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气味，脚踩在阴暗潮湿的地面，带起水花，水淋淋漓漓地折射着黄绿色霓虹灯光，他驻足停了下来，去看旁边斑驳的墙面。
破败的墙面被红紫的荧光喷漆大面积喷溅，涂鸦里的恐惧似乎穿透墙面，对着他的耳膜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尖叫，同街区里充斥的摇滚乐同频共振。
更吸引他眼球的是那些标语。
“反对联邦公民等级化，我们要公平!”
“去你xx的义体，拒绝让机械控制我们的灵魂!”
“人总会死，但为什么是我们?”
霍晨的目光在“死”这个字上停驻，直到一声枪响在他耳边忽然炸响，“嘭”的一声躯体倒地声音。他捂住耳朵，望过去，镭射服的街头小子倒在地上，他手中的枪也跟着掉进水洼里，因中弹而引起的电子絮乱、义肢破损而不断在地上抽搐。
“放心，只是中了电磁脉冲一枪，机械受损。”
冷酷的女声夹在寒冷的夜风里刺骨地吹进小巷。
重叶放下枪，转身向巷口走去，霍晨匆匆收回那一眼，追上去，他问道，
“他会死吗？”
重叶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会问这么天真的问题。
霍晨没有收回那白痴的目光，因为他知道她肯定会回答他。
“我们走后，他会被等待已久的老鼠一拥而上，分解分肢，如果好心的话，他会带着破损的躯体住进垃圾场里。”
霍晨听出来“死”的意味，不再说话，只是望向周围。
重叶带着他穿行在破败的街道，红光闪过，墙角三三两两聚集着流浪汉，红着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又在接触到重叶抬起的眼睛中猛然扭开。
硝烟味混着低劣的香气掠过他们，霍晨抬起头，仿生性偶站在街头，手指搭着廉价香烟，媚眼如丝地扫视着街头行人。皮夹克的街头小子聚集着手里捏散着药品，新来的不懂事走到重叶前头，把手向重叶一摊，嘴里还念叨着推销词。
“钉锤帮的新东西，能给你的大脑启动马达，”他摇头晃脑地说着，“街头枪战最适合来上这么一颗，保管你今晚上活着回来，这可是这个月销量头牌，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重叶也不跟他废话，轻扣保险栓，枪口就抵上他的下巴，侧了侧头，“滚远点。”
随后扯住他的领子，一把推开，身边的帮派成员立马伸手拦住街头小子，交头接耳，“别惹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霍晨对上街头小子投来的记恨的目光，连忙转回头，跟着重叶再也不多看附近。
“威风吗？”重叶问道，语气淡淡的。
霍晨摇头。
重叶笑了出来，左拐右拐，领着霍晨走到后巷尾的住宅区。说是住宅区也不贴切，这里大部分都由破败成旧的集装箱改造。几个红蓝黄铁盒子堆砌在一起，锈红色管道楼梯连接，少有的几幢上个世纪用水泥砌的房子也难有完整的形状，地上沾着粘稠的屎绿色液体。
她推开铁闸门，看了一眼还在冒着焦烟的报废电子密码锁，低骂了一句什么，霍晨没听清。
邻居听见声响从废车尾探头。地下城没有太阳，这片区域的电厂昨夜刚炸成了废墟。路灯成了破铜烂铁一堆，黑漆漆的一片黑，只有电子门牌散发出的紫色光晕在重叶俩人脸上。
他举着手电筒照过来，看见重叶鼓捣着密码锁，对着重叶打了个招呼，
“怎么回来了？”
重叶头也不抬，还在修理，“拿点东西，谁特么又在这给老子打枪?”
“别修了，你直接拿枪到钉锤帮抢不完了。虽然你重叶的名头在这很好用，但是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邻居给完建议后，他像是才看见霍晨，对他点了点头，又回头继续修理他的破车。
他是这条街上开着的唯一的修车店，靠沾着重叶名气，这一带区域安全指数高，财产损失少，不少人都愿意把车开这让他修。因为一旦有人在这块地方大肆破坏，重叶就要扛着她的刀上门，不管是金属壳脑子还是义体身子都得成废铁。
重叶没修，她利落地把上面还算完好的零件拆卸下来，一把塞进裤兜里，又骂了一句，“再也不特么地装锁了。”
推开门，重叶看了眼电子门牌，花花绿绿的广告里夹杂着她的仓库门牌号。
“199号”。
霍晨跟着重叶大步跨进房子里，这个房子倒是幢三层水泥房，不过二楼被轰了个大洞，光秃秃地裸露在外面。
房子的门是车门拆卸装置的，重叶将门打开弯腰走进去，霍晨紧跟着重叶。一进门，红色射线几乎占据整间房子，管道金属架构分离了空间，失去了金属光泽，布满裂痕，一切都落寞破败陈旧。满地的报废破损零件，散发着劣质的机油气味。好像他从一个垃圾场踏进另一个垃圾集聚地。
“随便看。”重叶抬手关掉射线，走进房子中央，一脚踢开电子废料，随意道，“这都是没用的电子垃圾，有点乱别介意。”
破败斑驳的墙面覆盖着软金属，霍晨覆手去摸，只一下，他的指腹出现一抹鲜红，他惊慌地喊住要上楼的重叶：
“重重重叶……”
重叶回头望向他指尖，走下来抓住他的手，看了一眼状况，她的呼吸轻轻地扑在他的手上，还是冷冷的，“你得庆幸，我没有从化生物所拆下来板子。”
她抓住他的手往房子里唯一一处高科技的地方拽，这块是武器制作台，但是重叶也在上面放置了别的，比如止血喷雾，这个在仓库里还是很多的，连她自己都要经常使用，不过一般她的创口要比霍晨的大些。
“这个地方你要做什么呢？”霍晨趁着重叶给他处理伤口，眼睛四处飘，望着满墙挂着的枪械武器，大块小块的电屏浮空在锻造仓旁边，上面显示着不同武器改装的蓝图。
“如你所见，制造改造。”重叶头也不抬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手贱碰任何一样东西。”
重叶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在这个世界一贯是扑克脸。霍晨很少在命运中见过她露出笑容。如果不是他偶尔会听见她的心声的话，想到这一点，他不自觉地弯唇一笑。
重叶抬眼看他，觉得莫名其妙，处理完伤口后，她将药品放回去，头也不回地走上管道楼梯。
霍晨踩着凹凸起伏的金属楼梯，每一层阶梯都是不同的材质，踩动的声响也是各有各的奇奇怪怪。但是霍晨更奇怪些，他缩着手小心翼翼地走上去，连扶手都不敢碰一下。重叶站在顶端看着他作出的愚蠢样子，开口道，
“你知道你这样子像只老鼠吗？”
霍晨不理她，他低着头小心踏步，等到适应了，就大胆踏步走，好不容易走到二楼，环视一圈，倒是比一楼干净得多。
月光恰好从那断壁大窟窿洒进满室余辉，银白水色，清丽透亮，就放了张躺椅，难得的少了金属世界的冷硬森冷。
“顶上的月亮还要更好看点。”重叶的声音响起。
霍晨回头，看见她拉下绳索机关，天花板天窗往两边拉开，金属制梯子被她放下来。
“放心，这个你可以碰。”重叶回道。
霍晨顺着梯子爬上去，狭窄的视野豁然开朗，像是从冷硬的黑色金属世界剥离开，探头仰望天空，紫蓝色的夜空就这么自然地拥抱了自己。
明明整个世界只有月光的存在，一切都昏暗潮湿破败，他心底涌上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安心感。他狼狈爬上天台，重叶坐在天台边上，看向他，手放在旁边天台墙体上拍了拍。
霍晨走到她旁边坐下，两个人望着安静的夜空谁也不说话。呼吸里都是陈旧破败的味道，这是他想象中最难闻的味道。
夜晚从未如此漫长，月亮被乌云遮盖，所以理所当然的，世界失去了唯一的光源。直到天边火光摇曳，燃烧着夜空。
霍晨问道，“那是什么？”
重叶托着下巴随意道，“帮派械斗。”
“好亮的光。”霍晨呆呆看着那燃起的火光渐渐地不再只在那一处燃烧，四周或近或远都有火光，橙红色的光里车鸣枪弹声交杂。
“你知道吗霍晨，这里的人们就像你们习惯太阳一样，习惯枪火炮火的光。”
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说话，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重叶，这么嘈杂的夜晚，晚风却温柔得过分，卷起他金色色泽的长发同她的黑发轻柔地触碰。
“但是你不喜欢对不对。”
“嗯哼，”重叶转过头，眼睛对视上他的目光，而他也没有移开，她眼底一闪而过几分笑意，“吵得要死。”
“与其在这里斗来斗去自相残杀，我更愿意拖背后的人亲自感受枪火，比太阳更炙热的温度。”她说道。
话音渐渐淡去，霍晨想停在这一刻，只是醒来的梦再怎么回想，也无法回去。
他睁开眼睛，预示到了什么，掀开柔软蝉翼般的被子。耀眼温暖的光透过绿植照进眼底，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霍晨在华丽的走廊里跑过，墙上大大小小的镜子折射出他慌乱的脸。
霍晨缓步停了下来，转头望向惊慌的侍女，他眯起眼睛，上前询问，“我姐姐呢？”
侍女不答，霍晨不会为难她，他走进姐姐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侍女呐呐答道，“您睡了九个小时，现在已经九点了。”
“小姐……小姐嘱咐我们让您多休息。”
霍晨没再听下去，他快步走到走廊的尽头，手放在门把手那，侧耳听见了些许的声响，少有的他产生了些恼怒的情绪，不过他放缓了呼吸，拧下门把手。
霍晨忽视了顶上的太阳，他低下头，那些恼人的情绪一下消失了干净，明亮温暖的光下，什么都褪去了色彩。
她就站在那里。
喵喵喵，没人写赛博，只能自己动手了喵喵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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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与现实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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