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铅灰色的云层仿若一块巨大的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阳光艰难地从云缝中挤出几缕微光，洒在清冷的街道上，给大地披上一层朦胧且压抑的纱衣。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味，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无端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何愁一夜好眠，下楼时，早饭已然备好。
一个中年妇女眉头紧锁，双手在身前不安地交握，听到何愁下楼的声音，脸上多了些欣喜神情:“小姐，早饭已经做好了。”
她微微顿了顿，似是鼓足勇气，接着问道：“小姐，昨天小礵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小双？
昨晚可没见到有这么个人。
何愁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滞，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神色略带歉意地解释：“我回来的时候，没和她在一起。”
王妈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小礵向来乖巧，不回家肯定会提前跟我说的，这……这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说着，她情绪愈发激动，声音尖利起来：“我要报警！我得报警！”
这一变故给何愁看呆了。
何愁反应过来后，赶忙站起身，快步上前拉住王妈，神色镇定地劝道：“您先别慌。人没满二十四小时，警察一般不会受理的。先喊人四处找找，说不定她只是临时有事耽搁了。”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直觉小双和昨天的事有关联，事情尚未明了前可不能跟警察扯上关系。
王妈听了这话，身子晃了晃，像是站不稳。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小姐说得对，我……我这就去找人帮忙。”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开，背影满是焦急与担忧。
何愁望着王妈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涌起一丝不安，但她很快稳住心神。
她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思索昨晚是否有异常，正想着，霍顾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霍顾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目光落在何愁身上，神色关切又带着一丝审视：“姬礵平时都和你一道回来，昨天怎么就你一人，她去哪儿了？”
何愁听到“姬礵”二字，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上一个副本中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现——姬礵，那个在副本里帮过自己的NPC，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在瞬间的惊愕后，迅速恢复了平静。她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霍顾，语调平缓地问道：“你说的姬礵，是哪个姬礵？”
霍顾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反问道：“还能有哪个？就是一直跟你形影不离的姬礵啊。怎么，你这反应……难道你知道什么？”
何愁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未变，语气笃定地说道：“我只是有些意外，很少听到别人提起她的全名，至于她的去向，我也毫无线索，现在只能等王妈那边的消息了。”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让人难以察觉她内心的波澜。
何愁心中暗自警惕，明白霍顾这是在试探她。她面上依旧沉稳冷静，不露声色地思索着应对之策，脑海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
谁知，霍顾竟也没再往下问。
何愁找人问了姬礵的房间在哪里，地方离主宅还挺远。
到地方后，她推开门进入房间不大，家具也不多，却显得格外整洁。
一张简单的木质床靠墙摆放，床单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小巧的台灯，旁边是一本翻开的书，书页微微卷起，仿佛刚刚被放下。
何愁走到窗边，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书桌，桌上的书大多是高中教材和课本。
她随手抽出一本书，轻轻翻开书页，纸张在指尖沙沙作响，翻到扉页时，一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书主人的名字。
高三一班 姬礵。
直到周一何愁回去上学，姬礵也没有被找到。
王妈苍老了许多，听别人说已经报警了但仍然没有找到一点姬礵的踪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周五那天，监控只能看到姬礵确实离开学校，却不知去向。
何愁进入学校后，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
身旁是来来往往的同学，有的匆匆赶路，有的三三两两说笑，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抬头望去，却没有人真正在看自己，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操场的喧闹。
何愁加快脚步，试图摆脱这种异样的感觉，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形的目光上，令人不安。
今天是晴天，她却觉得异常冷。
何愁低头快步走，突然听到身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抬头一看，是雨子，她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副本里手机可以用，先加个好友吧。”
何愁加上她的微信时，问道:“进入副本时，你被传到哪里了？”
雨子打开手机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不以为意道:“当然是在学校门口。”
她像是想到什么东西:“你难道不是？”
何愁敷衍道:“只是随便问问，快上课了，赶紧走吧。”
雨子狐疑看她，但距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也不好再耽误。
两人走进班里，原本有些吵闹的班级瞬间安静，并对二人进行注目礼。
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的，让人心理不适。
不正常的情况下做合理的事情就显得不正常，其中有四人在里面显得格外突兀。
雨子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轻轻拉了拉何愁的袖子，低声说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都盯着我们看？”
何愁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停留在教室后排的四个学生身上。
除那四个人，其他学生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眼神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似乎一致。
何愁的心跳加快了几分，直觉告诉她，这四个人很可能也是玩家。
“先坐下吧。”何愁低声对雨子说道，随即拉着她走向自己的座位。
两人刚坐下，教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更加压抑。
原本安静的环境被一阵低沉的窃窃私语打破，那些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但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玩家“禾心火”直播已开启】
【蝶木高中副本，这副本竟然重启了。】
【是新手玩家诶，遇到这个副本算她倒霉，蝶木可算得上D级副本里的团灭本了。】
【现在是到哪个环节了？】
【新人可以收拾收拾躺板板了。】
何愁看不到观众的评论，仍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没过多长时间，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老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一天下来，和普通高中的课程没什么不同，完全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何愁却觉得更加诡异。
她们只有在周五到周末可以在回家，其余时间要住学生宿舍。
蝶木高中是私立高中，是名副其实的贵族汇聚地。
学校为了升学率会录取一小部分平民的孩子进来，但这些人也会落进鄙视链的最底端。
成为人人厌恶的存在。
何愁收拾着书包，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
她抬头，看见雨子和两男两女围着自己。
其中绑着侧麻花带一副红色眼镜的女生道:“我是黑猩猩公会的宫筱轩。”
长发男生轻嗤出声:“宫筱轩你不当出头鸟会死啊。”
宫筱轩懒得搭理他，倒是她身旁的寸头男十分愤怒:“炬月冻，你怎么说话的。”
炬月冻轻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身旁的女孩拽拽他的发尾:“少说几句吧。”
炬月冻有些生气道:“小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拽我的头发。”
何愁咳嗽两声，道:“我是禾心火。”
雨子慢悠悠接着:“我是雨子。”
宫筱轩:“副本通关的关键是霸凌者，蝶木高中阶级划分严重，如果真是按常规来讲，学生中大多数人都需要杀掉。”
她皱眉道:“可这样太不符合常理，一般来讲，没有副本是将答案摆在明面，还是需要更多线索才能确定。”
何愁非常认同她的话。
霸凌的定义是什么？
假若杀人也算霸凌呢？
何愁想着便将问题说了出来。
大家闻言，都沉默起来。
小依打破安静，平静道:
“假如杀人也算，我们的身份转为霸凌者，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九点前所有人都要回寝室，十点后熄灯息声，任何人不得在走廊逗留。
何愁回到寝室洗完漱就上床了，打开手机看看玩家群里有没有人发消息。
刚刚众人离开时组建了一个玩家群。
何愁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五十五，蝶木高中每个寝室都是二人间，她的室友还没回来。
她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直接准备睡觉。
可能由于白天醒的时间过于早，没过多长时间，她便意识在混沌中飘摇，思维也变得迟缓而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何愁在梦里感觉很冷，被子变得冰凉，寒意顺着脚踝爬上来。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却在朦胧中听到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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