,朝她走了过来。
昭歌沉寂的心顿时揪起,她不在乎他们会对她做什么,但她一定要活下去,陆家除了她再无旁人了,她不能死在这里。
退了半步,青牛怪魁梧的身躯逼近过来,揪起她头发迫使她扬头,手抓向她侧颈重重划过。
剧痛让昭歌下意识动手去捂,粘稠的血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怎么也按不住。
诱人的血腥在林子里浮动,原本围观的妖邪着魔般朝她挤过来,贪婪地咋舌:“好香,是活的血!”
“她居然没死太久。”
“好久没闻到过这般新鲜的人血味了!”
“大人?!”
青牛怪往旁边让开一步,原本蠢蠢欲动的妖邪得了首肯,急不可耐朝着昭歌扑上去。
“血,人血!”
几条锁链将她倒掉在半空,只是脖颈处的伤口还不够,他们又在她身上割了几处口子。
血滴滴答答往下掉,昭歌看不见,但能听到,天旋地转间,她庆幸自己是被倒掉着的,不用亲眼看着身下成群结队的妖邪吸食她的血,看不见,就当它没有发生吧,她要撑下去,三魂离体,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没了血也不要紧的,只要他们留她口气,她收回魂魄,还能活过来。
这种时候,魂魄远比血更珍贵。
去林间搜寻的妖邪回来了,言在林间没有别的发现,昭歌望过去,那青牛怪脸暗了暗,原地站会儿抬头看向她。
林间没有发现,只有两个可能,他们要找的人逃了,或者,那人就在他们眼前。
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弱女子,孤身来此,又能成什么事?左不过是来送死罢了。
亲自勘察完地上残余的痕迹后,青牛怪冷眼看着她,道:“在我们来前,你一定在此遇到过别的妖,那会儿的叫魂锣,是他敲响的对不对?”
昭歌脑袋充血,一时汗如雨下,咬牙不答,青牛怪没指望她会承认:“而如今,我们找不到他,他也许是逃了,也许是被你杀了,尸骨无存。”
“我们来后,你必得想法子脱身,所以杀死那几只山煞混淆视线,再装出这幅狼狈羸弱的模样来展示你的无害,妄图迷惑我们叫我们放过你,是不是。”
明明猜得不错,可他好像未想证实这种猜测,幽幽的身影在昭歌的视线里晃荡,越飘越远:“其实你是何身份,从何而来,都不重要,无论揣着什么目的,来了这里,下场也是一样。”
***
过了不知多久,昭歌被浑身刺骨的冷意激醒,睁眼时,面前围着数张陌生的面孔。
我死了吗?
见她定定看过来,有人呢喃:“醒了。”于是所有冷漠的脸同时退开,她得以看清自己所在的环境。
这是间污秽的地牢,充满刺鼻的**怪味,还算宽敞,四周墙边簇拥着一堆堆漆黑的身影,哀弱凄惨如困兽,受她苏醒的影响,起了阵骚动,传来隐约的镣铐碰撞声与议论声:“是个女的?”
“是个人吧。”
“造孽啊,长成这样,却落到这里来。”
就着四下燃烧的火把,昭歌扫遍周围后迅速检查自己,她四肢完好,五感尚存,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然凝固,狰狞地裂着,露出里头的血肉,她的记忆没有缺失,除了因失血过多身体冰冷发涩无力外,暂且没有别的异样。
她松了口气,又感惶恐。
林里那群妖吸完她的血,却没有打散她的魄,吃掉她的躯体,剥掉她这身人皮,而是将她扔到这里来,只能说明她在这间地牢里会遭遇的事情,也许比那还要恐怖。
她颤着腿从地上爬起,待将上半身靠住墙坐稳,几近花光全部力气,方才围观她的几个人离她远了些,但始终旁观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警惕,带着探究,依稀有一丝同情怜悯。
她回看过去,心内猛地一顿。
这地牢里关的都是凡人,老幼妇孺皆有,但少壮年,多数是老人和只会吮吸手指的稚童,至少几十人,衣着都破烂不堪,三五成群地蜷缩在一起,表情麻木。
难怪进了这层时空,没在外面见到一个凡人,原来都被囚在了这里,那些妖将他们集中关押的目的,恐是为了方便利用。
昭歌待力气略恢复了点,立即扭身去摸身边的墙壁,触手一片冰冷生硬,是石墙,凑近了听,外面半点声音也不见,看来想从这里逃出去,强行突破是不行了。
正这时,头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厚重的石板被人从上头掀开,随着光线强势下落,地牢里的人群如蚂蚁一般四散溃逃,仿佛进来的是无比恐怖的东西,混乱中有小孩被挤倒,尖利的哭喊让昭歌也慌乱起来。
这地牢四角,原是有暗梯连通到上方的,梯上沉重的脚步声慢悠悠往下,越来越近,牢中的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惊恐无助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昭歌起不来,只得掐紧手,瞪大眼睛望着那边。
来的是谁自不必说,他们到底会对这些凡人做什么,才能让这些人只听到他们进来便如临大敌?
三道身影从角落阴影里走出来,果然是妖,人身,兽首,脸类犬类狼,冷血坚硬,往四下扫看一圈,引的众人纷纷缩退,低泣不已。
他们对这些凡人的惊恐显然习以为常,短暂搜寻后,目光落在后方的昭歌身上。
昭歌头皮随之一紧。
这么快就来了吗?
试着挣扎后退,却只得眼睁睁瞧着那三个妖到她面前,最前面的低头辨认了下,回头问那两个妖道:“是她吗?”
其后一个道:“对,说是个新来的女人。”
六只眼睛盯准了她,昭歌仰脸望着他们,迫使自己一定要记住他们的样子,记住自己是死在谁手上的,死也不要忘记。
后方的妖递来两把硕大的镣铐,不由分说:“动手吧。”
前面那妖瞅着昭歌亮晶晶的双眸,没有接,道:“就这么个女人,需要费这劲吗。”
另一个妖催促道:“这里的规矩一向如此,未免多生事端,你快些吧。”
那妖俯下身子平视着昭歌,冷笑道:“想让她动弹不得还不简单?”说着抓起昭歌右手,取出把三寸长的短刃猛地扎进她手背,钉进身侧的墙壁里。
伴随周围人的连声惨叫,血渗出来,在墙壁上留下刺目的红线。
昭歌咬破唇肉,硬生生受住了这一击,剧烈的疼痛令她险些当场晕倒,她闭起眼,竭力撑起颤抖的身躯。
“哼,看到了吧,废物一个。”
三个妖没再管她,转身扬长而去,等地牢彻底静下来,昭歌张开双眼,连吸几口气,试探着,拔下插在墙上的短刀。
从取出刀刃,到止血,再到撕下衣角包缠伤口,她出了好几身汗。
有人逐渐向她靠拢,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试探性的唤了她一声,见她看过来方道:“姑娘,你运气不错,方才但凡你反抗一下,他们会直接用镣铐穿透你的琵琶骨,弄瞎你的双眼,叫你变成个废人。”
昭歌望了望,果然觉出异样,这里只有很少的壮年男女,少数十几个也都被带上了脚镣手铐,更甚至就如那妇人所言,被穿了琵琶骨,窝在地上半死不活。
“他们这样做,是怕你们,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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