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店5

那花盆枯木编制,造得随便,木板长短不一,最短的那块刚好和人的脚踝齐平,只兜住浅浅的一层泥。

一朵水蓝色的花插在里头,花托压弯了枝干,整个埋在叶子里,一抖一抖的,像偷吃的小孩不想被抓包,偷偷销毁“证据”似的。

这熟悉的花样,熟悉的动作,不消想,定是某只不甘寂寞的小花妖了。

孟若一个箭步冲上去。

她一把掐住花托,另一只手□□进花蕊里,摸了一圈,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原本绑在井底的鼠妖,已被这小花妖整个吞到肚里。

再要她吐出来,已是不可能的了。

最初刚离开浪谷山的时候,有一阵小花妖嘴馋,但不能动,于是她瞒着孟若想出一个办法,把木板花盆撑倒,在里面转动根茎,滚着滚着就能走了。

要是碰巧遇到人,就装作被风刮倒的,被人带回家里去,就趁晚上入睡之时,洗劫一空。

每每孟若找到的时候,她还颇为得意,“不怪我,这是那些人太蠢了。”

现在的小花妖,叉着两片绿叶,一点也不害臊:“你以前教训我,不能偷好人的东西,你方才也看到了,这些东西是害人的妖做的,都是害人的,我吃了是为民除害,我没错。”

孟若差点给气笑了,才跟了她不到两月,这小花妖就跟脱胎换骨似的,哪还有开始的唯唯诺诺,都敢叉着腰,学着某天撞见的村人男女吵架的架势来顶嘴。

待要好好教训一顿,屋里头人多眼杂,她就抱着花盆走到外头去。

而那头的徐野已审讯完带着人回到酒店,见酒店纷乱,就分派手下清扫整理。走到后厨,老板子女被成功救下,手下喂了丹药,已无大碍。只是没看见孟若,问手下人,回说在院子里。

他料想着孟若性情古怪,怕她整出什么幺蛾子,就亲自来寻。

院里一圈没见人,他正奇怪,就听见有人责骂之声,循声走到院外一处僻静拐角,背靠竹林处,正撞见孟若在和一朵花较劲。

他来的时候没想瞒着人,走得不隐蔽,一路走来,枯枝烂叶踩的咔咔响,孟若一回头,正和徐野对上眼。

孟若脸上的怒气未消,一只手还在掰扯花蕊,要在里面掏什么东西。徐野也知来得不巧,连忙道:“我与手下核对过小妖尸首,还差一个鼠妖厨师,林老伯说绑在后井,我去见了却没有,就来问问你,确认一番。”

“我正要说这个事。当时我在后院,正撞见一只老虎嘴里叼了鼠妖跑出去,我想着来不及叫人,自己来追,不想半路被这盆花绊住手脚,叫老虎跑了,我气不过,就在这教训花呢。”孟若讪笑胡扯道。

徐野听得莫名其妙,但出于礼貌,还是喏喏点头说是。他不愿在此多待,亟待要走,错眼间看见那花无风自动,摇摆晃动,登时警铃大作,情急之下,举剑要劈。被孟若一臂挡住,隔开一丈。

徐野急道:“孟姑娘,你手上的是花妖。”

小花妖因被孟若教训恼火着呢,忽然间嗅到徐野身上的气味,越发上头,故意晃动脑袋要惹人注意,孟若弹走徐野的剑,她又伸舌头作怪,龇牙咧嘴,乘人不备,在徐野拿剑的手上咬了一口。

“别拦着我,他是捉妖人,身上有姐姐的味道,必定害了姐姐,就该吃掉,以绝后患。”

徐野刺了几回,频频被孟若阻挡,又听花妖这般言语,也回过味来,孟若和那花妖多半是一伙的。

这么想着,他又打不过孟若,要是当场翻脸,他凶多吉少,于是就收了剑,“忙了一晚上,竟然眼花耳鸣,都开始产生幻觉了,我看我还是先回酒店歇歇,就不打饶了,告辞。”

只是他被小花妖咬了,眨眼间毒性上来,脚软身麻,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个杀人灭口的招数还是头一次见,他想,眼前忽然恍惚起来,人在他眼里突然就变得歪七扭八,一下往左一下往右,或是突然退到天际,又或是突然撞到他面前,直往他身体里撞。

他吓得失声尖叫,扑地摔在万丈深渊下。一抬头,竟是南柯一梦。

他自个儿不知为何站着蒙了,一摸脸,嘴角还挂着涎水,砸吧几下,嘴里还是甜的。

孟若捂着某闯祸妖的嘴,心虚得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事儿,人都有累的时候,你趁早回去休息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徐野中了花毒还意识不清,不断地舔着嘴角,回味解毒花瓣的甜味,被孟若哄着,又吃了一片小花妖的花瓣,人才逐渐清醒了。

小花妖的牙虽毒,能致幻,诱惑猎物进入陷阱,花瓣却是解毒的。

徐野经历中毒解毒,身体一阵折腾,记忆也混沌了,见到孟若在旁,还奇道:“我正想出来找你,你就出现了,正是巧。”

“世上巧合不多,只有运气好的人才能遇见。”

徐野笑道:“说的是。”

孟若又把老虎叼走鼠妖的话复述一遍,徐野得知,少了一个证妖,怏怏不乐。

在捉妖司,凡是捕捉回来的犯妖,也不是能直接捉了盖棺定罪的,要有苦主,被告,证物等,多次审判,确认无误,才能定罪。

如今唯一一只活着的鼠妖,还被老虎叼走了,要安排手下去找,又是一场麻烦。

孟若就安慰道:“说不定那只老虎只是叼着玩,玩够了,就还回来了。”

“借你吉言。”徐野拱手,不待多站,回身找了几个手下,按着孟若给的线索,进山林去了。

孟若见他们走远了,抱着花盆,带着小花妖,找了个隐蔽的洞穴藏了。

“那捉妖人分明要杀我,你做什么拦我!”因着孟若不让吃人,小花妖气呼呼,心疼自己的花瓣,还被揪了给人解毒,“怪不得,怪不得浪谷山的小妖们要赶你走,你就是和人一路的,叛徒!”

石桌上的小花妖张牙舞爪,孟若就趴着看,时不时拿手指去戳一下,打断她的舞步。

“那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在捉妖司是副都使?”孟若叹气道,“杀了他,登上通缉令,被捉妖司追杀到天涯海角,别说找你姐姐,你自个儿小命难保。”

捉妖人接触过的妖,要么是被捉到的,已经被关在锁妖域;要么是准备捉,还在暗中观测的。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乐观。

最坏的结果,小花妖的姐姐,快要死了。小花妖既然说徐野接触过她姐姐,孟若相信,妖不会撒谎,但现在比起一时冲动,隐忍潜伏才是上策。

小花妖也明白,眼神坚定,“就算是尸体,我也要亲自收回来。我们花妖一族,死也要死在亲人怀里。”

口气说得豪言壮志,说完了就蔫巴。这么一冷静,就记起疼来,想着被揪花瓣的仇,她就去扯孟若的头发。

“既然想通了,就把那鼠妖吐出来,给人一个交代,得个人情,也好和人接近。”被孟若向叶子上打了一下,小花妖才老实了。

小花妖虽然不情愿,为了姐姐,也只好忍痛割食物,把蕊心打开。

小花妖嘴连同的不是一般的肚子,更像一个储物空间,里头一般有花精打理,平时只听小花妖的命令。

若是有人硬闯,花精们就会竖起尖牙一齐撕咬,把人赶走。不过碰上孟若这种硬茬,花精一般都躲得远远的。

花精们知道孟若守在外头,把鼠妖抬至洞口,还没放地上就扔出去,一哄而散,叽叽喳喳只顾往回跑,一下跑没影了。

孟若还犹嫌不足,摸着小花妖的花蕊,阴恻恻道:“我还会回来的。”

吓得花精们在里头瑟瑟发抖,光灯闭户,再不敢轻易开花蕊了。

孟若这个坏妖,作威作福,也不忘记干正事,走到洞门外吹了个呼哨。不移时,洞穴边的压弯了一带草植,一只老虎跟着跳出来,怒吼一声,就坐伏在地,不动了。

孟若就指着地上晕厥的鼠妖,安排一阵,那老虎听了,就乖乖听令,咬着鼠妖跑了。

等孟若抱着花盆慢吞吞回到酒店,徐野等人已将鼠妖绑捆带回来。

孟若就装模作样去问,徐野开心道:“我们顺着姑娘指的路,沿路找了半个多时辰,毫无踪迹,正要放弃,就见一只老虎从头上越过去,口里正叼着一只鼠妖。我们想正是了,拔剑要战,那老虎却害怕了,以为我们是夺食的,放下鼠妖跑了。我们上前查看,鼠妖还活着,就绑缚带回来了。”

孟若恭喜道:“我就说你今个运气好!”

她一改之前警惕,找着机会就套近乎,什么“徐兄辛苦了”“准备什么时候回京”“正好一路,互相关照”。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徐野一开始还能应对,慢慢就有些招架不住,而且他总有股隐隐的感觉,孟若手里的那盆花不对劲,看着就慎得慌,一直盯着你似的。

于是他为了你好我也好的道德准则,当日安排好事宜,就带着手下先押送犯人回京了。

孟若知道的时候,日已沉西,徐野骑着的是捉妖司汗血宝马,早跑出四个小南山了。

孟若真是几百年没睡过软床了,抱着小花妖睡午觉昏了头。

当时来通知的是位女捉妖人。

那人估计被嘱咐过了,听见屋里头有动静,才敲门道:“姑娘好,我们老大看姑娘衣裳破了,想必是昨夜打斗中伤损了。我们队里正有多余的衣物,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就换着将就穿。”

捉妖司的队服是整齐划一的黑蓝色,都是上头特制的,好锦好缎。孟若有幸摸过,料子又软又滑,她还真的喜欢,就没拒绝,叫拿进来。

那人低着头,手里托着一叠衣服进来。孟若没点灯,小窗也关着,里头黑洞洞的,那人放好衣服,又替孟若把灯点上了。

那人道:“待姑娘换好衣裳,若是什么时候想走了,知会我们一声,就由我们沿路护送姑娘。”

“你们老大呢?”

“老大先行押送犯人回上京复命,安排我等在此清扫酒店。”

“怎么不通知我?”孟若知出口失言,连忙改口道,“我也是去上京,正好沿路有伴。”

“老大见姑娘睡得正好,特意让我们别打扰……”

孟若一听就急了,小花妖的毒,可得一连吃七日,不然旧毒复发,只会越发猛烈,中的幻术越深,越难脱离。

她也不换衣裳了,抱着花盆,从二楼小窗一跃而下,至后院,随便挑了匹马,骑上就走。

此时老板正坐在椅子里看着捉妖人在搬木头扫碎屑,手里抱着老友从野地里找的野菜熬成的汤,慢悠悠吹着喝,就见一道影子从酒店大门窜出去。

老板认出孟若,突然想起:“女侠怎么突然走了,我还没问名姓,如何是好,我还打算立个长生牌位……”

数内一个告诉了,道:“她即是往上京去,你又是本案的苦主,也是要上京作证的,到时就能碰面相谢。”

“说的也是。”老板呆了半晌,喃喃道:“可是上京不是这个方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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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间做卧底的那些年
连载中诸葛四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