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鲸殊皱了皱眉,为难道:“两匹160两?店家莫非欺我女流不懂行情?西门马市的蒙古马才70两一匹。”
那记账书生捋了青须,道:“哎哟,姑娘既知行情,也该明白小店要养马夫、备草料……这样,两匹共120两,附赠鞍辔和十日粮草,再送二位一壶驱寒酒!”
徐鲸殊道:“这黑马确是良驹,比市价低两成,可考虑。”
老板(递契约):“姑娘爽快!这是马匹的官府验印文书,您收好。不过……”(压低声音)
“近日江湖传闻有‘红脸绿袍怪’专劫好马,二位若往北走,最好绕开白羊岗。”
徐鲸殊自怀中掏钱袋递给记账书生,道:“多谢提醒。这是130两,多出的10两劳烦备些金疮药和火石。”
那记账书生掂了掂银子,笑道:“姑娘仁义!小二,快帮姑娘装鞍——对了,马厩东侧那匹伤马可要再便宜些?30两给您当备用?”
眼看着这记账书生是想趁机清库存,徐鲸殊婉拒道:
“多谢店家推荐!这马眼神灵性,若养好伤必是良驹,可惜我们急着赶路,无缘照料。天色已晚,我姐妹二人打算明日起身,先回了。”
语罢,也不管身后的记账书生还在数钱,便径直转身往屋子里去,几步间到了一个转角处,见四周无人后,才一下子放松的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她方才在与那记账书生谈话间心跳加速至如擂鼓般清晰可闻,人虽然站着但是却手脚发麻,此刻一般强撑下来需扶墙站立才能稳住身形。
徐鲸殊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太厉害了,演技真好。
她她她竟然成功买到马了?
好神奇,居然这么顺利。
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她才发现兜帽下的面颊潮红不退,耳根发热似被火灼,与这冬夜里马厩阴冷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掌心的冷汗几乎浸透袖口,手指微微颤抖到宽大的披风无法隐藏。
还好她兜帽穿的好好,基本上盖住了整个人。心情尚且还没有平复下来,就听到马厩内记账书生的咳嗽声,人如惊弓之鸟一般巡迅速回到了房间,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句‘旧伤未愈’应该不会被当成挑衅?
店家最后叹息应该不是在嫌弃我吧。
若因拒绝伤马被老板记恨,半夜遭人下毒怎么办?毕竟江湖险恶来着。
但是马匹真的好贵啊,我的钱!徐鲸殊心疼。
她没注意到在她方才途径走廊的时候,楼上两处有几双眼睛在暗中悄然窥视这小小客栈。
一道阴毒的声音响起:“那女人可能也看见了,动手时务必灭口。”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
*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脑袋,直到耳边传来声音。
“姐姐,你还在……”
回头间,只见塌上沈嘉鱼已经悠悠转醒了。她改口倒是快,都叫上她姐姐了。
出去一会儿,天也已经黑了,油灯昏黄,将沈嘉鱼低垂的眼睫映成金棕色的羽扇,在脸颊投下细密的影。抬眸时,瞳孔因光线收缩,如寒潭骤凝,边缘却泛着泪膜折射出晶莹。呵出的白气氤氲了视线,唯有那双眼清晰如初——冬夜再冷,也冻不熄这一盏明灯,她就那样,有些凄婉的望着她,柔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虐文女主果然美貌,徐鲸殊心想。
“你……别留我一个人,好吗?”
油灯将熄未熄,最后一点火苗在铜盏里挣扎着跳动,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斜斜映在斑驳的土墙上。
徐鲸殊闭眼不语,只想保持冷漠。
虐文因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徐鲸殊转身背对着床榻收拾行囊,随身携带的竹编箱篮里除了原本自己带的一些东西,就是刚买的马契和些许干粮,手指碰到藏在夹层中的菜刀时,身后突然传来窸窣的响动。
“别走……”
沈嘉鱼复又恳求,声音虚弱得像一缕烟,却让徐鲸殊浑身僵住,她终究还是转身,看见沈嘉鱼苍白的指尖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骨节因用力而泛青。红衣下先前胸口裹伤的麻布还洇着暗黑干涸的血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可眼神却亮得骇人——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又像将熄的炭火里迸出最后一粒火星。
“带我一起走。”她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这世上没几个能住在悬崖下,更不要说有那样的药,你甚至知道我父亲夫君的名字,你买马时说的‘蒙古马’,连军中的斥候都不懂这种词。”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她脖颈上干涸暗黑的血痕愈发狰狞——那是原著里战神男主睿王顾寅逼她坠崖的罪证。
徐鲸殊下意识摸向菜刀,沈嘉鱼却突然笑了:“你怕命运因果报应?可命运前进轨迹早已脱离原定的路线了……悬崖下,你救我那刻,命运便已经瞬息万变。”
沈嘉鱼支起身子,染血的亵衣滑落,露出心口那道箭疤,那道她为她正骨时摸到的那个令她一个陌生人都觉得可怖的疤痕——原著设定中为男主挡箭的“爱的证明”,可此刻她抓起剪子狠狠划向疤痕,血珠溅在徐鲸殊的手背上,滚烫如熔化的铅。
“你看,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沈嘉鱼喘着气把剪子塞进徐鲸殊掌心。
“要么带我逃,要么现在杀了我……反正若是按照所谓的命运,我此刻早已落在他手里,你若不带我走,我终究也会被顾寅抓回去虐杀,他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权利势必会以我之死来利用我父兄搅弄江湖风雨,谋取天下权利。”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木头。徐鲸殊望着沈嘉鱼灼人的目光,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结局——她在冰层下睁着眼死去,而男主抱着白月光柳青青说“终于解决了麻烦”。
徐鲸殊闭了闭眼,鸦羽般的睫毛在火光里颤动,沉思的一瞬,又仿佛像是过了千年万年的挣扎。
她想,虐文女主还是很聪明的,凭她一句命运之语便有了思绪。
再睁眼徐鲸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朱唇轻启,清冷的声音在灯光里响起:“送佛送到西,便当是我昨日悬崖之下救你多管闲事的后果吧,我只护送你与青莲山庄的人联系,此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想到自己几个时辰前想丢开沈嘉鱼,现在却没丢,真讨厌,我真的不喜欢聪明人啊!尤其是沈嘉鱼。徐鲸殊有些无语,觉得自己有点完蛋。
师弟啊,快点出现吧,看你活着没事我可就走了。外面好危险啊,师姐我刚出新手村就被人拿捏了。
这边,沈嘉鱼感激的点点头,垂首在塌上扣首一拜,绸缎般的墨发自纤细的背上滑落在颈间,她谢道:“多谢恩人姐姐!”
不待沈嘉鱼再说什么,徐鲸殊抬手间两指弹出一道指风,油灯熄灭,黑暗瞬间吞没房间,“天亮前我们得赶到渡口——别回头。”
*
扯过被子盖住身旁少女的肩膀,楼外骤然传来一声瓷碗砸地的脆响,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轰隆声。
“搜!一间间搜!”粗粝的吼叫声混着凌乱的脚步声炸开,木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屋内,身旁的沈嘉鱼猛地攥紧徐鲸殊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还未等徐鲸殊开口,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黑衣汉子持刀闯入,脸上横贯一道刀疤,刀刃反射的冷光正好照在榻上。他眯眼打量起身的二位姑娘,突然咧嘴一笑:
“哟,小娘子们倒是会挑时候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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