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就是天生倒霉,贺晴总是会陷入各种麻烦当中,小学的时候就经常打架,和各种小混混打交道,大了点接触到□□的皮毛,还没初长成个人样,就先见过浓烈血腥。
那是贺晴第一次见杀人。
他其实曾有过很多次这种念头,但从来没有实践,因为不敢,也因为一些别的,所以他只是逃。
逃避是他的天性。
而逃出来的结果是,过早见到些黑暗。
记得当时看到那个人血淋淋躺在地上时,他后背一阵发麻,浑身冒着冷汗,嘴角抽搐着,表情僵硬,旁边有人无所谓的将血擦在他衣服上,他感觉很恶心,但他一动不动。
也是从那时起,他好像把自己剥离了,此后不管看到什么,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他见证着恶行,更知道当观众的自己也是罪恶本身。
所以他会觉得,乐珉涛是个好人。
面相纵使冷了点,可心是热的。那种感觉甚至会冲淡他对alpha的偏见,他透过“秦和”这个身份看乐珉涛,常常会觉得自己离黑暗很远。
但他知道,是乐珉涛足够强大,却绝不是他天性良善。
有能力让自己避免产生罪恶,也就没必要去选择那方面。乐家位于贵族顶端,接触黑白的地方只会更多,何况很多人事物也并不是非黑即白。
贺晴逐渐了解得多了,看待乐珉涛也就比较复杂。
他首先是不喜alpha对omega的控制,然后是喜他简单的性格与为人,感化于热烈而真挚的情感,由此升起一朵开在黑暗里的花,昭示着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
这世上有光便就有暗,只是他身处黑暗,哪儿能见阳光。
第一次见到乐珉涛被逼的发狂失控时,贺晴并不觉得害怕,他首先感到的居然是可悲。可能是因为在此之前他敏感的情绪就已经到达了顶峰。
omega是脆弱的。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此前贺晴从未没想过这种事,他觉得大家开始明明都一样,为什么分化之后就会各不相同。
直到他被失控的alpha压在身下,被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信息素激发,恐惧连同着泪水倾泄而下,只觉得痛,哪儿都痛,被咬的腺体和他的生/殖/腔。
失控伴随来的是精神崩溃,两个人没日没夜的厮混,只是没有灵魂的两个躯壳。
那段时间乐珉涛不记得了,贺晴其实也记得不清楚,但是他总要比乐珉涛记得多些。
大概是他倔强的反抗激怒了alpha血脉里的某根神经,又或者是他们同样敏感,忍受不了僵持不下的风雨欲来,于是理性失控,由易怒易躁的情绪主导了他们。
没能完全标记的牙印被贺晴掩盖在了长发下,那段时间他没再扎起个小揪,见了人总是刻意疏远,当然他见不到谁,除了乐珉涛和他传话做事的下属,就只有秦秘书见得多一点。
“乐总让我来问一问你,想清楚了没有。”
秦暮祥见到“秦和”时,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前这个男人和初次见面时大不相同,此前耀眼夺目的面庞隐约黯然失色,整个人消瘦了一圈,锁骨和肩胛骨突出,衣服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
贺晴眨了眨眼回过神,咽了咽口水才缓缓说道:“你把他带回去后,他怎么样?”
“自然不需要你操心,他是乐家的儿子,总有人前后跟着伺候,倒是你,”秦暮祥抱着手垂眸看贺晴,不明所以的嗤笑一声,“惨不忍睹。”
“大概吧。”贺晴没多少反应,表情异常平淡,看着秦暮祥的眼光清亮,“我有些不舒服,你让医生来看看吧。”
自己身体的异样当然是自己最清楚,贺晴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所以检查后的结果没让他太过吃惊,他坦然接受后,终于见到了正常状态下的乐珉涛。
坐在他面前的人表情还和以前一样,盯着贺晴半晌也没讲话,还是等贺晴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问道:“你还记得失控时的事吗?既然不记得,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答案呢?”
乐珉涛这时才神思动了动,双手交叠在身前,先沉声说了句,“抱歉。”
“是我的过失,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已经是这个结局了,之前的事也是我不对。”
贺晴淡淡看着他,心里竟无喜也无悲,“没事,我们的关系确实薄弱了点,所以风吹草动都能影响到。”
“不是这样……”乐珉涛想反驳些什么,贺晴却打断了他,“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我觉得你也没有。”贺晴想,自己此刻的表情应该冷漠极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乐珉涛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晴,想从他那里看出些不一样的情绪,但面前的人眉目间含着冰霜,眼神坚定决绝,整个人崩成了一条线,像个精致的人偶。
“你凭什么代我做决定。”乐珉涛隐隐又控制不住自己,他怒不可遏地走上前,掐住贺晴的下巴,让他仰头看着自己,“这是一条生命,你必须把他生下来!”
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明明脑海里告诉自己要理智对待,不能重蹈覆辙,可却怎么也按捺不住怒火。
贺晴的皮肤都被他掐红了,可神情还是很冷静,直到后来乐珉涛发觉,自己应当是被他给骗了。
因为这人冷血而绝情的和他说,“好,那我们做个交易吧,乐总。”
——
“有烟吗?”
贺晴偏过头问了一声,他没直接答复乐珉涛那句深情告白,有意避了过去。
乐珉涛依旧抱着他,拧着眉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好答道:“照顾乐乐后,我就戒了。”
“嗯。”贺晴轻声应道,没多大情绪,扯过旁边的衣物穿上,边穿边问,“我其实一直都很想知道,你当年去相亲的时候,在想什么?”
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过去的事,乐珉涛表情茫然,看他穿好后坐在了前边的凳子上望着自己,等着答案,他踌躇两下,反问道:“那你呢?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啊?”贺晴朝后仰了仰,眼神似真是在回想,“在想你大概是真瞧不上我这么个区区omega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乐珉涛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撇眼瞧他的时候眉梢显得格外冷淡。
贺晴耸耸肩笑了笑,“你不懂就算了,左右也不过是以前都过去了的事。”
乐珉涛本来还想问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而贺晴已经将话题转到了别处,“你查牧禾榕,查到了些什么?”
“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乐珉涛将凌乱不堪的领带收进了兜里,抬手想将袖口挽起来,结果看到小臂上不深不浅一个牙印,只好将袖扣扣了起来。
“大概不比你查到的多吧。”贺晴叹了口气,“我和他相识也就半年,他对我还算不错,但也就只到这样了。”
他抬眼看着乐珉涛,有意强调道:“我和他算是朋友。”
乐珉涛挑了挑眉,唇一抿,嘴角的线条拉出去了几分,而后又收回来,看不出有多大变化,“你很少交朋友。”
贺晴有些责备的看了他一眼,手撑在身后整个人半仰着,略带抱怨的嘀咕一声,“就你知道的多。”
大概是心情不错,乐珉涛俯身过来在贺晴嘴角亲了亲,而后直起身,一本正经谈起了正事,“他以前是专门研究‘缪斯理论’的人,现在却成为了一个商人,我听说他和他的妻子也是缪斯,但是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了。”
“是这样没错,他有一种可以抑制缪斯反应的药,而且靠这个起步。”贺晴点头,补充了一句。
乐珉涛闻言垂眸,身后窗外照进一缕光打在了他的背上,让他的表情在阴影里晦暗不明,但眸中冷色却很显眼,语气倒是平淡,问道:“你吃过他的药?”
贺晴咧嘴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歪着头,抬头看他,半开玩笑回着,“没吃多,他的药有毒。”
“哼。”乐珉涛轻哼一声,却不是冷笑,就是吐了口气一样,他收回视线,抬脚往外走。
贺晴连忙起身跟了上去,“你查他是为了抑制缪斯反应?倒也不必如此,我可以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
乐珉涛偏头看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的药治标不治本,本质上算是一种麻醉药,隔断腺体的感知力,控制脑内对缪斯反应的抗体,起到麻木的效果,但并不能缓解缪斯反应带来的影响。”
贺晴叹了口气,走在乐珉涛身边,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没必要再查这种东西了,你的缪斯反应已经缓解了不是吗?”
“你在阻止我追查牧禾榕?”乐珉涛动作没停,一语道破贺晴的心思,搞得贺晴有些里外不是人,半晌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你说过你和他没多大关系。”乐珉涛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隐隐有些危险。
贺晴没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停下脚步郑重说道:“乐先生,你可以怀疑我的动机,但你不能怀疑我的人品,我都说了和他只是朋友。”
他的表情过于认真,让乐珉涛也不得不皱起了眉头反思。
但没等两个人继续谈话,贺晴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一看,啧了一声,“我休息时间到了。”
“你先带着乐乐回去吧。”贺晴一边回复手机上的信息,一边快速瞟过乐珉涛的神情,笑道:“我想乐总神通广大,应该也能查到我的联系方式,有事联系我。”
说完便转身跑了,活脱脱像个要迟到打卡的社畜。
乐珉涛转回去找乐乐时,乐乐还问起贺晴,他冷冷回道:“人家有自己的事要做,总不可能一直陪你胡闹。”
乐乐被他一句话气得不轻,一整天都没理他。
然而跑去急着上班的贺晴,其实只是朝同事请了个假,便回了住的地方。
他回去也不为别的,只是去换身衣服,然后拿个东西。
他带着一个盒子在傍晚时分走小路去了牧禾榕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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