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挡身体的隔板一瞬间被大力推开，江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白野拽着手臂往后退。
缝隙之外，站着那天晚上的那个东西！
头颅向一侧九十度对折，相反的那边脖子大开，血红的腐肉已经生蛆，皮肉被整齐切开，只剩一丁点儿边缘维持着。
一双眼睛血红贪婪地盯着他们，而脚下只有一只腿，另一只同样穿着运动鞋，却是假肢……
他做了伪装！
白野后退了一步，他眯了眯眼，随手拿起了旁边结实的木棍，朝江漾丢了过去，“害怕吗？”
江漾接过木棍，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眉头一蹙，“怕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心态接近平和了，或者说，已经能够装作若无其事的面对这些事了。
“那就一起逃出去吧。”
白野说完，毫不犹豫地拿着木棍冲了过去，诡异的怪物根本不怕，它一脚将假肢踹掉，单脚支撑着愣在原地，眼看着那木棍要落在他的身上，却在最后一秒的时候，身体猛地倒了下去。
却在重重掉落地面的前一秒，凭单脚跟为支点，以诡异的角度呈一百八十度转动，身体一下子就到了白野的身后，躲过了那砸下来的木棍。
“……”江漾目瞪口呆。
刚刚那是……飘移？
这一切不合乎常理的行为，在这异世界，倒也正常。
他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那怪物却在同一时刻用手支撑着身体跳了起来，单脚如千斤锤朝白野的膝盖踢了过去——
“往后跑！”江漾大喊一声，整个人也有所动作。
白野十分信任他，极快地跑到了自己的身后，仓促退了几步，怪物踢了个空，没好气地瞪向江漾，刚又被一根结实的木棍当头砸了下来。
一声闷哼让他直接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欲坠，江漾则趁此机会，跑过去拉着白野就跑出了美术室。
走廊早已漆黑一片，白野丢掉了手上的木棍，笑意盈盈地凝视着被牵着的手，打趣道，“怎么这么担心我？怕我死了？”
江漾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刚想原路返回，却突然听到了一楼有人正缓慢地爬了上来，是皮鞋踩在树枝上的声音，松果体的激活让他在听到声音那一刻，脑海中自动生成了画面。
猝不及防地脚步一顿，他偏过头，与白野四目相对。
脚步声沉重，像是踩在了咽喉之上，江漾一瞬间有些失声，紧张的恐惧充斥着胸腔，几乎要被吞噬殆尽。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隐隐感觉到，来人实际不容小觑，此刻美术室的怪物好像已经不足为惧，上楼的这个人，才是重要人物。
“来这边。”
白野当机立断，拉着他往美术室的方向跑。
寂静的舞蹈室空无一人，两人来到美术室门口，却发现那怪物已经恢复了不少，进了屋子，白野拿着木棍对着他没站稳的身体又是一棍子。
怪物身体摇摇欲坠，晃了晃歪了的脑袋，却看到男人丢下木棍，朝他一笑，“别担心，顺手的事。”
怪物：“……”
美术室的门被锁上，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三楼，距离这儿只差一间不大的舞蹈室走廊，江漾心砰砰直跳，却看到白野打开了美术室另一侧的窗户。
老旧的学校并没有防护栏，这里是三楼，在他们的下面，是一处长满杂草的花坛，常年四季没有人清理，已经是混乱一片，但不难看出，即便掉下去，也摔不死。
只探头看了一眼，白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利落地停在了花坛里，转身看向仍在美术室错愕盯着他的江漾。
他仰头，朝他伸手，“下来，我接住你。”
江漾舔了舔唇：“……”
他忘了说，他恐高……
白野笑了笑，“别跟我说你不敢跳？”
三楼的高度还是有点紧张，江漾双手紧紧攥住窗台，脊背出了不少冷汗，甚至额前的碎发也已经湿润。
身后是晃着脑袋的怪物，以及几乎走到了美术室门口的神秘人，身前是朝他伸出手的白野。
江漾喉咙上下滑动，眼睛一闭，尽量让自己朝着白野的方向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美术室的门被打开。
“快走！”白野抱住怀中人放下，拉着他的手二话不说朝右侧的黑暗跑了过去。
进入美术室的人踩着皮鞋，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似是打了发胶，散发着轻微的气息，他双手揣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将完好无损的画布都打量了一圈，又慢条斯理地走到怪物的面前，朝他的脑袋拍了拍。
目光触及到大开的窗户，两步走了过去，往下看了看。
杂乱的花坛让他不禁眯了眯眸子，意味深长地看向四周已无身影的学校，冷笑声传遍了整间美术室。
“跑的还挺快。”
躲在暗处的江漾瞬间拧眉，“他在笑。”
白野点头，喘了口气，“不止，他身上还有一种香味。”
江漾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让他心里更加不安，“他是NPC吗？”他有点不太确定。
白野摇了摇头，黑眸凝视着他，意味深长道，“不知道。”停了一下，等周围都没有声音，他才站起来。
“或许，他有一个身份……”
江漾也站了起来，“什么身份？”
白野单脚踩在台阶上，身体有一点点倾斜，更露出他的额头，刘海之下的黑眸似乎闪着光。
“美术室主人。”
那个美术老师？！
江漾瞳孔紧缩，对这个结论突然深信不疑。
几乎是潜意识地，他也认为刚刚那个进美术室的人，就是美术老师。
那些在尸体上的颜料，以及红眼睛歪脖子单脚怪物，好像都和这里脱不了干系，白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烟，下意识地放到了唇边。
却在触及到江漾冷淡的目光时停了下来。
他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他记得，之前在古堡好像并没有发现他有这个习惯。
白野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他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耸了耸肩，他有点无所谓，“一直都会，只是之前用不到而已。”
江漾也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声音淡了点，目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若有若无道，“现在怎么又用上了？”
“思考。”
男人故弄玄乎，江漾却没有再看他。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总有点凉的，他喉咙上下滑动，往回走了起来，“既然打草惊蛇了，现在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白野没制止，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最终还是没将烟塞到嘴里，朝着旁边的垃圾桶丢了进去。
脚步加快，他追上了江漾。
“怎么还越走越快了？”白野双手揣兜，一副冷到了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他轻道，“既然美术室去不了，那就再去教室看看。”
这个高中并没有查寝这么一说，也没有任何的门禁，铃声响了之后，学生通常会自觉地进入宿舍，偶尔也有个别谈恋爱的没到宿舍也正常。
宿舍楼下，有众多依依分别的“两口子”。
也有聚众在一起说八卦的学生，甚至还有站在原地鬼鬼祟祟的其他人。
白野只是看了一眼，就和江漾上了教学楼。
白天发生的一切好像都被掩盖住了，昨晚寂静的教学楼，今夜可不平静。
上了楼，就发现有两对情侣正在互相暖手依偎，看到有人上来，男生立刻将女生的脸按在怀里，警惕不已。
江漾与白野面无表情地从他们旁边经过，装作没看见地朝教室走过去。
这些画面在学校太常见，并没有什么好奇的。
只不过除了那对情侣，竟然还有两对男男女女在旁边，姿势也稍微有点亲密，但眼睛却转来转去，观察着四周。
江漾与白野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均在高二三班的教室门口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有一对情侣，在他们后面，有一对情侣。
江漾有些茫然，看不懂这一系列的操作。
而且很显然，这不是NPC会做出的疯狂事，他心里有一个猜测。
果不其然，看到两个人较为生疏的模样，有一个看起来不像初中生的女生朝他们低声道。
“你们也是新手玩家吧？我们也是！听说这里有线索才来的，不过你们要做好伪装，这里有一个很聪明的NPC，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你们的不对劲。”
女生说的煞有其事，江漾和白野都不自觉地打量了其他人一眼，感情这几对，都是新手玩家？
没想到直接自爆了。
江漾朝她笑了笑，道了句谢，拉着白野走到了一旁。
“你觉得他们说的可信吗？”
白野打量着那些人，点了点头，“应该可信，只不过……我好奇的是，他们说的聪明NPC是谁？”
说话间，刚才在美术室的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再度传来，皮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用力碾压，像是喉咙被突然掐住。
江漾心突然狂跳不止，下意识地看向了白野，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很聪明的NPC？
他偏头看向了楼梯口，却在能见到那人的一瞬间，被白野突然按在了墙上。
四目相对。
男人倾身而来，身侧，是他支撑在墙上的手臂，占有欲般将他圈在怀里，额前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往下倾斜，两人靠的很近，在旁人看来，白野只露出了一只左眼，右眼已经被遮挡住了。
黑眸凝视着他，薄唇轻启，“我的发……”
江漾：“……”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面无表情，静静地等着男人继续往下说，同时余光也瞥见了，楼梯上缓缓走上来的男人，在即将看到脸的那一刻，被白野慢慢移过去的身体挡住了。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存心的吧？
他低眸，本来想继续看那所谓NPC长什么模样，却发现那双精致的皮鞋停在了白野的身后，江漾突然抬眸，警告般看向了沉默的白野。
男人不慌不忙，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深情款款，“左眼……用来忘记你。”
头一甩，刘海往另一边，“右眼………用来记住你。”
“我忘记了你，又记住了你！”
江漾嘴角微抽，想挖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聪明的NPC：“……有病。”
骂完，淡定自若地继续往前走，到了拐角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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